一百二十九章 信仰時代（二十六）
“神明對東區(qū)很憤怒，非常憤怒！”
教皇的權(quán)杖點了幾下地，以宣泄他的不滿：“今天，在神啟日儀式開啟以前，我們要處決幾個忤逆神明的混賬，以儆效尤！”
大手一揮，身后的衛(wèi)兵立刻押上來幾個身上沾滿鮮血的工人，他們的衣服已經(jīng)被打成了碎片，零零星星地掛在模糊的血肉上。
顯然，他們受過重刑。
里面赫然是有博格斯的身影。
“你們……遲早會受到……咳咳，”博格斯吐出一口濃稠的血漿與口水的混合物，艱難地說道，“這是瀆神，你們在扭曲神的指令！”
行刑的衛(wèi)兵并沒有回答，而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將他的領(lǐng)子提起，和其他人一樣綁縛上火刑架。
哀嚎聲再次響起，他們的傷口被不斷地撕扯著，如同數(shù)萬只螞蟻在皮膚上爬行，煎熬、瘙癢、疼痛。
數(shù)日一來，教廷的毒打與逼供通通用在了他們身上，但這群夢想著新世界的人們，卻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有一個群體。
臺下沒有人敢說話。
他們都害怕這樣的宿命，于是沉默無聲，人人自危。
火刑架下堆滿了干草，上面潑了一些油，上面的人們似乎已經(jīng)預(yù)見了他們的命運……在火焰中死亡。
“點火！”教皇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扣響了死亡的扳機。
衛(wèi)兵們舉起手中的火把，一步一步地靠近面前哀嚎的“叛徒”們，執(zhí)行他們神圣的使命。
火炬即將點燃。
“等等！”火刑架上，幾乎休克的博格斯咬牙切齒地問出了他的最后一個問題：“為什么，為什么說我們是叛徒？！神明……神明認可了嗎！你們，明明你們才違背了神的旨意！”
“住嘴！”衛(wèi)兵皺了皺眉，一腳踹在了博格斯的肚子上，“混賬玩意兒，不許大放厥詞！”
“咳咳，咳咳……”博格斯的嘴唇邊浮現(xiàn)著血沫，但眼神仍然那般堅定，“神……神不會認可你的作為！”
“你！真是不怕死……好，現(xiàn)在就送你去地獄吧！”
“等等！”
這時，正當(dāng)衛(wèi)兵準備直接點火了結(jié)他的生命，教皇卻親自制止了他的行為。
臺下議論紛紛，沒有人知道教皇想要對這可恨的瀆神者做些什么。
難道是更狠辣的處罰？
他們不清楚。
“你想要神明的回答？哈哈哈哈哈……”教皇似乎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他的臉上浮現(xiàn)起一絲玩味的笑容，“你覺得，神明會贊同你？”
博格斯狠狠地盯著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呵……至少，你這個暴君不配！”
“哦？是嗎？”教皇揮了揮手，“將降神臺放下來！今天，我就要告訴你，神的意志！”
七手八腳的，教皇身后的衛(wèi)兵們迅速地將一臺黑色的鋼鐵物件放了上來——一塊純黑色的六棱柱，上面雕刻著各種詭異的花紋。
“神啊，迷惘需要被指引，疑惑需要被解答！全知全能的法納斯之主，執(zhí)掌世界的萬物之王！請您回應(yīng)我的祈禱！”
八十年來從未改變過的念詞再次出現(xiàn)，震懾了廣場上所有人的心神。
臺下是萬眾矚目，所有人都緊緊地盯著那黑色的六棱柱，似乎期待有什么奇跡的出現(xiàn)。
光點在閃爍。
一點，兩點……
漸漸地，那黑色六棱柱的上方浮現(xiàn)起了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光點，在眾人的屏息凝視之中開始慢慢地匯聚，直到它們似乎真的拼湊出了一個凝實的實體……
一個看不清臉的人形。
祂身穿一身長袍，蓋住了祂的身體與面容，籠罩在陰影下，威儀而神秘。
“神，是神明降臨了！”
臺下的市民們爭先恐后地雙手合十，向神明鞠躬表示忠誠，一呼百應(yīng)，似乎忘記了教廷的殘暴不仁與臺上被處刑者的死活。
“何事？”聲音緩緩響起。
“斗膽向您請教……”教皇微微作揖，“教廷是否能夠在法納斯代理您的威儀，散播您的教義？”
“法納斯的領(lǐng)導(dǎo)者永遠會是我忠實的教廷！”威儀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廣場，“誰，是誰污蔑了我最忠實信徒！”
“幾個不知死活的蟊賊，居然污蔑教廷對您的忠誠與對法納斯的貢獻！”教皇諷刺地看著眼前的博格斯，“那么……他們?nèi)绾翁幹?？?p> “火刑！”那個聲音毫不猶豫地說道，“用圣潔的火焰凈化他們骯臟的靈魂！”
看著博格斯越發(fā)晦暗的眼神，教皇朝著臺下的市民大聲道：“信徒們，你們認為，怎么處置這些瀆神的異教徒？！”
“燒死他，燒死他！”
“燒死他，燒死他！”
狂熱的聲音遍布整個廣場，遍布了中區(qū)幾乎每一個角落。
神，那可是神明??！
賜予他們生命的神明，賜予他們一切的神明！
一切質(zhì)疑似乎都煙消云散了……教廷，似乎就是天命所歸。
“行刑！”
火把落下，干草開始逐漸燃燒起來，和市民們一樣瘋狂，迅速地將下方的木柱吞噬殆盡。
即將把他們徹底吞吃掉。
“叔叔，叔叔！”
猛然間，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躍而起沖上了中心廣場的高臺，不顧一切地奔向了其中一根柱子。
太快了，甚至超過了衛(wèi)兵們的反應(yīng)。
誰都沒想過，在這種場合下，居然會有人有勇氣沖撞神的威嚴。
“抓住他，抓住他！”率先反應(yīng)過來的衛(wèi)隊隊長立刻沖向了那年輕人。
“亞，亞歷克斯？”近乎昏迷的博格斯看著眼前的熟悉面容下，不可置信地說道，“你……你來干什么？！”
“救你，救你出去！”亞歷克斯迅速地解著火刑架的繩子，三下五除二將繩子扯斷，“我們跑，跑到他們追不到的地方去……”
“胡鬧！”博格斯大吼道，“走啊，趕緊走啊！”
可此刻，周圍已經(jīng)圍滿了教廷的衛(wèi)兵，他們周旋著看著眼前這個可能攜帶了危險武器的年輕人，沒人先上前。
亞歷克斯不管不顧地背起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博格斯，眼神兇狠地看著眼前的衛(wèi)兵，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準備。
兔子搏獅，亦盡全力。
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縱情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