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本宮向來橫行
嘉佑元年,仁宗秋圍離宮。秋高氣爽,各宮娘娘落得清閑自在。青念公主,已故皇后張氏之女,深得帝寵愛。公主恃寵而驕,橫行于后宮,眾人多是敢怒不敢言?,F(xiàn)皇后曹氏卻深知公主實乃善良,偏愛之,從未怨責(zé)。
這日午后,皇后邀各宮娘娘品茗賞菊。青念坐于旁,環(huán)顧四下,冷語道“蕭宸妃當(dāng)真是貴人事忙,想見她一面竟這樣難”
皇后端坐著,溫語道“青念,母后教過你的,莫論人非”,高貴大方。青念看著皇后,雖不貌美,但其賢德寬容卻總能讓她反省自己,于是道“母后,兒臣知道了”
賞菊罷,出了皇后宮,宮女香雪瞧著不遠處的另一宮女,對青念道“公主,蕭宸妃的宮女靈兒”
青念聽著,心思一動,便吩咐香雪去叫靈兒過來。待靈兒施過禮,青念便問道“手中是何物?”
靈兒低著眉,輕聲道“回公主,這是宸妃娘娘要的宮外琳瑯齋的胭脂”
青念哼了一聲,從靈兒手中拿過胭脂,不容否定道“這胭脂,本宮給宸妃娘娘送去”,說著便往宸妃宮中去了。靈兒大驚,也不敢攔,只能緊隨在青念的身后。蕭宸妃坐在宮中,見靈兒追著青念而來,便知青念這是來者不善了。青念看著她,也不行禮,直言道“娘娘這么好的氣色,怎么不去品茗賞菊?”
蕭宸妃摸了摸發(fā)髻,不急不慢道“青念,皇后娘娘都沒意見,你又何必多管閑事?”
青念看著這個蕭宸妃,纖纖細腰,肌膚勝雪,一雙勾人的眼睛可謂千嬌百媚。淺淺的酒窩,將她的小臉勾勒得俊俏可人。笑臉盈盈的她,用兩三嬌滴滴的話語就將仁宗迷得忘乎所以。可青念心中清楚,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宸妃的臉上堆滿了得意之笑,看得青念十分厭惡,只見她打開了手中的胭脂,將其中的胭脂倒在了蕭宸妃的身上,惡狠狠道“本宮不止多管閑事,還橫行胡鬧。這后宮,向來是本公主說了算”
青念這一舉動極快,待宸妃反應(yīng)過來時,臉上身上無不盡是胭脂。宸妃有仁宗寵愛,哪里受過這般委屈,只見她連忙起身,氣憤道“放肆,你實在放肆。你父皇不在宮中,沒人護得了你,本宮現(xiàn)在就要打你這個刁蠻公主”,說著已是抬手要打青念。
青念哪里會怕她,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笑道“本宮勸你還是收手,不然吃虧的只能是你”,頓了頓,又道“母后賢德,不與你計較,本宮卻沒那么好心。你能讓父皇歡心也就罷了,不然本宮是不會放過你的”,言罷就狠狠地甩開了宸妃的手,揚長而去了。
宸妃素知青念刁蠻任性,今日才知她的可恨。只是她也不是好惹的女人,不然也不會得仁宗專寵。青念蠻橫,她卻是心腸狠毒。她拂了拂身上的胭脂,一下子就不生氣了。后宮日子漫長又無聊,她并不急于一時,總有讓青念后悔的一日。
胭脂潑宸妃一事,在后宮傳開了,各宮娘娘變得更加忌憚青念了。青念倒是樂得如此,沒人與她作對,日子總是快樂的。又過了幾日,秋圍結(jié)束,仁宗深夜回宮。青念本是在宮里做孔明燈的,一聽父皇回宮,就把孔明燈扔到一旁,到內(nèi)閣換衣裳,準(zhǔn)備去拜見仁宗了。
香雪陪著她,試了一件又一件,可青念就是不滿意。正要發(fā)火時,香雪卻急忙跑出內(nèi)閣,隨即便大呼道“公主,走水了”,原來那孔明燈翻了,將一旁的紙張點燃,一會兒功夫已是燒了起來。香雪也是聞到了燒焦的味道,才跑了出去。
青念嘆了一聲,也不好再選了,只能拉著香雪就出了寢殿。她二人剛出來,便有內(nèi)侍過來撲火了。香雪連忙看向青念,見她無事,才放心道“公主您沒事就好”
青念卻笑了笑,無謂道“傻丫頭,本宮怎么會有事。不過很有意思,一個小小的孔明燈差點就燒了本宮的流華宮”
香雪只能搖了搖頭,這個公主當(dāng)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還有心思說笑。而青念卻想起了自己為父皇作得畫還在寢殿內(nèi),見火勢也不是很大,人就要往火場里去。只是剛要邁步時,她的胳膊卻被一人死死地抓住了。青念以為是香雪,回身正要去罵時,卻見抓她的人不是香雪,而是一個男人。
青念又看了一眼,那人的衣服分明是內(nèi)侍省的,原來是個太監(jiān)。只是這人與其他太監(jiān)全然不同,只見他身材高大,玉面風(fēng)儀,一身傲氣。有著精致五官的他,俊美地好似從畫中走出來一般。雙眸中沒有其他宮人的小心謹(jǐn)慎,卻是無懼與冷漠。但即便是冷著臉,也難掩其身上獨特的氣質(zhì)。
青念心中好笑,她堂堂一公主,竟會被一個太監(jiān)吸引。她不由地甩開那人的手,盛氣凌人道“放手,你這個死太監(jiān)敢攔本公主”
那人依舊冷著臉,直直地看著青念,冷冷道“皇上召見公主殿下”
青念看著他,更生氣了。這個太監(jiān)不向她行禮也就罷了,語氣還這么不敬,忍不住氣道“本宮現(xiàn)在沒空,你先去回稟父皇吧”,說著又準(zhǔn)備轉(zhuǎn)身去取畫。
可那人又死死地抓住了青念的胳膊,青念這下徹底惱了。而那人卻不知進退,拿過一個內(nèi)侍手中裝滿了水的水桶,將水狠狠地潑在青念的身上,又冷冷道“公主殿下,這樣進火場就沒問題了”,說完就離開了。
青念人愣著,一旁的香雪嚇得更是不知所以,這么多年來那個人還是第一個敢這么對青念公主殿下的人。過了一會兒,青念才回過神,她看了看自己滿身的水,恨得心癢。她也顧不得什么畫作了,也不想換身干凈的衣裳,就這樣濕漉漉地往仁宗的寢宮去了。香雪跟在后面,勸道“公主,先回去換身衣裳,小心著涼”
青念哼了一聲,回道“著涼最好了,本宮要那個死太監(jiān)、臭太監(jiān)好看”,一身怒氣。
香雪見如此,知也勸不住,只好默默地跟著青念。仁宗的寢宮中,臥于龍塌上的仁宗看著渾身是水的青念,大驚道“青念,你這是怎么了?”
青念指了指一旁潑了她一身冷水的那人,委屈道“父皇,是這個該死太監(jiān)潑的,您要替兒臣做主”,眼中淚盈盈的。
那人處變不驚地立著,毫不避諱地看著青念。只見青念被水打濕的發(fā)絲零落地散著,濕了的衣裳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襯得身子格外曼妙。怒嗔的雙目卻依舊好看,看著他時咬牙切齒的樣子更是別具風(fēng)味。雖年紀(jì)尚小,卻已是個十足的美人了。青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連忙走到榻前,怪道“父皇,您看他……”
仁宗笑了起來,隨即卻猛地咳嗽了起來。青念這才發(fā)現(xiàn)仁宗臉色蒼白,連忙扶住他,輕撫著他的后背,問道“父皇,您這是怎么了?”
仁宗舒了一口氣,回道“秋圍的時候被猛獸襲擊,幸得彭暮言,彭都知舍身相救”,又咳嗽了兩聲。
青念看了看那人,才知他叫彭暮言,卻不甘道“那賞賜他黃金就好了,怎么能讓他做都知呢?”
仁宗又笑了笑,回道“青念,暮言他年輕有為,完全能勝任都知一職”,頓了頓,卻責(zé)備道“你貴為公主,整日就知游戲胡鬧,橫行任性,何時能長進些?”
青念低著頭,支吾道“父皇,青念才不是父皇您說的那樣,最近我已經(jīng)很用功讀書了”
仁宗搖了搖頭,對這個女兒算是毫無辦法了。她的母親張氏是仁宗他最心愛的女子,張氏過世,仁宗自然要百般愛護他們的女兒。何況青念乖巧懂事,甚是惹他喜愛。只是這個孩子太過刁蠻任性,無人管得了。這時仁宗突然想起彭暮言救自己時眼中的堅毅英勇,又看了看渾身濕透的青念,突然決定道“彭都知,朕再交代你一個任務(wù)。好好管教青念公主,不能再讓她任性妄為了”
青念一聽,連忙起身,拒絕道“父皇,這個死太監(jiān)他憑什么能管教我?”
彭暮言始終冷著臉,只是回道“奴才領(lǐng)命”
仁宗滿意地笑了笑,卻對青念道“青念,你不要任性,這是圣旨。什么時候你長進了,父皇自然不會讓彭都知再管教你了”
仁宗對青念一向是寵溺至極,不想此時竟會說出“圣旨”二字,青念知道他是認(rèn)真的??梢晦D(zhuǎn)念,青念也就不是很抵觸這件事了。雖然她堂堂一公主要一個死太監(jiān)來管教,說出去有些難聽。但是如此這個死太監(jiān)就能時常在她身邊,到時要怎么折磨他還不都是自己說了算。如此想來,青念竟點頭答應(yīng)了。
仁宗見如此,再高興不過了。只是他身子實在乏了,便讓青念與彭暮言退下了。出了寢宮,青念便叫住了彭暮言。彭暮言停了腳,青念上前,將他身上的斗篷解了下來,自己披了上去。暖和了些,又威脅道“你給本宮等著”,說完便離開了。
彭暮言看著離去的青念,眼中寒意四起。而走遠了的青念,則對香雪道“給本宮查這個彭暮言,看他和那個蕭宸妃是什么關(guān)系”,她不信自己前幾日剛潑了蕭宸妃一身胭脂,今日這個彭暮言就這么巧潑了自己一身水。
?。ㄗⅲ孩偌蔚v是宋仁宗的第九個和最后一個年號,元年是公元1056年②都知,宋代宦官官名,內(nèi)侍省高級職務(wù))
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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