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翊怒火中燒,他知道堂堂昌王難殺,但沒想過這么難殺,以至于他一步‘化境’,怒嘯一聲,眾籌無數(shù)箭矢,齊齊暴攢而去。
這一招全是感情,沒有一點技巧。
以至于氣機暴激,一時間引發(fā)地裂天崩,山河呼嘯。
蔓延而去的兩頭兵力,齊齊巨震,俱裂眸望來,看著萬箭潮水般向著昌王與少年所在激射而去,全面覆蓋。
一時間,叛軍心情跌到谷底,此時此刻,他們只能盼望奇跡的出現(xiàn)。
鏗鏘之聲響徹外圓百里,宛如狂濤暴風(fēng)般呼嘯炸開,宛如一道道凜冽風(fēng)刃,竟使始終有序結(jié)陣的兵力濃稠散開,面甲炸裂、戰(zhàn)馬曲腿,俱是艱難。
頂風(fēng)抵抗‘天地之威’。
始終不知其名的少年將昌王保護在背后,雙眸大睜看這一幕,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怒罵一聲:“干……,老夫怎么能死!”
現(xiàn)在的年輕人,脾氣都這么暴?
說來就來?
蒼老聲音有嫉妒,他夢寐以求無數(shù)歲月,所謂‘陸地神仙’意境,竟然在這個小輩手中輕易感悟。
憑什么!
謝庭閬看著四周進退兩難的士兵,一咬牙,借機提氣沖來。
箭矢被安翊源源不絕匯聚,宛如一道巨大旋渦將二人包裹,鮮血開始沸騰四濺,仿佛一場血雨降臨。
倏忽間,天上電閃雷鳴,有兼風(fēng)雪彌天,映照著安翊面容陰晴不定,陰鷙至極。
他要殺人,誰也擋不??!
“茍且偷生之輩!”安翊根本看不慣這個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靈鷲宮少年,不求尋上境、苦覓新知,空活人間數(shù)百年,不過是個腐朽的‘老不死’。
《不老長春功》能逆天改命,返老還童,世上皆視其為仙法,不過在安翊看來,狗屁不是,從修行此法起,便注定難證大道。
不去成就陸地神仙,而反反復(fù)復(fù)返老還童?舍本逐末,豈能不可笑?
這種長生不要也罷!
所以安翊根本不畏懼少年的出現(xiàn)。
論心境,對方已經(jīng)輸了一大截。
大地崩塌,風(fēng)卷殘云,一道巨大深坑豁然出現(xiàn)。
安翊緩緩落地,手中狂瀾劍沉重?zé)o比,颶風(fēng)之勢一散,徹底再無波瀾。
他不信這二人還能活!
不過隨即,安翊瞪大雙眸,雙眸望去難以置信。
沒死!
老子頭一回上現(xiàn)一出奇跡,你竟然沒死!
卻見深坑中只余昌王一人,整個人鎧甲殘缺,灰頭土臉,再不復(fù)鎮(zhèn)定,他剛才親身體會萬劫不復(fù)的滋味,對身心是一個恐怖打擊。
不過好在,本王還活著,當(dāng)即厲聲道:“還怔著干嘛,射,給我往死射!”
今天,你就是陸地神仙,也必須死在本王二十萬大軍手下!
安翊臉色微變,強撐強弩之末的身軀,不退反進,直接舍棄狂瀾劍,朝著昌王飛馳而來,短短數(shù)丈距離,無數(shù)箭矢、槍矛如潮射來,四面八方,無孔不入。
此時安翊體內(nèi)真氣蕩然無存,再難庇護。
安翊要么不受傷,要么抱受摧殘,頃刻間見中數(shù)箭,穿胸、刺骨而過,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硬生生憑借多年‘老天爺喂飯吃的’身法速度與縮骨神功,見縫插針與昌王近在咫尺。
這一刻,全是技巧,全靠少年時外家功力支撐。
安翊無視劇痛加身,卻小心規(guī)避要害,在昌王驚怖的目光,食指點向其眉心,而同時一柄重器大戟,呼嘯刺向他的后心。
“休傷王爺!”
這一擊時機之準(zhǔn),讓安翊避無可避,不過此時他已然決定與昌王同歸于盡,將這場叛亂徹底結(jié)束在他手中。
安翊沒有回頭,卻聽到一聲血肉插穿的聲響。
這是,有人替他擋住了?
安翊俯沖若蒼鷹,一把扣住昌王,雖不明白自己未何沒事,來不及細(xì)思,安翊食指抵住昌王太陽穴。
六脈神劍!
沒反應(yīng),竟然沒反應(yīng)!
身為半吊子武者的昌王臉色緊了緊,閉眼等死,他如何不知安翊‘彈無虛發(fā)’的傳奇。
沒死?
昌王反應(yīng)過來,求生欲爆棚,當(dāng)即劇烈掙扎起來,安翊反手一扣,心神疲憊召來一柄‘岑崟’,刺入昌王心口處。
他武道上所有底蘊,沒了!
安翊這次沒下死手,只是冷冷道一聲:“別動,你應(yīng)該不想我的劍更近一步?!?p> 昌王憋屈,面如死灰,分明他比淮王的兵力更強悍,卻偏偏倒在這里!
他怎么甘心!
安翊這才有機會環(huán)顧四周沙場,塵囂四起,他呆了呆,看著那具倒下的身影。
庭閬?
安翊紅了眼眶,卻不敢松手,死死掣肘住昌王,看向四周死人、活人交織在一起,風(fēng)雪灰暗,昏深漫天,似如一場人間煉獄。
這些昌王的簇?fù)硪粋€個浮現(xiàn)猙獰臉色,刀芒鋒銳,一步步靠近,在猶豫、在憤怒,不斷權(quán)衡利弊。
沒了昌王的皇室正統(tǒng)的身份,他們再造反,也不過徒勞無功。
安翊無視這些人,心潮起伏,思緒萬千,卻唯獨沒有恐懼。
一幫三十幾人,殘缺四季樓人手攻破阻礙,來到安翊身邊,將其牢牢護住。
安翊看向負(fù)傷慘重的林至真,對視之間,他很想問問,你哥呢?
答案不言而喻。
直接扔下昌王,安翊渾身還插著幾柄箭矢,步伐蹣跚,渾身浴血來到謝庭閬身邊,重重跪地,沙塵彌漫,低頭看著書生。
謝庭閬氣若游絲,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
安翊連忙低俯,側(cè)頭傾聽。
卻什么都沒聽到。
晚了,都晚了。
安翊痛苦抬頭,看著謝庭閬的那雙琥珀眸子,靜靜看著他,心滿意足閉上雙眸。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本來此事與你無關(guān)?!?p> 安翊頹廢,輕聲,沒有嘶聲竭力,只有一份愧疚無奈的抱歉。
以及對這一切的意興索然。
安翊沒有絲毫喜悅,這一切的代價太沉重,他頭一次這么累,無論身與心,都疲憊想好好睡一覺。
安翊伸手,緩緩抱起謝庭閬,長身而起看著天空飄雪,冰血交融。
耳畔傳蕩著陳江將軍對叛軍的咆哮怒叱。
具體內(nèi)容安翊已經(jīng)渾不在意,只是隨著陳江的言辭,叛軍一個個最終逐漸做出抉擇,選擇丟盔棄甲,放下兵器。
他們還有家人。
安翊神色波瀾不顯,他知道這一切終究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