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初春時,春寒料峭。
北齊大軍浩浩蕩蕩,策馬于南梁東境草原之上,綿延成一線,透過草原地平線,遙遙可望及那依山傍嶺的城垣輪廓,仿佛一條玉龍盤踞,將農耕與游牧民族領域劃分。
為首大將一扼馬韁,黝黑大馬揚蹄停下,立于草坡之上,元金鏗舔了舔嘴角一道刀疤,揚起馬鞭遙視玉龍城,充滿征服野心。
元金鏗一雙兇睛閃爍不定,從懷中取出一份地圖,此次攻打玉龍城并非一頭熱血,實際北齊‘中原化’后,對南梁滲透甚深,對玉龍城各處防線不說了如指掌,但也八九不離十。
玉龍城號稱玉龍自然有其說法,宛如一條巨型玉龍綿延不絕,有內外兩道防線,敵樓墩堡,關城衛(wèi)所,烽燧林立,以阻滯草原騎軍的進攻,極為完善。
關隘與東山脈地理形勢緊密相連,高低錯落,墻體夯土包磚,關隘之間相互呼應,首尾相連,
但看似無懈可擊,但歷史上被游牧民族攻破并不少數。
難的是如何攻破第二道雄關,打下來后守住地盤,消化戰(zhàn)果長期持有,并保持不被南梁大軍夾擊包抄,重新打回草原。
那寧陽關乃是內三關之一,南梁京師外層防線,控扼必經之道,按照元金鏗所想,倒是不難得手,只是要犧牲些炮灰步卒。
元金鏗自思計策穩(wěn)妥,一揚馬鞭,身后鐵甲鐵騎步卒氣勢如宏,這九萬兵力,大部步卒乃是草原奴隸出身,敢死隊為誘餌,肌肉打上傷痕烙印,猙獰恐怖,最是悍不畏死。
元金鏗手握這匹奴隸大軍極久,正好亮亮相,而對這些奴隸而言,這便是他們機會,只要功成便能擺脫奴隸身份,所在部落便有翻身做主,
對于北齊,這些奴隸多得不能再多,不值一提,專門消耗關隘守軍火力。
在奴隸大軍出動叩關侵擾時,身后北齊精銳大軍才真正全軍出擊,此乃真正重騎,培養(yǎng)甚是不易,爆發(fā)力驚人,只待關鍵之時,給予致命一擊。
而玉龍城一段的烽子迅速反應過來,點燃烽火,玉龍城十里一燧,二十里一墩,構造完善,如此發(fā)現敵軍之時能居高臨下,迅速策動,后方關隘主力及時反應。
北齊大軍宛如洪水涌來,鐵蹄轟鳴愈發(fā)驚天動地,但燧子并未驚恐,游牧民族叩關侵掠已成常態(tài),每年都來幾波搶糧搶人。
此正中北齊之計,若是全軍壓境事不成反而驚動南梁,故派出一部分兵力叩關侵城,探路探底,有任何疏漏可以及時彌補。
這九萬奴隸大軍一路沖殺,展開瘋狂進攻,直接瞄準玉龍城一處薄弱點,兵貴神速突破,絲毫不理會寥寥無幾的烽燧守軍,只要交給后軍解決,意圖快速推至寧陽關下。
北齊動靜無疑驚動寧陽關的守軍校尉,此人名叫徐也,江湖出身,資質局限于一流高手,而后從軍入伍,成為廟堂在邊境寧陽關的守軍頭領。
徐也聽聞手下斥候來稟,迅速吸溜完面條,如今惡戰(zhàn)迫在眉睫,他作為邊境守軍將領,甲不離體隨時備戰(zhàn),當即下令床弩就位,嚴陣以待。
一聲來自草原進攻的號角,嘹亮雄厚,只見城頭以北,齊旗呼嘯獵獵作響,左右兩翼萬騎配合中軍步卒開始沖鋒陷陣,后方更有輔兵楯車前行。
三百投石車緊隨而至,搜刮殆盡一路上所有大石,面朝寧陽關擺出一道弧陣,剎那間巨石飛起,數量數百,砸向寧陽關這座雄城。
巨大轟鳴聲徹響雙耳,震耳欲聾,同時北齊兩翼齊軍迅速向兩邊展開攢箭鋒線,朝城頭潑灑一撥撥箭雨,與大梁守軍對射。
在兩翼騎軍箭雨掩護之下,中軍步卒依舊被城頭床弩射死無數,死在護城壕附近,之后不斷遭受到南梁守軍刻意針對,綿綿不絕。
不過對于龐大數量的北齊大軍,如同杯水車薪,更別說在北齊將領指揮下,三百座投石車展開一輪輪拋擲,不以摧毀城頭為目標,而是阻絕寧陽關中的有生力量。
北齊對寧陽關勢大必得,爆發(fā)前所未有的巨大攻勢,步卒批次遞進輪番送死,以尸體填濠溝,或架起壕橋,給予寧陽關源源不斷的壓力。
而北齊器械雖弱于中原,但如今亦不差,床弩隨時就位,一架架云梯與錘城木,甚至還有高聳樓車已經進行戰(zhàn)場。
在這種情況下,北齊步軍終于開始蟻附攀城,滾石擂木燙油,狼牙拍層出不窮,一架架云梯被鉤翻,箭雨更是當頭射來,強大侵徹力加短距離,連透北齊步卒數人。
一道道血花濺落,人仰馬翻,同時南梁箭手與弩兵承受代價也恐怖,近乎換命般,甚至更慘,一個個被對面射成刺猬,尸體甚至還不及收攏。
戰(zhàn)局膠著中,北齊床弩對準城墻逢,射出大型踏橛箭,成排成行盯入城墻,便有靈活步卒借此攀城而上,無一不是草原部落出來的敢死悍卒。
那北齊精兵幾乎要涌上城頭,卻被幾桿鐵槍捅落,摔死城下又砸在巨大弩箭之上,直接來了個透心涼。
城頭鐵鸮子飛鉤鉤住步卒向上拉的同時,身旁袍澤直接補刃斬落,而之后檑木與狼牙拍更是奇正相兼,將北齊士卒殺得慘不忍睹,面目全非。
紫華關副尉帶著千數精軍火速支援,將攀附敵軍云梯掛勾破除,但悍不畏死的北齊蠻卒依舊無孔不入,瘋狂如蟻附登城,與城頭守軍展開近戰(zhàn)。
晌午后,后方馳道不斷有南梁兵馬前赴前線,換防增兵,但隨著時間流逝人數不斷銳減,敵人與袍澤尸體胡亂堆積,形成小山般。
黃昏中,殘陽如血,主將徐也與副帥背靠背支撐著彼此,身旁親衛(wèi)盡數死絕,而那草原蠻子依舊前撲后繼涌來。
徐也武力待久耐抗,刀氣橫掃,最后還是嘔血不止,只能罵道:“老子沒死在那江湖上,能戰(zhàn)死沙場,也對得起爹娘,這輩子值了!”
元齊大軍徹底侵入寧陽關,伴隨著一聲嘹亮的草原號角,金元鏗策馬漫步于充盈硝煙的關內,看著尸骸累累,猛地仰天大笑,豪邁至極。
或許他都沒想到這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