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藥原鮮血灑，謀議與商賈
日頭垂落，沉寂的夜色下，無盡的荒草發(fā)出瑟瑟的聲響。
起風了。
藥原上似乎躁動起來。
悶人的聲響，回蕩著，夾雜在風聲中。
游蕩的荒狼群，游曳著，搜尋著。
它們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逃竄。
黑夜里，一隊人馬肆意馳騁著。
機關(guān)獸的步聲夾雜著馬匹的呼哧聲，放眼望去，所有騎乘在上的人都裹在血紅的袍子內(nèi)。
簇擁著，巨大的機關(guān)豬獸上掛著豬頭旗幟，它背上的人同樣像座小山。
很快這隊人馬逼近了一個屯子，在火光的映射下，所有人目光冰冷，滿色慘白。
藥原上聚集的屯落夜里會燃起巨大火堆，守夜的武士發(fā)現(xiàn)了這隊不速之客。
刺耳的木笛聲在黑夜中響起。
嚕嚕嚕！
瑟豬流寇團，發(fā)起進攻，所有人口中呼號著。
隊伍中竄出無數(shù)道黑影，將這個藥原中幾百人的小屯落從四處包圍。
屠殺降臨了。
黝黑的傀儡和機關(guān)獸，仿佛地獄餓鬼般冰冷而又無情。
緊隨其后的是一眾武士。
慌亂的人們拿起石刀，從帳篷內(nèi)沖出，徒勞反抗著。
血液橫流，哀嚎聲，喊殺聲交織著。
但進攻的流寇團卻默默無言，不斷縮小著包圍的面積。
一刻鐘。
尸體滿地，飄升起來的靈體被盡數(shù)收走。
武士們搜刮一番后，染血的傀儡和機關(guān)獸如同從未出現(xiàn)般退去，化成黑影，重新回歸傀儡箱。
旗幟飄揚的瑟豬流寇團欣然離開，前往下一個聚居點。
……
接連數(shù)日，市場上的藥材價格暴漲，大狐天興繳獲的那裝滿了五方混沌匣的藥材在高位出手。
眼下，正是午后，暖烘烘的日頭讓大狐天興脫下了輕裘，換上了云錦大褂。
騎乘白蹄烏，帶上秋痕，霽月欣然赴約。
茶樓上，滿臉油光的黃有財躬身下拜，謙卑異常。
“草民黃有財，見過二爺?！?p> 大狐天興揮一揮衣袖，打量起眼前的散財童子。
卻是第一次見面，黃有財?shù)故欠洗蠛炫d對他的想象。
肥油肚子，渾身綢緞，瓜皮帽子上頂著青黝黝的寶石
面黃長須，闊口塌鼻，眉眼如線，兩只肥大的招風耳格外引人注目。
“不必多禮，你也坐吧。”
“謝二爺?！?p> 黃有財聞言坐到了椅子邊。
“二爺，您嘗嘗這春信青，梅蕊雪水沏的還能入口?！?p> 大狐天興拿起茶盞來，用茶蓋慢慢劃動，他看著茶湯，但并沒有喝，秋痕端上清水，為其漱口，順便接過茶水來。
“這幾次倒是破費你了?！贝蠛炫d開口，看向黃有財。
“能搭上二爺?shù)穆纷?，三生有幸，哪里是破費，倒是我的福報?！秉S有財笑著，眼睛瞇在了一起。
秋痕把茶水遞過來，大狐天興抿了一口，又緩緩開口：“鐵松買賣，不太好做?！?p> 黃有財身子微微向前，嘴角微翹，努力睜大雙眼，但還是兩條細縫。
“還望二爺多多提攜，就是草民的萬幸了?！?p> “那你可是拜錯了廟了，大狐府的鐵松買賣可是長房管著的?！贝蠛炫d抬眼，看了過去。
“爺兒，您不是有自己的林場嘛，和您交易豈不是更好?！秉S有財又向前探了探身子。
“消息倒是靈通，我在建塢堡你怕也是知道吧，這鐵松木一時半會也不出手。”大狐天興又抿了口茶，也不看黃有財。
“二爺，您的爵位可定好了。”黃有財縮縮身子，試探性問道。
“還未成人禮，哪來的爵位，再不過是襲個子爵罷了?！?p> 大狐天興看向黃有財，臉上似笑非笑，他猜出來這商賈的想法了。
“未成人禮封爵位也是正常，世道一天一個樣，大狐府應(yīng)該還有兩個子爵承襲吧?！?p> 黃有財看向大狐天興，臉上夾雜著興奮，謙卑，燥熱，恐懼。
“你想掛靠在我的子爵封地下吧?！贝蠛炫d一語道破。
黃有財臉上驚恐，身形一縮，又鼓起勇氣道：“二爺果然慧眼如炬，巨眼英豪?！?p> 大唐商稅極重，除了皇商外，貴族的商隊也能夠免掉大量稅種，各道之間，府衙盤剝嚴重，行商能被吞的骨頭也不剩。
這也讓無數(shù)商隊走私逃稅，一旦被抓，全家抄沒。
“你怕不只想做鐵松買賣吧?！贝蠛炫d緊盯著黃有財。
“二爺，所有松木，質(zhì)量上乘的都可?！?p> “你想運到哪里？”
“東南幾道?！?p> “造船？機關(guān)城？”
“那要看那邊了?！秉S有財躬身說道。
大狐天興沒有再出聲，手指輕輕擊打著桌面。
他在思考。
松柏遇境山地面積居多，數(shù)量眾多的林場除了貴族把持一部分外，剩下的就是府衙直屬。
林場出產(chǎn)優(yōu)質(zhì)木材除了制成各類物品出售外，大部分被運到大唐國境。
機關(guān)城，堡壘，船只，傀儡都需要消耗海量的優(yōu)質(zhì)木材。
明面上，這些產(chǎn)業(yè)都由府衙把持，但私底下地方豪強也同樣進行著。
松柏遇境的木材生意，利潤驚人，尤其輸送到東南幾道，那里木材緊缺，利潤能翻上幾番。
黃有財想要插手木材生意，確實有膽色。
“這件事，還要我封爵后再商議，眼下不過是空談，我可以應(yīng)允你?！?p> 分析利弊之后，大狐天興給出了回答。
“多謝二爺?！秉S有財再次下拜。
大狐天興擺手，示意他起來。
“具體合作后續(xù)再談?！?p> 黃有財連連點頭，閉口不提。
宴席歡散。
回去的路上，大狐天興騎在馬上，慢慢踱步。
封爵。
大狐天興心情竟罕見火熱起來。
但還是得等，塢堡建設(shè)完畢后，這件事才能提上日程。
在大狐府內(nèi)，大狐天興起碼不必擔心安全問題，一應(yīng)事務(wù)俱全，辦事方便。
可最多還能茍三年。
細細盤算。
秋痕在一旁出聲，讓他心神回歸。
“二爺，藥原有不少屯子死光了?！?p> “什么時候的事？”大狐天興心一緊，開口問道。
“今天才傳開，已經(jīng)報到了府衙，據(jù)說是有來城內(nèi)賣藥的流民發(fā)現(xiàn)的?！鼻锖劢忉屨f道。
十有八九是那支流寇團干的。
大狐天興面色凝重。
藥原上的流民估計被大肆屠戮，收割靈體。
松臺屯離藥原兩百余里，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藏在山內(nèi)還算安全，但終究是受到威脅。
“府衙那邊可曾派人出城？”
“還不曾，但衛(wèi)隊去了黑市查檢?！?p> 大狐天興冷哼一聲，不言。
眼下手中的機關(guān)床子弩倒是已經(jīng)派人平安送去，安裝完畢。
塢堡內(nèi)兩百武士也不是軟柿子。
等等。
其他小貴族也不可能坐以待斃，還有那么多的塢堡分布，更何況府衙林場也有安置的人手。
黑市那邊再探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