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是損友,最關鍵的定義就是在不合適的時間,做出讓朋友感到負擔的事情,坂本橋司完美的符合這一特征。
送走了中森明菜和經紀人之后,二人在監(jiān)視器上粗略的看過未經剪輯的素材,看著一臉驕傲想得到贊賞的坂本橋司,白川弘只覺得他吵鬧。
對于第一次擔當廣告導演工作的坂本橋司而言,能夠拍攝出這樣的作品,絕對算是開了一個好頭。坂本橋司看著白川弘的撲克臉,欠揍的說道:“老地方?”
白川弘沒給他好臉色,示意手中的母帶,“還要送到制作公司去?!?p> 損友比了一個中指,對白川弘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為表示鄙視。
白川弘無視了他,對著剩余的工作人員說了一句‘辛苦了’。
眾人還禮,目送著制作人的離開。
“燒鳥店,要去的舉手?!臂啾緲蛩竟室獾拇舐曊f道。廣告尚未播出,也沒到吃慶功宴的時候,只能算是普通的同事聚餐。
“帶我一個……”攝影、燈光、置景紛紛舉手,就連沒參加上次聚餐的化妝師草村奈奈美看了看時間尚早,也舉起了手。
……
角川映畫的片場不算大,卻也分為好幾個攝影棚,這兩年正是電影行業(yè)爆發(fā)的時候,每一個攝影棚都有劇組在工作。
如果是霓虹電影的愛好者,對昭和時代電影的置景應該不陌生,暫且不討論主觀的喜好問題,從美學方面來考慮,倒是各有各的特色。
一路走過來的白川弘也不免饒有興趣的觀察了一番,余光中突然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腳步都快上了幾分。
影棚中拍攝的電影叫《映畫女優(yōu)》,是為了紀念傳奇女影星田中絹代的傳記片,女主角是剛拿到學院獎影后的當紅女星吉永小百合,能在這樣卡司的電影中出演配角的澤口靖子,算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心力,每一場都是全情投入,直到屬于自己的最后一場戲落幕。
如同泄了氣的氣球,結束了拍攝的澤口靖子正在東張西望的尋找自己的經紀人,突然看到了一道人影。
他怎么會在這里?
同時又不禁想起了兩人的最后一次見面,男人給她的那種陌生感覺,隨之而來就是深入骨髓的酸楚感。
那日沒入雪夜的身影始終揮之不去。
經紀人原田衡二開著保姆車過來,看著發(fā)呆的澤口靖子說道:“下班了靖子桑,我送你回家。”
澤口靖子無神的瞳孔逐漸恢復,淡淡的說道:“好的。”上車之后再度陷入沉思。
作為情感上的過來人,原田衡二知道剛分手時內心的煎熬,所以也不愿出言打擾。
只是,他忍不住在心中想,靖子桑的恢復期是不是長了點。
……
此時,白川弘來到了旭通ADK。
旭通是霓虹排名第三的廣告集團,僅次于電通和博報堂,上輩子的他還在旭通上海的分公司實習過,不過選擇旭通的原因,倒不是因為這個。
電通作為市占率第一的廣告巨頭,只提供企劃拍攝制作一條龍服務,白川弘曾經致電詳詢結果吃了一個閉門羹,而博報堂大體上也是類似,對于僅制作的服務并不上心,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旭通。
旭通目前主要業(yè)務聚焦于快消品廣告上,像是札幌啤酒、明治牛奶、三得利的烏龍茶等廣告都是其制作的,與各大電視臺都擁有著不錯的合作關系,利用旭通的渠道拿到的廣告報價,甚至比直接和電視臺商討來的便宜。
負責接待的是業(yè)務部的經理津上博,隨行的還有負責廣告后期制作的工作人員,一行人進入會議室茶點就先送了上來。
看來旭通對這項合作還挺重視的,S&M是新進公司沒錯,背后站著索尼和三井,扯虎皮的感覺用一次少一次,白川弘也是安然接受。
“創(chuàng)意不錯,拍攝的更是完美,即便是旭通最出色的制作人,做出來的成品也不過如此了吧?!必撠熀笃诘墓ぷ魅藛T先是看了廣告的腳本,然后看了母帶的影片,帶著霓虹慣有的浮夸表情稱贊道。
如果是以前的白川弘聽到這樣的話,肯定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現(xiàn)在的他也明白了霓虹的浮夸表情就和西方人的外放的情緒一樣,都是帶著目的性的自我表現(xiàn),也就安然的接受了夸獎。
“原來人壽保險是你們的企劃,妻子前兩天也幫我買了一份,受益人填的是她,可惜我并未收到到受益人寫著我名字的那份?!苯蛏喜┛赐暧捌苍谝慌愿胶偷?,言語中帶著一絲開玩笑的不忿。
別人笑臉相迎,希望得到的自然也是笑臉,白川弘說道:“那真是感謝尊夫人的支持,不過這條廣告播出之后,津上桑估計會收到寫著自己名字的那份?!?p> “哈哈哈?!睅兹硕际谴笮?,津上博眼睛都瞇了起來,“那感謝的應該是白川桑!”
客套的時間過去了,白川弘始終引導著話題,“那下周三前能讓津上桑收到自己的那份嗎?”
負責剪輯制作的工作人員肯定的點點頭,“拍攝的素材很好,剪輯花不了太多的時間,登陸的電視臺選好了嗎?”
旭通和六大電視臺中的五家都有合作關系,之所以是五家不是六家,因為NHK是沒有廣告部的,作為公共廣播事業(yè)機構收入靠的是向全體國民收取視聽費,也就是俗稱的NHK稅,只要家中有電視,少不了一份收費單。
另外五家是私營的電視臺,目前S&M的主要市場是東京都市圈的家庭主婦和白領人士,要選擇也就是在東京都收視高的電視臺。
如果可以的話,白川弘也想五家都選,可惜并沒有這個財力。首先被淘汰就是專注于動漫的東京電視臺和TBS,然后就是收視率雖高,但是在東京都并不算出眾的NTV。
剩下的就是富士和朝日了,兩家收視率都不錯,自然廣告費也不便宜,白川弘選擇月度套餐,也就是三千多萬円,每周除了周末都會放映,然后是每天六次,平均下來就是四個小時一次。
之后便是簽完已經準備好的合同書,保管好合同書的附件,只需要等待周一財務部上班打款,大概就能在電視臺收看到S&M的廣告了。
拒絕了津上博晚餐的邀請,倒不是說厭倦了功利的應酬,而是考慮到喝酒之后乘坐地鐵有可能會吐出來的窘境,畢竟晚班地鐵中的味道算不上好聞。
透過地鐵的舷窗,看著飛速略過的行人,白川弘心中剩下的都是煩躁,并不是因為擁擠的人潮。
直到從地鐵口走了出來,迎面而來刺骨的寒風,讓他的意識稍緩,無論外表是怎樣的無懈可擊,內心中仍舊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企劃案像是引著他向前走的韁繩,完成之后得到不僅是成就感,還有面對未知的迷惘與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