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師徒
陳母到底還是心軟了。
一頓毒打后便不再苛責(zé)，早早的將陳奕趕出了大堂，放他回去休息。
回到自家熟悉的小院中，身心俱疲的陳奕也不洗漱，徑直就上了床榻，一把將自己埋進了溫暖的被窩。
這一覺，睡的是昏天暗地。
第二天，周飛羽都快將房門敲穿了，他才不情不愿的爬下了床。
整理整理衣冠，輕輕推開房門。
天空云銷雨霽，正是個天光大好的日子。
秋日的陽光猛得向眼睛撲來，令他登時皺起了眉頭，舉手遮擋。
這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陳奕輕笑一聲，自嘲道：“哈，真是懈怠了......”
一覺睡這么久，兩個月來還是頭一次。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
畢竟自帶隊出行的第一日起，不是在顛簸的路上受苦，便是在營地中提心吊膽的防備戰(zhàn)事。
到昨日為止，竟是不曾睡過一個好覺。
如今心頭負擔盡去，一時難以自持也是人之常情。
除了方才周飛羽那混小子，他院中不曾來過他人打擾，想必是陳母吩咐過下人。
院中的老榕樹還是絲毫未變。
不止如此，一旁還添了幾株光禿禿的海棠。
再繞了一圈，盡頭處還有兩株桑樹......
陳奕并非一竅不通，心中頗有些感動。
在印象中，海棠、桑樹......某種意義上都代表著游子歸鄉(xiāng)......這些植株定是出自陳母的手筆。
默默凝望了一會兒。
收起心思，站到了老榕樹下。
做了幾個拉伸動作，稍稍活動一下筋骨，然后他便久違的在小院中練起武來。
不同于以往的按圖索驥、熟練招式。
眼下，陳奕更看重掌握自身內(nèi)力的性質(zhì)和運用。
此世武學(xué)，貫通周天只是基礎(chǔ)中的基礎(chǔ)，武者內(nèi)力的強弱，看的是積累，是底蘊。
每套成熟的內(nèi)功，都有一條自己獨特的行功路線來提升內(nèi)力。
而根據(jù)出手時運轉(zhuǎn)軌跡的不同，演化出不同的外相性質(zhì)，例如有些人出手帶著烈焰、驚雷，亦或者寒冰、毒素等，這皆是演化。
內(nèi)力本身不論精純還是駁雜，皆是肉身的精氣神共同演化而成的基礎(chǔ)能量，并無高下之別。
若根據(jù)表現(xiàn)力而言，駁雜不一定就弱了。
江湖中曾有一門萬毒魔功，在普通的內(nèi)力中摻雜了許多外來之氣，但也因此能在體表演化出千百種毒素......
但凡功力稍弱，或者功體被克者，一觸即亡。
死于此功之下的高手數(shù)不勝數(shù)。
只見樹下的陳奕放空頭腦，逐漸將心沉下來，不斷默默感受自身的龐大內(nèi)力。
這些內(nèi)力似是生生不息，無時不刻在體內(nèi)運轉(zhuǎn)，自成一套體系......
這是練成了大道歌后，功體的自發(fā)運行。
感受到自身體內(nèi)之后，他又嘗試調(diào)動細微的內(nèi)力，謹慎試探著身體各處關(guān)隘，進一步嘗試滋養(yǎng)骨骼筋絡(luò)。
一刻后，他開始不斷改換內(nèi)力方向。
熟悉平日里各式刀招的內(nèi)力流動軌跡。
最后將這些運轉(zhuǎn)竅門，化入平日里的每一拳、每一腳。
榕樹下，他的身形漸舞漸動，開始打起了一套基礎(chǔ)拳法。
初時，不見有任何出奇之處，動作笨拙。
毫無用刀時的逼人氣勢。
再片刻，似是通了什么關(guān)隘，拳腳漸漸流暢，隱約間還多了幾分韻味......
到了最后，他明明無刀在手，院中卻是刀意橫空......
一十七式縱橫刀決，化入基礎(chǔ)拳腳之中!
懷中虛抱六合，腳下步踏八方。
動似江河濤濤，靜如山巒屹立。
一拳一腳間帶起陣陣勁風(fēng)，隱約間更暗藏銳利之氣，宛如潛伏于深海的洶涌暗流，下一刻便能化作滔天巨浪。
拳腳行至深處。
漸漸無法完美控制......
內(nèi)力不斷溢散，化作道道朦朧紫煙，最終形成了淡淡的紫色光圈，如夢似幻的環(huán)繞著周身......
這是由內(nèi)力演化的刀氣彌散而成!
陳奕眼下的這套練法，來自李胤的口傳。
目的是熟練內(nèi)力的應(yīng)用，若有朝一日能使罡氣內(nèi)斂，出手威力將憑添三分。
他足足挨了十幾頓毒打，又費了許多心思討好，這才得了李胤親身指點。
其實陳家先人的手札中，也記有此類訣竅。
奈何往日他刀法未成。
小有成就時，又被拉去充了許久的壯丁，來不及深研家中傳承。
到了軍中不得已，也只能向他人求教了。
散去周身罡氣時，激起的氣浪搖動了老榕樹。
落葉紛紛中。陳奕緩緩收起了拳勢。
“武功乃未來立身之本，如今我既已離了軍伍......是時候抽時間，好好沉淀一番了?！?p> 一邊吐氣收功，他一邊緩緩思考道。
“好功夫!”
忽得院門處傳來了一聲喝彩，驚得沉思中的陳奕猛然轉(zhuǎn)頭望去。
下一刻，他驚喜的出聲喚道：“鐵先生!”
原來眼前不是他人......
正是他多年未見的武道啟蒙老師，鐵翎!
“哈哈哈哈!”
鐵翎大笑著走入院內(nèi)。
再次對著陳奕贊嘆道：“真是好功夫!”
陳奕迎面便要行一大禮，被他伸手攔住。
看著眼前成熟了許多的少年，聯(lián)想起了兩年那青澀的模樣。
一時他感慨萬分，道：“許久未見，真是做夢也想不到啊，二公子的武功竟精進至斯!這真是......”
“世間竟有公子這般的天才，真是教我大開眼界!”
陳奕將鐵嶺請至一旁坐下。
隨后嘿然笑道：“哈哈哈，老師如此訝異也是難怪，奕自己都未曾料到能有如今的進境?！?p> “還是多虧了您教導(dǎo)有方，才有今日的陳奕!”
“哎～當年是某眼拙，未能因材施教......險些耽誤了你!”
鐵翎聞言反倒心生愧疚，搖著頭說到：
“若能早察覺公子天賦，說什么也該換一位武道宗師來教導(dǎo)才是，若如此，想必如今的成就當更為驚人?！?p> “鐵某真是......誤人子弟啊!”
陳奕連忙解釋道：“非也非也，老師萬萬不可妄自菲薄。奕有眼下的本事實乃僥幸，不過是意外得了些機緣，并非天資過人......”
“若無老師當年的教導(dǎo)，絕無陳奕的今日!”
隨后又起身鄭重的再行一禮，拜謝鐵翎當初一年的教導(dǎo)。
鐵翎聞言時已是極為欣慰，又受了陳奕那一禮，更是倍感受用，滿心的歡喜。
...............
昔日的師徒在小院中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