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警醒
書房內(nèi)，燭光搖曳。
文殊樓辦事不力，陳奕本欲發(fā)作，但見了陳華關(guān)窗之時似乎有些佝僂的背影，他還是將心中不悅按耐了下來。
“唉......”
只是心中難免煩惱，最后輕輕的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罷了，日后還需多想想法子，讓文殊樓步上正軌......”
思慮至此，他也不再談論公事，轉(zhuǎn)而與陳華聊起了些家常閑話。
窗外不時響起呼嘯的風聲，似乎還有人聲傳來，只是兩人都不曾在意。
又過了片刻。
“華叔......”
陳奕忽得靜極思動，開口對陳華邀請道：“今夜書房內(nèi)頗有些煩悶，不如一道去府內(nèi)走走吧，吹吹夜風，想來當能去幾分浮躁......”
這聲華叔叫的突兀，令陳華面上一愣，身上動作也隨之一滯，并未第一時間應聲，而是抬頭有些警惕的看了陳奕一眼。
隨后便立馬發(fā)覺自身的舉動有些不妥。
他趕緊微微彎下腰，換上一副笑臉，應承道：“難得二少爺有如此雅興，自然奉陪。”
陳華口中雖是如此說著，但上司突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還是令他心內(nèi)莫名忐忑，加之陳奕身上似乎有種莫名的氣勢，令陳華腦中不自覺的去聯(lián)想陳奕不悅的神情......
于是這忐忑便轉(zhuǎn)為了不安，連帶著腰也不自覺的又彎了三分。
......
“我似乎并未苛責吧......”
“怎得這般小心翼翼?”
見到陳華這番做派，陳奕不禁有些心生疑惑道，過了半響，他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我好似許久不曾對他用過敬語了......”
想到這里，陳奕不由得盯著面前的陳華看了半天，思維漸漸有些發(fā)散......
......
自從入了義軍營開始。
周圍便漸漸無人將他當成弱冠少年。
例如身邊的家將，原本最初還親切地喚他為“公子”，或者是更為親昵的“少爺”。
但當陳奕在城外第一次沾染了鮮血之后，家將們紛紛改口......他成了“二爺”。
眾人看他的眼神中，似乎也帶上了一分敬畏。
原本他并不在意這些，甚至還覺頗為受用。
但隨著他上陣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這一分敬畏也是與日漸長......
待得從常寧關(guān)回來之后，除了一些較為親近之人，外人在他的面前，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
......
“是殺氣!”
一直盯到面前的陳華額頭冒出了冷汗，陳奕才猛然醒悟。
無視了陳華的不自在，他再三思量，最終確定了這變化的源頭......
來自他所習練的縱橫刀!
這門武學，本就是改自軍中殺法，是最為正宗的殺道之一。
其本質(zhì)極為霸道，以殺伐蘊養(yǎng)自身氣機，刀法中的每一招、每一式皆只為奪命，斷首、剖腹、剜心......不留絲毫余地，最適合在沙場上提升。
這幾個月陳奕在戰(zhàn)場殺戮過盛，自身刀法也隨之大進，甚至這進境快到他有些控制不住，以至于常常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向周圍的人散發(fā)出一股驚人的殺機......
有攝人心魄之能!
細細想來，似乎軍中眾將出手時，個個皆帶著相同的氣息，這使得陳奕以為，此不過是尋常之事，但實際上，除了魔道，江湖中人極難養(yǎng)出這等純粹的殺機。
概因他們之間的比斗，少有生死之決，一般都是點到為止，不會傷及性命，即便是稱的上魔道中人，也不會見人就殺，最多拿人練練魔功，身上不過數(shù)十條人命，撐死了近百......
這足以教人膽戰(zhàn)心驚了，畢竟江湖不比戰(zhàn)場，哪有這么多人排著隊給你殺?
就算有，也得狠的下心，這可是活人，不是畜牲!
那些日日與死囚打交道的儈子手，在殺足了九十九人后，也會聽從祖師爺?shù)慕陶d，就此金盆洗手，以免余生被殺戮所困，不得善終。
而陳奕呢?
短短的日子里，親手殺的便有近二百人了吧?!
最為窮兇極惡的魔頭也不過如此了。
......
“難怪......”
“難怪陳家先人用來配合縱橫刀的，是正氣訣，而不是武庫中收藏的地煞勁、奔雷訣，原來是為了壓制殺性!”
坐在榻上的陳奕先是驚疑，隨后恍然大悟，理清了前因后果。
“自殺了第一個人開始，我便漸漸為自身殺氣所迷，入了魔道而不自知，只不過是因為大道歌亦是堂皇正道，所以保留了七分理性......”
怪道這段日子自己行事越來越霸道。
若換作是原先的他，腦子里怎么可能動不動便是一刀宰了、勿留活口......至多也就修理一番，比如扒了衣服吊到城門口。
說來也是萬幸，若自身功體不是大道歌，而是另一門劍走偏鋒之法，那不出幾年，便將有一方魔道大佬橫空出世了......
這縱橫刀，若無正氣訣壓抑，遠不止影響心性這么簡單!
......
“少爺，二少爺!”
耳邊響起陳華的聲音，打斷了陳奕的沉思。
“我無事......”
陳奕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緩緩對陳華解釋道：“不過是忽然心有所感，想通了武學上的某些關(guān)隘，華叔不必擔心。”
“哦?那真是恭喜少爺了，可需要靜修?”
陳華也自小粗通武藝，并非一無所知，笑著拱手道。
“這倒不必，只是忽有警醒罷了，我們還是先去走走吧......”陳奕笑了笑，正準備下榻。
“少爺!少爺......”
忽得，外頭傳來的人聲愈來愈重，隱隱有呼喊之聲傳來......
“嗯?”
“這是......”
二人眉頭皆是一皺，尚不及沖出書房查看。
下一刻，隨著沉重的步伐聲，周飛羽一把推門而入，朝著二人喊道：“少爺，華叔......不好啦，家里進賊啦!”
“你說什么??”
陳奕先是一愣，隨后反應過來，勃然大怒道：“什么蟊賊這么大膽，敢來捋我家的虎須!”
說話間他忽得想到了自家母親和嫂嫂，又快速的追問道：“進的是前院后院?!”
“前院......”
“走，去看看!”
............
當三人急匆匆的趕至現(xiàn)場時。
正見著幾十個護院將三名手持兵刃的黑衣蒙面人，圍在了一處院墻之前。
而這三人苦苦抵擋著圍攻，雖是險象環(huán)生，但也只差一步便能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