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比白晝要沉默的多。
皓月當空,金倫加鴻溝萬籟俱寂。
巨人是這兒的東道主,伏酉與薩克莎站在冰川之上,俯瞰群山與小鎮(zhèn)。
“你我都明白,從拉恩死的那一刻開始,這就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戰(zhàn)爭?!?p> 伏酉站在兩座石堆前,巨人們相信這樣可以讓逝者往生。
“你知道我的,我從來不會小瞧任何一個對手。
我們也許會死在這兒,但我們絕不會輸。”
薩克莎拄著長槍,她那一頭金發(fā)在月光下如同綢緞。
“太陽落下,大地沉入海底?!?p> 伏酉抬起頭來,望向那皎潔明月。
“明亮的群星在夜空中熄滅?!?p> 薩克莎同樣抬起頭。
“火,在烈焰中燃燒。”
他們異口同聲,兩對眼眸同時點亮,就似永恒之火熊熊燃燒。
……
馬格納自日暮時分離開,他拎著錘子,獨自踏入崎嶇山路。
他第一次來這兒,是和伊索爾德一起。
他時常夢到伊索爾德,她總是會笑著看向他,是那種善意卻不失狡黠的笑。
馬格納有時會想,如果伊索爾德沒有死,他是否還會與巨人抗爭?
他是個正義的人,從小就是,但沒準他不會這么不顧一切,畢竟他還有朋友不是嗎?
這個問題注定得不到答案,從伊索爾德死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已經(jīng)踏上了復仇的征程。
馬格納并不恨艾瑞斯,當他知道勞里茨的生父是威達后,尤其如此。
當然,他并不喜歡被人操縱的感覺,無論這個人是艾瑞斯或是奧丁。
寒風從山頂刮了下來,還順帶捎上了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馬格納收起了這些紛亂的念頭,他抬起頭,望向山巔,在他眼中,伊索爾德正立在那兒對他揮手。
……
艾瑞斯將身體埋藏在冰雪之中。
他比伏酉和薩克莎更早抵達山巔,他甚至目睹了他們倆堆起石堆的全過程。
這對他來說不算難事,他已經(jīng)等了五年了,不差這一晚。
尤騰海姆一戰(zhàn),他已清晰地找到了自己的實力定位。
他可以勝過伏酉與薩克莎兩人之中的任何一個,因此他并不需要擔心,但他依舊選擇了謹慎行事,這是長久以來的習慣。
金倫加鴻溝是一條綿長的山脈,事實上,艾瑞斯所在的山峰與伏酉和薩克莎毗鄰。
如果想要發(fā)揮雷霆的全部威力,距離是至關(guān)重要的因素,助跑拋擲的力量遠遠超過尋常的刺擊。
唯一的問題是,他不知道馬格納能不能為他創(chuàng)造一擊必殺的時機,哪怕只能殺一個,他們也將占盡優(yōu)勢。
……
“雷神,你來了。”
伏酉的目光鎖定在了馬格納手中的錘子上,他有一種直覺,危險的直覺。
“我不是雷神,我只是馬格納,只是一個凡人。
我來此地并不是為了諸神與巨人的仇恨。
我只是來復仇的——為伊索爾德,為所有因于圖家而死的人們?!?p> 馬格納看上去很平靜,但這種平靜就像是毫無波瀾的海面,或者是死寂無聲的活火山。
他很快就會徹底爆發(fā)。
咚!
妙爾尼爾飛出,它的內(nèi)部仿佛藏了一顆恒星,錘頭自內(nèi)而外變得通紅,仿佛空氣在鍛打鐵塊。
伏酉與薩克莎瞬間分開,他們聽見了錘子回旋的聲音,他們確定了——那是雷神的戰(zhàn)錘,是諸神最強大的武器之一。
薩克莎手持鐵槍,她穿的很單薄,臂膀的輪廓顯露了出來,那緊實的肌肉充滿了野性的美感。
槍尖朝著馬格納的心臟刺去,漆黑的影子比寒風還要迅速凌冽。
馬格納握緊錘柄,砸向槍桿,這種純粹的力量感,與隕石墜地差不了多少。
薩克莎雙臂被震得發(fā)麻,她接連后退三四步,這才站穩(wěn)了下來。
馬格納再次揮動錘頭,伏酉早在薩克莎出手的一瞬就動身了。
他們知道馬格納很難對付,所以提前想好了對策,一人佯攻,一人做后手。
伏酉的速度比不上薩克莎,但他的力量卻格外強大。
戰(zhàn)斧卡住了錘柄,伏酉借著助跑的力量,將馬格納壓得不得不彎曲膝蓋。
薩克莎再度揮動槍桿,她就像是一頭獵豹,朝著馬格納的脖頸攻去。
伏酉依舊懸在半空中,與馬格納僵持。
毗鄰的那座孤峰上,驟然閃過一道電弧。
艾瑞斯從冰雪中現(xiàn)身,他接連邁步三次,一次比一次的步幅大,他就像是飛了起來一樣,但卻在最高點停滯了。
風停滯了,月光停滯了,或許時間也隨之停滯了。
這把來自奧林匹斯山的長矛,此刻已遍布金色雷弧,它的速度快過一切事物,幾乎等同于光。
這道金色絲線從一座山頂而起,朝著更高的一座山頂而去,將這兩座雪峰連接了起來。
金色絲線綻開了,無數(shù)根枝丫生出,這棵巨大的雷霆之樹,包裹了兩座山頭。
長矛貫穿了伏酉的胸膛,甚至將薩克莎的長槍擊斷了。
馬格納揮動了錘子。
天空中,云朵迅速聚集,它們遮住了星與月,似乎在醞釀著什么。
轟??!
銀色的雷霆自穹宇正中落下,它分散開來,蜿蜒著砸中了馬格納所在的山巔。
金色,銀色,兩顆雷霆巨樹幾乎同時在山頂綻開。
冰川開始碎裂,一道裂痕順著懸崖邊蔓延,很快就割裂了整座山巔。
馬格納重重地坐在了地上,薩克莎與伏酉,已隨風散去。
艾瑞斯靜靜地立在山巔,他望著山下的埃達,視線從進入山谷的道路開始挪移,直到看見尤騰海姆才停滯。
“復仇該結(jié)束了。”
長矛雷霆破空而來,他抬起手,一把將它攥住了。
馬格納仰躺在地上,仰望星空,在雷電落下之后,夜空再次晴朗,星與月與夜,還有靜謐的小鎮(zhèn),如同梵高筆下的畫卷。
“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p> 他緩緩站了起來,望向毗鄰的另一座山峰。
“我們該離開這兒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風將呢喃捎了過去。
“恐怕還得等等?!?p> 艾瑞斯死死地盯著馬格納身后,在那兒,一條水桶粗細的巨蟒,悄無聲息地抬起了頭顱,夜幕中,那對金色的豎瞳就像是兩盞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