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吊燈看起來不錯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p> 這是第二天便依照李常歌發(fā)送在手機上的信息,出門進行交涉的東飛,在下午五點準(zhǔn)時來到李常歌的對面坐下,端過桌上精致的杯子,帶著些許猶豫將里面深褐色的液體喝下一點,又露出有些不知該怎樣形容才好的古怪神色后,說出的第一句話。
李常歌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饒有興致地反問了起來。
“對于剛才這個,有什么感想?”
東飛先是一愣,隨后露出幾分苦惱地盯著手里的杯子。
“怎么說呢?我記得應(yīng)該是叫做咖啡吧,雖然具備比茶更為濃郁的香氣與回甘,卻也苦了許多,但不過加上里面濃度略高的糖份,喝起來意外的不錯?!?p> 說著不再如同之前一般小心翼翼,而是頗為豪爽地喝了一大口。
李常歌卻又用指尖敲了敲桌子,環(huán)顧了一周。
“環(huán)境呢?”
“看起來同樣不錯,但不習(xí)慣?!?p> 東飛這次態(tài)度肯定地?fù)u頭,接著將已經(jīng)所剩不多的咖啡一口喝光,又舒展眉頭呼了口熱氣。
他這一天下來,除了和交涉對象交談的期間,可說是足不沾地,水也沒喝幾口,而李常歌如同斷定他必然守時,因此提前點好的咖啡,溫度剛好,雖說讓他既覺得古怪又更感到新奇,但自然讓他能夠很好的放松了下來。
不習(xí)慣?
李常歌對于東飛的回答,自然是覺得有些好笑的。
畢竟在這樣已經(jīng)充斥著滿滿現(xiàn)代化風(fēng)格的咖啡店里,穿著古風(fēng)的服飾,還挎著一把長刀,名副其實大馬金刀地在歐式風(fēng)格的靠椅上這么一坐下,李常歌就差點已經(jīng)笑出聲來了。
至于他自己,已經(jīng)換上了那套學(xué)院免費提供的休閑服飾。
圓領(lǐng)的寬松T恤,淺褐色的休閑褲,舒適的黑上白下休閑鞋。
其實穿起來并不如他改進后的道袍與長靴舒適,畢竟那可是經(jīng)過各種手段加持的道器。
不過針對他的心態(tài)而言。
一個具備現(xiàn)代化姿勢的人,在一幫子身著古代服飾的人群里面,非要去標(biāo)新立異的話,其實只會給自己造成并無必要的麻煩。
對于這點,李常歌非常清楚。
因此購買衣服并再度進行改造的條目,已經(jīng)很是鮮明地標(biāo)注在了他自身所制定的日程之中。
至于身上這一套衣服,雖然款式是他自選,但畢竟是學(xué)院附贈的,他不愿意在上面多花功夫。
萬一上面有著上三境留下的監(jiān)控手段,對于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還是很可能產(chǎn)生一定影響的。
雖然本來就是聯(lián)盟上層默認(rèn)的行動,然而采取怎樣的手段,可就是他們自己說了算了。
能避免麻煩,自然是最好。
“我這也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p> 稍微陷入思緒而出神后,李常歌略過細枝末節(jié),直奔主題。
“你先?!?p> 已經(jīng)緩過氣來的東飛說了這么一句后,伸手取過桌子上的菜單看了起來。
“這上面的東西味道應(yīng)該不奇怪吧?”
“賬可是要記你頭上的啊?!?p> 李常歌說著抬手向不遠處的服務(wù)生示意。
“呵,可真是夠小氣的?!?p> 東飛目光不移地輕笑著說了這么一句,再度點了杯咖啡,再加了個松餅和兩個面包。
等服務(wù)生離開,李常歌才繼續(xù)了之前的話題。
“好消息是,我這邊都是默許的態(tài)度?!?p> 東飛顯出幾分詫異來。
“無論怎樣都行?”
“嗯?!?p> 李常歌態(tài)度肯定地點頭。
“壞消息是,我家小師妹和理應(yīng)屬于對立陣營的公主都想要參加進來,而且我們很難辦理到長期通行證?!?p> “這是兩個?!?p> “意味著讓我頭痛的程度是一樣的。”
“你就這么不看好?”
“先不說實力達標(biāo)的暫時只有一個,她們的歷練也太少了些,遇上突發(fā)狀況,難免會變成增加狀況,更不要說是從一個變成了三個?!?p> 李常歌苦著臉攤開了手,顯得很是苦惱。
“我不認(rèn)為你會勸阻不下?!?p> 東飛表露出了幾分幸災(zāi)樂禍。
李常歌只好苦笑著搖頭。
“大師妹說這樣同樣不公平,小師妹沉默不語表明哀傷,就連對立陣營的公主都不再刁蠻,而是可憐楚楚地賣萌,你倒是針對這種狀況,給我出個能夠切實解決的主意來,而不是在這安逸的隔岸觀火比較好吧。”
“為受歡迎的男人解決花心的苦惱,并不在我們的合作范疇之內(nèi)。但不過出于暫且薄弱的友誼,我只能勸告你一句,雖然我同樣是一夫多妻派,卻更為秉持快刀斬亂麻的方式,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拖拖拉拉才是真的不公平?!?p> “看不出來,你其實話挺多的,而且已經(jīng)很接近現(xiàn)代水準(zhǔn)了?!?p> 李常歌更為苦惱地揉起了額頭。
“現(xiàn)代水準(zhǔn)?這個詞匯倒貼切。唔,畢竟宗門的附屬國文明進展也同樣很接近了,只是還沒有達到這樣足以讓人有些一頭霧水,又有些無法置信的程度。但不過這樣說來,以后倒是要加強監(jiān)管了呢?!?p> “就不怕過猶不及,導(dǎo)致彩旗飄飄?”
“別把你對于自身將來或許會陷入的處境代入進來,我們好歹也是佛門,肯定是會適度的。”
“秉持一夫多妻派的佛門中人所說的感想,可真是恕我無法恭維。”
“佛門怎么了?佛門還不是要照樣正常的活著吃喝拉撒,娶妻生子,為人族繁衍生息做出貢獻?!?p> 李常歌難以否認(rèn),只好顯得很是無奈地聳了聳肩。
“至少這樣的話,不應(yīng)該在桌面即將擺放食物的場合說?!?p> “那倒也是。幸好你不用為通行證苦惱了。”
“喔?那壞消息呢?”
李常歌對于能夠辦理到長期通行證這件事,的確是松了一口氣。
反過來,輪到東飛也為之苦惱的壞消息,則是在服務(wù)生將吃食端過來放好,禮貌地確定無誤以及他們暫時不需要繼續(xù)點單并且離開后,才在東飛咬了兩嘴面包順帶給出的評價之后,傳達給了李常歌。
“唔,送慫軟暖,畢其副熟鍋左得耗了布置道躲騷……”
“禮貌點行不行?吃東西的時候就別說話啊,自創(chuàng)外星語嗎?”
不就是附屬國做不出這么松軟的面包嗎?值得你連禮貌都不講了?
李常歌雖然聽懂了,但自然是對此心感不滿的。
東飛一滯,帶著幾分歉意點了點頭,喝了口咖啡將食物吞咽了下去。
“我這邊只交涉到了三個人,雖然實力有所保障……”
眼看東飛欲言又止,李常歌自然也猜測到了幾種可能性,忍不住挑起了眉頭。
“個性十足?還是想要喧賓奪主?”
他提出的,不過是最能夠引起內(nèi)部爭議的兩種可能性。
“非常遺憾,都有?!?p> 東飛苦笑著用叉子叉起四分之一的松餅。
“一位是御劍門九劍真人座下親傳,楚明非,似乎是沖著你的小師妹去的,倒是沒這個想法?!?p> “……你最好能夠保證,我不會一見面就忍不住想要打死他?!?p> “噗哈哈哈……”
東飛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后帶著毫不掩飾的幸災(zāi)樂禍意味,在李常歌極其煩躁的不耐煩中,優(yōu)哉游哉地將松餅吃完,又用滿意的神色喝了口咖啡,才將叉子放回了餐巾上。
“既然明確了自己的想法,就別猶豫了,免得將來因此而追悔莫及。至于抱持這個想法的另一位,還真是挺難搞定的……”
東飛說著很是懊惱地揉起了太陽穴。
“早知道就不該去找她?!?p> “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是星斗宗還是無量派?”
“為什么單獨把樂天派排除在外了?”
“你自己說,這派名聽起來他正經(jīng)么?”
李常歌露出了嫌棄的神情。
“至少人還是挺正經(jīng)的,不然也不會成為兩宗兩派之一了。”
如同為之辯解的東飛露出了一個顯得很是無奈與無辜的神情。
“那就至少等他們愿意將這個不靠譜的派名修改過后,讓你能夠斷言他們正經(jīng),而不是模擬兩可的時候,再考慮這些顧名思義就抱持著樂天心態(tài)的人會參與到這其中的可能性吧。還有,秀優(yōu)越的行為也同樣免了啊?!?p> “兩個照面就輸給了你,哪來什么優(yōu)越可秀的?腦子秀逗了才是真的吧?!?p> 東飛說這話的時候,富含著憤憤不平。
李常歌這下心里倒是平衡了許多。
“那你到底是為什么才會秀逗到去給自己添惹煩惱的?”
“我能有什么辦法?剛好說完,對方就‘嘩’地一下從角落里跳了出來,‘這事,我參加,更必須由我主導(dǎo),就這么定了?!?,說完更是直接轉(zhuǎn)身就走,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她給怎么了呢。然而我哪敢啊……”
看東飛說得愁眉苦臉,很是可憐兮兮的感覺,再加上剛才還算惟妙惟肖的模仿,李常歌判斷出對方是女性的同時,也是有些惡心得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
大半是由于東飛的模仿,剩下的,則是由于東飛會主動說出如此示弱的話,而產(chǎn)生的一種很難用言語表明的……恐懼感。
不妙……
我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么?
“畢竟可是星斗宗的那位凌師姐啊?!?p> 完了,走不了了。
李常歌有些無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不是吧,星斗宗居然舍得放她過來的嗎?”
只要沒錯過東飛剛才眼中一閃而逝的狡黠,都必然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
才不是什么偶遇,而是特意去找對方的。
“而且你居然也這么小心眼的啊?!?p> “彼此彼此?!?p> 眼看被戳穿,東飛也沒再繼續(xù)裝下去。
“唉……”
李常歌認(rèn)命似的嘆了口氣。
“我還挺好奇,你是怎么說動她的?!?p> “這點還真沒胡扯,的確只是提出了建議,她就這么回答了?!?p> 李常歌將仰視天花板的視線壓低了下來,揣著滿滿的質(zhì)疑斜視住東飛。
“開玩笑的吧?”
“真沒開玩笑?!?p> 得到肯定的回答,李常歌只能揉著腦門表明自己的無奈,將視線重新放回天花板上。
“所以,她其實也是個好管閑事,甚至好事的性格咯?……”
“……”
沒能得到東飛的回應(yīng),李常歌雖然感到有些無趣,但還是繼續(xù)表明了自身的態(tài)度。
“還真是讓人深感意外,果然是活久見啊?!?p> “喔?”
一道清脆的話音在身后響起,讓李常歌立時打著激靈扭頭看了過去。
清冷卻不失柔和,因那一對桃花眼甚至顯出幾分嫵媚的俏麗臉龐,便在那身著艷麗更頗為澀氣的紅裙以及高挑身材的襯映下,出現(xiàn)在了李常歌的視野之中。
“啊……哈哈……凌師姐,好久不見,身體可好?”
李常歌干笑兩聲后,起身行禮打招呼一氣呵成的同時,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和嘴角都在難以克制地抽搐著。
幸好在他直起腰桿后,以完美的面部表情控制回復(fù)了平靜含笑的狀態(tài)。
“當(dāng)然不錯?!?p> 邁動那由于接近大腿根部開叉后的裙擺移動而時隱時現(xiàn)的白皙長腿,走到李常歌面前的絕美女子,似笑非笑地左手叉腰,將具備傲人資本的身子微微前傾,接著稍稍歪過了頭,盯住了他那游離的目光。
“如果沒有聽到某位膽小無能的師弟,用后腦勺當(dāng)著我的面進行非議的話,心情估計會更好?!?p> 李常歌已經(jīng)難以克制額頭冒出的冷汗,苦著臉擠出了難看的笑容。
“凌師姐,您大人大量,能不能放我一馬?”
凌師姐的嘴角勾起了迷人的弧度。
“所以,這件事究竟應(yīng)該交由膽小如鼠的李師弟,還是該交給既貌美如花,又溫柔善良,更是聰明伶俐的凌師姐來主導(dǎo)呢?”
伴隨著這句話愈漸靠近的絕美容顏,李常歌慢慢后退的腳步,也在凌師姐逐漸變得危險的目光中,強迫著自己給停了下來。
“當(dāng)然是交給如花似玉,智計百出,賢良淑德的凌師姐??!李師弟是誰?沒聽過,什么玩意?!”
李常歌欲哭無淚的出賣了自己。
“是嗎?”
凌師姐目光里的危險散去,笑瞇瞇地伸出右手,將只是下意識地做出了閃避的動作,最后還是只能乖乖站在原地的李常歌領(lǐng)口輕輕地拽在了手里。
“那么,不知名又膽小無力可謂毫無價值的李師弟啊,就讓溫柔可人又艷麗無雙且善解人意的凌師姐,帶你回到你家好好地談個心吧。”
“但憑師姐吩咐……”
垂頭喪氣的李常歌,在凌師姐如同得勝歸來的態(tài)度里,跟隨著對方僅僅只是轉(zhuǎn)身,卻沒有松手更絲毫沒有用力的拉拽下,向一直噤若寒蟬坐在椅子上的東飛投去了眼神。
‘你丫害我!’
‘自求多福?!?p> 目送兩人離去,東飛才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氣,癱軟在椅背上呆呆地望住了天花板。
……吊燈看起來不錯。
拋掉這個無謂的感想后,東飛苦笑著掏出了最后借來也沒有多少的全部財產(chǎn),在服務(wù)員確認(rèn)能夠留下一個銅板的殘留后,神色尷尬地離開了這個學(xué)院里為數(shù)不多的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