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振武說道:“實(shí)不相瞞,我承襲職位,成為中衛(wèi)所千戶以來,對長樂堡的事務(wù),鮮少關(guān)心,昨日我去了一趟長樂堡,堡中的情況令我十分憂心,朝廷錢糧暫時又指望不上,所以我打算自行購買一些物資送到堡中,修繕屋舍,整修軍備,以備不時之需,但前日和左緒一賭,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滿城皆知,到店鋪看貨、買貨,不出半個時辰就會傳播全城,惹出風(fēng)波,因此只能勞煩夢祥兄和長捷兄出面了?!?p> ---尤振武并沒有提到自生火銃,在事情沒有成功之前,即便是自己的好友,尤振武暫時也不想過多宣揚(yáng)。
“一點(diǎn)小事而已,允文兄放心,我二人必盡力?!?p> 李應(yīng)瑞和王守奇一起抱拳還禮。李應(yīng)瑞又嘆道:“整修衛(wèi)所,還得動用私財,咱榆林將門苦啊,”
“你們先不要急答應(yīng),這事……還有一個難處?!庇日裎涑烈?。
“什么難處?”
“事情比較倉促,家中準(zhǔn)備不足,所以今日只能看貨、選貨、訂貨,但無法付訂金。”尤振武歉意。
“明白了?!崩顟?yīng)瑞笑:“允文兄,你這是趕鴨子上架,打算讓我倆用面子去抵訂金啊?”
尤振武歉意的點(diǎn)頭:“是,但你們放心,提貨之日,我一定會按照說好的價錢付銀子,一分不會少?!?p> 李應(yīng)瑞看向王守奇,笑問:“長捷兄,怎么樣?你答應(yīng)否?”
王守奇一向不多言,聽了李應(yīng)瑞所問,只是點(diǎn)了一下頭。
--熱血少年,又是至交好友,根本沒有那么多的推脫。不要說只是代替訂貨,就是兩肋插刀,也不會有太多的猶豫。
“長捷兄答應(yīng),我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崩顟?yīng)瑞假裝嘆。
尤振武大笑,將手中的單子交給他。
李應(yīng)瑞接過,快速掃一遍,微微驚訝:“允文兄,你買這么多晉鐵和煤干什么?晉鐵可不便宜啊?!?p> 王守奇也是好奇。
“量大不就可以便宜一些嗎?”尤振武道:“堡中兵器短缺,很多軍士沒有武器,我打算多造長槍和甲胄。”
李應(yīng)瑞半信半疑。
……
商議完畢,石善剛趕車,尤振武乘車,李應(yīng)瑞和王守奇騎馬,一行人出門往街市去。
榆林不是府城,只是一個衛(wèi)城,人口不過四五千,只是因?yàn)榧t山茶馬市的存在,每年都有相當(dāng)?shù)慕灰琢?,因此商戶眾多,車馬絡(luò)繹不絕,乍看起來,倒比延安府城繁華的多了。
昨日在街上匆匆走過,尤振武走馬觀花,了解并不多,今日卻是四條街道,全部都逛過。
但有布店煤店木炭店,鐵器店雜貨鋪,李應(yīng)瑞和王守奇都會走進(jìn)去,照著尤振武的單子,挑選商品,比較價錢,和掌柜伙計好一陣的談。
尤振武在車中等待。
不一會,翟去病騎著馬,滿頭大汗的趕來了---三表爺?shù)囊煌ú倬?,他好不容易的做完,根本顧不上歇息,只喝了一口水,就到街上尋找表哥了,見到那輛熟悉的馬車,他方才是松了一口氣,跳下馬,將馬韁交給石善剛,然后一個健步跳上了車廂,掀開涼簾子就問:“哥,你故意支開我,到底操什么心思?”
“我哪有?”尤振武不承認(rèn)。
翟去病一屁股坐下:“不可能,如果不是你,三表爺怎么會忽然想起鍛煉我的箭術(shù)?”
“我哪知道?”尤振武一邊笑一邊將水壺遞給他。
翟去病咕咚咚的仰脖子一口喝下去,“怒氣”這才消了一些,問道:“夢祥兄和長捷兄呢?”
“替我訂貨去了?!庇日裎涞?。
“訂貨?”
翟去病驚訝。
等到尤振武詳細(xì)說完,他更是驚的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哥,這滿滿一張紙的大單子,如果都買了,怕不得兩百兩銀子?昨夜表爺爺雖然答應(yīng)你從家中和衛(wèi)所取用財物,制作自生火銃,但指的可就是你交給周僉書的一百兩,現(xiàn)在沒有他老人家的同意,你就買了這么多的晉鐵和煤,他老人家說什么也是不會付的?!?p> “一旦沒有銀子,交不出貨款,咱們空忙乎一場不說,面子也沒處擱啊,還會連累了夢祥兄和長捷兄的面子?!钡匀ゲ◇@。
“放心,銀子會有的?!庇日裎鋮s是氣定神閑,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
“從哪里有?”翟去病追問:“你快告訴我!”
但尤振武不回答,只是笑。
……
作為前延綏(榆林)總兵李昌齡之子,李應(yīng)瑞雖然不是全城皆知,但名氣還是有的,加上他性情開朗,樂于助人,城中很多人都認(rèn)識他,見面就作揖喊“少總鎮(zhèn)”,商戶老板們更都是消息靈通之輩,對城中名人都時時記在心里,見李家少總鎮(zhèn)親自到鋪中來購物,一個個都是驚訝,同時的也都是不敢怠慢,熱情接待,至于價錢,他們自然也不敢高要,給的都是優(yōu)惠的平價。
“允文兄一下買這么多物資……火石石灰一類的不說,只是這晉鐵和煤炭,中衛(wèi)所怕是兩年也用不完?!毙械綗o人處,李應(yīng)瑞道。
“允文兄不是說了嗎?中衛(wèi)所武器短缺,他要打造一些兵器和甲胄?!蓖跏仄娴?。
李應(yīng)瑞搖頭:“怕不是那么簡單……中衛(wèi)所現(xiàn)在剩下的都是老弱,就算裝備的武器和甲胄,又有什么用?除非允文兄是要招募新兵?!?p> 王守奇沉思的點(diǎn)頭:“其實(shí),我也懷疑。”隨即又笑:“如果真是招募新兵就好了,咱們?nèi)酥?,最有資格招兵的就是他?!?p> ----雖然榆林將門子弟眾多,但并不是人人都有世襲的武職,即便是他王家“三世二十四元戎”,是為榆林第一大將門世家,人丁興旺,出總兵最多,但副千戶以上的世襲武職,也不過才有三個,平均下來,一門都輪不到一個,一般來說,都是嫡長子繼承,其他子弟都得自己去拼殺。
李應(yīng)瑞和王守奇兩人都還算是幸運(yùn),未來,李應(yīng)瑞能承襲一個六品經(jīng)歷,王守奇能承襲副千戶,而尤振武起點(diǎn)最高,不但已經(jīng)是千戶,而且得中武舉,是為榆林將門后生晚輩之中的第一人,原本,如果不是意外落馬受傷,此時此刻,尤振武肯定已經(jīng)是跟隨父親出征,往軍前立功了,現(xiàn)在留在榆林,又這番折騰,買這么多的晉鐵和煤,打造甲胄,李應(yīng)瑞和王守奇自然都懷疑,好友有募兵的想法。
而募兵一直也是這些少年將門的共同愿望,因此王守奇忍不住的興奮。
李應(yīng)瑞卻潑涼水:“但募兵難啊,那些錢糧,可不容易來,尤家又沒有多少底子……”
“即便不是募兵,允文兄也是要有所作為?!蓖跏仄娴溃骸拔业群糜眩?dāng)鼎力相助。”
李應(yīng)瑞點(diǎn)頭,目光看向前方:“那是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