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入住皇城敘閑言
有了黎樞果相佐石仙桃的藥性，連城肺上的傷很快就已無礙，身體里也無聚積寒氣，而他整個人，也在司萱的照顧下氣色好了許多，凹陷的臉頰長了些肉起來，恢復(fù)了一些往日的神采，真真是難得的清俊樣貌。
這天，十幾顆黎樞果已全部服完，司萱為連城把脈?！懊}象平穩(wěn)，無燥氣流竄，亦無寒氣封脈?！笔栈厥?，一臉歡喜?！皫熜郑瑳]想有了黎樞果，這還不到二十日，你的傷已經(jīng)完全好了！”
“嗯，我也沒想到會好得這么快?！边B城也笑了笑。
“真是太好了?！彼据姘奄I好的銀質(zhì)面具拿出來?！皫熜?，喏，我早就給你備好了，就等你傷愈后，我們好離開這里，來，你試試。”
連城接過面具戴上，銀色的面具遮住了他半張臉，只能看到面具下的一雙眼睛和露出的堅(jiān)挺鼻梁與薄唇，卻絲毫不能掩蓋住他的俊逸，反而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美感。
司萱眸光閃亮?！皫熜郑愦鬟@面具真好看，我在詭市里看到那么多人戴面具，卻沒有一個有你戴著好看的?！?p> 不知為何，連城脫口問道：“那個離焰也是？”
回想離焰那張過分好看的臉，似乎就算面具把他整張臉都遮住，都還是能讓人感覺出他令人驚艷的容貌，只是師兄這樣問，司萱哪里敢說實(shí)話，卻也是模棱兩可的道：“師兄風(fēng)姿何人能比？”
其實(shí)問完后連城就后悔了，怎能當(dāng)著師妹的面問這種相貌美丑的問題，繞開話題，說道：“司萱，我想，我們還是不要留在清水鎮(zhèn)了?！?p> 司萱問：“那師兄想去哪兒？”
“如今有了面具，別人也認(rèn)不出我來?！边B城說道：“有句話叫大隱隱于市，我想，不若坦然站在陽光之下，反倒讓那些猜測我身份的人打消疑心。”
司萱贊同道：“師兄說得有理，與其躲躲藏藏讓人疑心，不如直接出現(xiàn)在茫茫人海之中，何人能夠想到師兄會如此大膽。”
連城頷首?！澳悄阌X得什么地方合適？”
“我去的地方也不多，師兄這樣問我，讓我想到了臨安城。”司萱說道：“臨安乃皇城，繁華無比，熱鬧非凡，我覺得臨安就很不錯，誰會猜得到師兄會去人那么多的地方。”
連城道：“嗯，那就臨安城吧?！?p> 司萱說道：“現(xiàn)下師兄的傷勢已經(jīng)痊愈，這剩下的石仙桃就不需要了，我們便可以把它拿去賣錢，如此，應(yīng)當(dāng)也夠我們在臨安城安定下來了?！?p> 幾日后，臨安城百家巷搬來一戶人家，是一對小兩口，女子個小，除了眉間的殷紅胎記，便再沒有起眼的地方，而男子身量高挑，氣宇不凡，卻是戴著一張面具，聽說是因?yàn)槟晟贂r被火灼傷了臉，愈合后留下了難看的傷疤，這才以面具遮掩的。
在他們搬過來的時候，百家巷里的左右鄰居都來湊熱鬧，見男主人如此人才卻因毀了容不得不戴面具示人，盡都為之惋惜。
當(dāng)然，這對小兩口就是司萱和連城了，他們假扮成夫妻住進(jìn)百家巷，便是為了不惹人疑心，在屋里時，司萱就喚連城師兄，外出行走時，司萱就喚連城夫君，不幾日，便和周遭鄰里熟絡(luò)起來，沒事的時候，司萱把門一開，把凳子往門檻一放，要不了一會兒，就會圍過來幾個愛閑話的大嬸大姐，然后幾個人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聊著臨安城里的趣事。
李嬸道：“聽說了嗎，潘云家養(yǎng)的豬下崽子，有一個崽子一生下來就有兩個頭，可嚇?biāo)廊肆?。?p> 張姐道：“這都哪天的事兒了你還拿來說，一點(diǎn)都不新鮮，我倒是聽說咱臨安的富家老爺黃員外，他最喜歡的一個小妾跟他府里的小廝私通，結(jié)果被抓了個現(xiàn)行?！?p> “這事兒我知道?！蓖醮蠊糜行┘拥慕舆^話來，可想閑言碎語，對于這些婦人來說有多重要。“黃員外氣得不行，可又舍不得懲罰他那個小妾，竟給了一筆錢給他的小妾，讓那小妾和小廝離開臨安，去別處過日子去了?！?p> 司萱聽得津津有味，一邊嗑瓜子，還時不時插兩句嘴?！斑@么說，那黃員外是真心喜歡他的小妾了，不然，也不會在得知背叛后還選擇原諒，甚至還讓他的小妾與情郎雙宿雙飛?！?p> “誒，看來那黃員外還真是個情種啊?！崩顙鸶袊@。
幾人正閑話，連城提了根木凳，端了壺茶水過來?！按蠡飪撼怨献诱f話都渴了吧，來，喝點(diǎn)茶?！?p> 或許是凌霄閣的道服是白色的緣故，連城喜穿白衣，白衣出塵更顯他身姿翩翩，哪怕做起這樣的小事來，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王大姑不由取笑司萱。“司萱呀，你找的這小郎君很不錯呀，看我們幾個長舌的女人閑聊還給我們送水來，平日里，也對你體貼得很吧？”
司萱只尷尬的笑了笑。“呵呵，是啊?！?p> 然連城聽到別人這樣說，心里沒由來的高興，面具下的薄唇牽起好看的笑容?！盀榉蛘唧w貼自己的娘子，不是天經(jīng)地義么，況且司萱沒嫌棄我面容已毀，已經(jīng)是我的幸運(yùn)了?！?p> 幾個女人一聽，羨慕不已。
“司萱啊，你可真是好福氣?！?p> “要我家老頭子對我這么體貼，我真是做夢都得笑醒了。”
“司萱，你可要好好珍惜你和你家郎君的姻緣啊?！?p> “呵呵......”司萱尷尬得都快笑不出來了，自己和師兄是迫不得已扮作夫妻的，雖說要與左鄰右舍和睦相處，可是在人前顯得好像真是恩愛夫妻，總覺得渾身都起雞皮疙瘩?！澳莻€，夫君，你不是還要看書么？”
看她僵笑的臉，連城以為她不好意思，便道：“你們慢慢聊，我進(jìn)屋看書去了?！?p> 說罷就轉(zhuǎn)進(jìn)了屋子里，李嬸贊道：“真是個謙謙君子?！?p> “不錯不錯，那個詞叫什么來著，哦，溫文爾雅，公子如畫，說的就是連郎君?！睆埥汔藷岵琛！斑祝瑒偛耪f到哪兒了？”
就怕她們的話題在自己和師兄身上，司萱連忙道：“說到黃員外是個情種，放任他喜歡的那個小妾跟人跑了?！?p> “哦，對對對?！睆埥慊腥坏溃骸安贿^，這也不算什么新鮮事兒，要說新鮮事兒啊，我這里倒是有一樁特別大的新鮮事兒，便是因?yàn)槌鍪碌娜思沂俏覀兓食抢锏拇蠊?，你們都知道的，官家嘛要面子，所以家里出了事兒也不敢宣揚(yáng)，反而想盡力遮掩?！?p> 她這樣一說，幾個女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王大姑急道：“你倒是別賣關(guān)子呀，快說，究竟怎么回事兒。”
“這個嘛，我便說與你們聽聽咯?！睆埥阌行┑靡獾牡溃骸斑@官家呀不是別人，正是那魏國公，他有一個女兒名魏思雅，生得是千嬌百媚的，傳聞，連當(dāng)今太子都喜歡她，可是呢，就在前幾日，有一采花賊潛入了魏國公府，也不知這采花賊用了什么手段，第二天，那魏思雅便像著了魔一樣，竟是在入夜后留下書信，稱要去尋那與她月下相會的公子?！?p> 聽到這里，司萱心頭一驚，霧里尋她，貓妖花零！傳聞，但凡是他采過的女子，無一不是美艷絕倫，且甘心情愿，還要死要活的要跟著他，就算一些沒有去尋他的女子，也從此變得茶不思飯不想，郁郁寡歡，脫口道：“那魏姑娘確實(shí)是著魔了！”
“誒，可不是，司萱啊，你別插嘴，且聽我慢慢說完?！敝宦爮埥憷^續(xù)道：“那魏思雅從小知書達(dá)禮，畢竟是國公府里的大家小姐，哪會做出這種不要臉面的事來，于是，魏國公悄悄請了個道士去國公府，想看看魏思雅到底是著了什么魔，那道士去了國公府后，一頓作法，最后說，是有一妖物迷惑了魏思雅，魏國公當(dāng)即請道士前去捉拿那妖物，好教魏思雅恢復(fù)正常，好好在國公府做她的千金大小姐，奈何那道士說，那妖物妖力深厚，憑他一人無力辦到，這不，那魏思雅都已經(jīng)失蹤兩日了，國公府上下急得是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又不敢張揚(yáng)，怕敗壞了魏思雅名聲，只得暗地里招攬有能的道士，希望能捉住那只妖物，就算捉不住，能找回魏思雅也是好的，奇怪的是，除了留下的那個道士，竟沒有一個道士去國公府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兒?！?p> 司萱心道：當(dāng)然沒人敢去了，霧里尋她是誰，三大妖主之一，哪個道士想不通了要去惹這樣的大妖頭子，自尋死路。
王大姑說道：“哎喲，那妖物這般厲害，看來，我們得小心些了。”
李嬸瞪大了眼。“你都這把年紀(jì)了，還擔(dān)心被妖物迷惑？”
張姐又揶揄道：“莫不是你想讓那妖物來采你這朵花吧？”
王大姑惱羞成怒。“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幾個女人笑作一團(tuán)，司萱卻暗自思忖，自己和師兄雖在臨安城安頓下來，可皇城里的開銷太大了，什么東西都賣得貴，就算石仙桃賣了不少銀子，可租賃屋子，一年租金交付后，便已所剩無幾，加上買了些家居物件，眼下可謂是捉襟見肘，正愁著沒錢了，而自己也不知道該做什么賺錢，這國公府就送錢來了，可自己要去賺這錢的話，不就是想不通了要去自尋死路么？奈何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自己必須得去呀，而且，離焰應(yīng)該快閉完關(guān)了，倘或自己遇到危險，離焰也不會不管自己吧？
一想到離焰，司萱就有了底氣，決定豁出去了。
傍晚時，幾個女人該回家做飯了，各自散去，司萱也回廚房做晚飯，晚飯時，她提起了要去國公府的事情。
連城卻不太同意?！斑@顯然是霧里尋她那個貓妖干的，他乃三妖主之一，修為深不可測，會很危險，你不能去?！?p> “不是還有其他的道士一起么，能有什么危險。”司萱想，那個道士敢留在國公府，必然有些道行，便道：“況且，也沒說非要捉住那個霧里尋她，只要找回魏小姐，這事兒也算成了?！?p> “可是......”連城正欲說什么，司萱忙打斷他?！皫熜?，別可是了，我們要在這臨安城里生活下去，沒錢可是不行的，我們現(xiàn)在就只剩下幾兩銀子了，就算天天煮粥喝，可能都熬不過一個月，這事我必須得去，國公府呀，賞錢一定不少，有了錢，我們才有時間有精力去想別的事情?！?p> 話未說得太明，自己卻明白了她的意思，沒有錢生活，如何靜下心來考慮丹靈的事情，連成默了默?！八据?，是我拖累你了?！?p> “師兄，你又來！”司萱把一塊肉夾到他碗里?！耙院蟛粶?zhǔn)再說這樣的話了，弄得我都無地自容了，快，拿肉把你那嘴給堵上?！?p> 她玩笑的話語令連城的心舒緩許多，微微笑起來?！澳?，你務(wù)必小心些。”
司萱道：“放心吧師兄?！?p> 既然國公府好面子，自己白日里去的話就有些太顯眼了，吃過晚飯后，司萱覺得時間正合適，不知道此行需要多久才能回來，而自己幫國公府做事，自然是少不了吃喝，便把錢都留給了連城，自己則出了房門，踏著臨安城里繁華的光影，往國公府行去。
到了國公府外，門外兩名護(hù)院拿著刀站著，實(shí)在扎眼得很，司萱想了想，自己這般敲門進(jìn)去，恐國公府的人也不樂意，便繞到后門，此地臨著太湖，現(xiàn)下天色已晚，也沒什么人了，便敲開了國公府的后門，開門的是一個年輕小廝，他隙開一條門縫，問道：“你找誰？”
如在謝員外家一樣，司萱自報家門?！拔医兴据妫切T弟子，聽聞國公府之事，特來相助?！?p> “噓，小聲點(diǎn)。”小廝做賊似的東瞅西看，見無人后連忙把她拽了進(jìn)去?！跋蓭?，我們國公府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還望你體諒體諒，莫要張揚(yáng)。”
司萱很無辜?！拔覜]張揚(yáng)啊，我也是聽別人說的?！?p> “這，這......難道已經(jīng)很多人知曉我家小姐的事了嗎？”小廝一副難以接受的樣子。
司萱老實(shí)道：“也不是很多，就小巷子里的婦人們說說?！?p> “什么！”小廝如五雷轟頂?！耙呀?jīng)傳遍大街小巷了？”
“這位兄弟，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帶我去見你們國公爺呢？”司萱拿手戳了戳呆立當(dāng)場的小廝?！叭粼俨粠湍慵倚〗阏一貋?，恐怕整個臨安城的人都要知道了?！?p> 小廝如醍醐灌頂，急忙領(lǐng)著司萱進(jìn)入國公府里。
路上，小廝喋喋不休。
“小姐傾國傾城，端莊賢淑，世人見之無不傾心，若非那妖物迷惑，又豈會離家出走......”
全是說魏思雅多么多么好的話，想來這魏思雅不是一般的美麗，連府上的小廝也生愛慕之心，生怕他家小姐聲譽(yù)被毀。
走了許久，終于到了廳堂，堂中，坐著一四十多歲的男人，其右下首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不等國公爺發(fā)話，少年先站了起來?！霸谙箩轻寂傻茏?，名叫易初，這位道友，不知如何稱呼？”
眼前少年眸色純凈，一看就是那種沒經(jīng)歷過什么風(fēng)雨的人，身上的法力波動還沒自己的強(qiáng)，司萱心頭涼涼，就憑他，再加上自己，想從三大妖主之一的貓妖手里救走魏思雅，能想到的只有四個字，白日做夢！
強(qiáng)扯出一絲笑容。“道友叫我司萱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