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逃避苦楚悔恨埋
正欲隨韓章去布莊把絲綢賣了,就見頭戴幕蘺的花零急匆匆走了過來,他也不看還有其他人在,指著司萱和離焰就道:“好好好,你們兩個好得很,司萱哪,我花零哪里對你不起了,你竟然為了離焰這般害我?”
司萱自知理虧,看花零一身白衣都被摸人成了泥巴色,還有好幾處地方都給扯爛了,可想那群異族女子的生猛,只得仰頭望天,不敢多言。
離焰卻是沒有半點慚愧之色。“怎么,不過犧牲一下你的美色而已,有什么抱怨的?”
韓章一聽,明明是個男子,為何要用美色二字?不禁打量起花零來,雖然他現(xiàn)在的衣著看上去有些狼狽,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翩翩風姿,只是戴了幕蘺看不到他的臉,但隱約朦朧中,依然能感受其絕代風華,正想著他的真容會是什么樣子,就見他一把扯下幕蘺,然后,的確如自己想的那般是絕色容貌,但,整個臉上全是女人的鮮紅口脂,連白皙的脖子上都有好些紅印,他指著自己的臉說:“離焰,你看清楚,這叫犧牲么?這叫被侮辱,被侮辱,好不好!”
花零他......被那群異族女子折磨成這樣了?司萱瞪大了眼?!皩?,對不起,花零,我原想著你以前面對那么多美人都能片葉不沾身,不承想......哎,總之,你受委屈了。”說著就踮起腳?!拔?guī)湍悴敛涟伞!?p> 還沒碰到他的臉,離焰就捉住司萱的手腕?!澳銊倓偛耪f這里的女子不懂矜持,你現(xiàn)在給他擦臉,算個什么?”
“可他是花零呀。”司萱不覺自己和花零會有這些忌諱。
離焰只道:“那也是男女授受不親。”
好罷,這些話都是自己說的,不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司萱收回手,十分內疚的看向花零,花零面色難看之極。“離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今天記下了!”
離焰扯嘴一牽?!霸俳o你百年,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樣?!?p> “你!”花零發(fā)現(xiàn)事實如此,最后只憋出幾個字?!八隳愫?!”
看了半晌熱鬧的韓章這才問道:“這位公子是?”
司萱開始介紹。“哦,他叫花零,是我們的同伴,花零,這位公子也是中原人,在這里做生意的,叫韓章?!?p> 花零正在擦臉,只微微側過臉算是見禮了,韓章見他臉上的口脂漸少,越發(fā)看到他的盛世美顏,當下猜到發(fā)生了什么,驚道:“花零公子這般容貌,可真是世上無雙啊,難怪西夜女子會情不自禁了,西夜女子本就奔放豪邁,見到公子哪有不求歡的,但就算在中原,以公子之貌,恐怕也是如斯景象?!?p> 回想剛才被一群女子摁在地上又親又抱的,花零只覺不堪回首,這個叫韓章的人,莫不是來看自己笑話的?臉色一冷?!绊n公子,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我長得好,就應該被,被......一群女人凌辱嗎?!焙竺鎺讉€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韓章一驚,自己不過實話實說而已,何況自己是在贊美他,他為何會突然發(fā)怒?原想著在西夜這地方能遇上幾個中原人是緣分,在他們三個人里,女的雖不咋樣,但兩個男的確是風姿卓絕,卻沒想一個兩個腦子都不太好。
司萱擔心花零遷怒韓章,韓章就不幫忙帶自己去賣絲綢了,忙道:“韓公子,讓你看笑話了,我家花零脾氣不大好,你別介意啊。”
哪想話一出口,離焰就意味深長的看過來。“你家?”
這是鬧哪出啊!他怎么鬧騰起來了?司萱都不知道自己說錯什么了,原本想著到西域來發(fā)財?shù)?,現(xiàn)在自己沒把銀票換成銀子就買不了珠寶回去賺錢,如果這絲綢不賣出去,就不是白跑一趟的問題,而是虧本的問題了!
反觀花零,神色倒是緩和不少,但他居然挑釁的看向離焰?!八据鏇]有說錯呀,我本就是她家的?!?p> “哦?”離焰輕蔑的笑著?!澳悄憬o我說說,你什么時候是她家的了?!?p> 花零把頭一昂?!澳忝髦蕟?!”
這這這,司萱突然覺得,他們哪里是來幫忙的,簡直就是來搗亂的!平日里不管他們怎么鬧都行,可事關錢財?shù)臅r候,他們就得消停。
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大聲喝道:“你們別鬧了!”
話一出口,三個男人皆是一愣。
韓章覺得這幾個人當真腦子有問題,現(xiàn)在居然起內訌了?自己原想著都是中原人幫幫他們,可萬一他們一會兒要打起來,誤傷自己怎么辦,秉承見勢不對立馬撤退的原則,忙道:“我看三位還有些私事處理,在下就先告辭了,再會?!?p> 司萱哪會讓他走,上前一步就拽了他的袖子。“韓公子,你別走啊,我們沒私事,沒私事?!?p> 韓章回頭,卻見離焰盯著自己,他嘴邊雖噙著笑,卻生生讓自己看出陰森的感覺,哪里還敢逗留,甩了司萱的手,就往前跑。“司姑娘,在下還有事,后會有期。”
司萱喚道:“誒,韓公子!你別走哇!”
韓章幾乎是落荒而逃,頭都不敢回,一溜煙就跑得不見了蹤影。
司萱轉頭看向兩人,只見離焰靠在土墻上,一派閑散姿態(tài),而花零拍打著身上的沙土,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司萱頓時覺得心力交瘁,懷疑人生,自己怎么會認識他們兩個人,這兩個人,除了長得好,修為高,還會個什么!
更可氣的是,花零拿的那幾匹絲綢了無蹤影,顯然是他脫身時給弄丟了,而現(xiàn)在愿意幫忙的人也走了,這些絲綢要賣給誰去?虧血本了!
一想到錢沒賺著一文,還虧了買絲綢的一百多兩銀子,司萱當真是怒從心底起,惡從膽邊生。“你們,都怪你們,都怪你們!”
離焰和花零恍若未聞,看起來就像生氣的模樣,說到底,這也是他倆喜而樂見的事情。
回臨安城直接用了瞬移,西域之行就此告落。
到了家,司萱對著一堆絲綢發(fā)愁,清楚明白西域這條路是行不通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語言不通,就這一點,便可打亂全盤計劃,本來自己想的是每天去一趟西域,然后去不同的城鎮(zhèn)買賣,如此,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畢竟,若是在同一個地方出現(xiàn),每天一個來回,非得把別人嚇死不可,眼下好了,就算每天去不同的地方也沒有用了,這語言不通去到哪里都是抓瞎,倒是有一個辦法,就是結識一個精通西域和中原話的人,就像那個韓章,與他長期聯(lián)絡,通過他來做買賣,但是,這也僅限于多久多久才可以做一次的買賣,不然怎么給韓章解釋自己只要一天就可以從中原到西域呢?所以,西域這條路是徹底斷了,該怎么辦呢?
司萱很是氣餒,這賺錢啊,還真不是容易的,可轉念一想,西域這條路不通,還可以去南方嘛,雖然肯定沒西域這條路賺錢,可至少沒有交流障礙,但自己一個人再怎么勤快也運送不了多少貨物,還是得把離焰和花零拉入伙才行。
可是,自己今天才兇了他們兩個,他們兩個話都沒說一句,會不會生自己的氣了?當時兇的時候只圖心里舒坦,現(xiàn)在想起來只覺后悔,司萱下意識摸到手腕上的靈犀繩,想要給他們道歉,卻覺得現(xiàn)在道歉也太快了些,他們或許還在氣頭上呢。
反正近來離焰會在花零的畫舫上,不如明天親自做好飯菜給他們送去,好顯示自己道歉的誠意,想到此,司萱覺得是最好的方法了,過了一天,他們兩個的氣也應該消了,到時候再跟他們提去南方的事情,想必他們也不會拒絕了。
易初從外面回來,看到石桌上一堆絲綢,問道:“萱姐姐,你買這么多絲綢做什么?”
看到這絲綢司萱就來氣,自己在布莊買來的,再賣回去非得虧死不可,本來自己就已經(jīng)做了虧本生意,再虧的話,自己的心可就受不了了,忿忿道:“自然......是,給師兄和你做新衣服的!”
而今入秋,天氣轉涼,是該做秋衣了,只是她也買得太多了吧,而且,她這話怎么聽起來咬牙切齒的?易初直覺不好,道了謝就趕緊抱著一匹絲綢往外跑?!澳俏疫@就去找裁縫了?!?p> 尋夢坊上,花零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心情一下就舒爽多了,把早先被一群異族女人圍著欺凌,和一路孤苦伶仃的凄涼拋到腦后,想起司萱生氣的樣子,應該是不會再去西域了,那自己就不用做這種下苦力的事情了,只是還不太敢確定,便問道:“離焰,以后司萱不會再讓我們干這種做苦力的事情了罷?”
哪想離焰一聲冷笑?!澳阆氲玫姑??!?p> “這么說,她還不死心?”花零難以接受的說道:“還想著要做西域的生意?不行不行,我可受不了那些女人了,你都不知道,當時,當時......”似乎不堪回首?!拔叶枷胗梅Π涯切┡粟s走了?!?p> “西域么,倒是不會再去了?!彪x焰對司萱太了解,為了連城,司萱什么事情做不出來,縱然心酸,卻是平靜的說道:“不過,她一定會打其它地方的主意,比如江南,邊塞?!?p> “她就不能不作么。”花零欲哭無淚?!斑€有你,我求求你,直接把錢給她吧,你要不給我給,我再受不了這種被當騾子使的屈辱了?!?p> 離焰哂笑。“好哇,你給呀,就看看你給了她錢,她還會不會再理你?!?p> “什么意思?”花零疑惑道:“難不成她有了錢,就不認我了么?”
“她要錢是為了什么。”離焰說道:“別忘了,是為了連城以后能重建凌霄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連城?!?p> “所以,在她心里只有連城是么......”花零有些難過,又有些不甘心。“那我,少給她一些總可以吧?!?p> 離焰睇向他。“你就別想了,沒有足夠重建凌霄閣的錢,她還是會折騰的?!?p> 為了那個連城,司萱連嫁人貪圖別人家產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那還有什么是做不出來的,盡管認清這個現(xiàn)實很難受,可花零知道,離焰沒有胡說,明知自己在司萱心里沒什么地位,甚至不及離焰,奈何自己還是想要看到她,親近她,終歸,她是自己的主人啊?!半x焰,你就不能說得委婉一些嗎,你說得這樣直白,讓我心里好難受?!?p> 離焰何嘗不難受?卻是道:“我只是闡述事實而已?!?p> “哎,我是逃不出她手掌心了?!被阋宦曕皣@?!爸皇?,能不能讓我緩兩天,知道我在她心里一點地位也沒有,我哪還有心情去給她做苦力?!?p> 他只是這樣就沒心情了?而自己明知一切因由,卻一直在做這些無謂的事情,那自己又該如何梳理心情?忽而間,離焰也想歇一歇了,并非是真的累了,而是自己的這顆心,真有些承受不住了,更甚之,沒有勇氣再面對她為了另一個人付出一切,心塞得疼痛。“那便去詭市玩兩天吧。”
如果說離焰到了下界后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也是唯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此刻想要逃避心中的痛楚。
他的喜怒皆源于司萱,他以為他幾日不見司萱,他心里的難受就會消減些,讓他可以繼續(xù)面對司萱,面對司萱的無情。
翌日,司萱燒了一條魚,還炒了兩個小菜,提了食籃就往尋夢坊去,心想,自己給他們做了好吃的,他們吃人嘴短,就不會計較自己昨天兇他們的事情了,而且,離焰和花零哪會賺錢,特別是離焰,他身上是不能有錢的,一有錢,一會兒就沒了,說起來修為高,了不得,且花零還是妖族的妖主,可幾時見過兩人有錢了?所以,自己也是給他們機會,讓他們發(fā)財。
思及此,司萱高高興興上了畫舫,尚不知道,風浪即將掀起。。
婉婷見她到來,心里有抑制不住的興奮?!八据婀媚铮銇碚夜用?,可不巧,他們昨日就離開了?!?p> 果真是生自己氣了呀,司萱如是想,問道:“那他們去哪兒了?”
“婉婷只是一個婢女,怎會知道呢?!蓖矜眯v如花。
原來她叫婉婷啊,司萱到現(xiàn)在才知道她的名字,笑著說道:“謝謝婉婷姑娘了,那我下次再來吧?!毙南氲人麄儾簧鷼饬嗽俾?lián)系他們罷。
就在司萱轉過身的時候,婉婷唇角翹起,取下手腕上的鐲子,驀地砸碎在甲板上,翠綠手鐲碎裂,發(fā)出清脆聲音,司萱不由回頭,看到的卻是一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看得司萱忘了眨眼,實在是太美了,如果說花零是這世間最美的男人,那眼前的女人,肯定是世間最美的女人。
沙若紫衣修身,自離焰說不喜歡她著紅衣,便換了其它顏色的著裝,她一雙紫眸盯著司萱,有幾分不可思議的神情?!澳悖褪撬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