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頭像一臺轉軸生銹的機器,扭頭扭得異常僵硬。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向秦崀,但秦崀卻漠視前方,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刺猬頭頓時被激怒,脫口而出的內(nèi)容也變得更加不堪入耳。
“說得倒輕巧,好像老子好好演戲就一定能當上主角一樣!真他媽又當又立,還以為別人不知道你丫是怎么上位的?那天來找你的女人就是你的金主吧,是伺候了她多少回才得到……”
霎時間,刺猬頭只覺天旋地轉。等他回過神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背貼黃土面朝天……啊不,是面朝一張陰狠兇悍的臉。
“飯可以多吃,”秦崀恢復冷靜,從刺猬頭的身上慢慢站起,“但話不能亂說?!?p> 現(xiàn)場其他人還沒從秦崀偷襲刺猬頭的震驚中緩過來,只有邊賽迅速跟上秦崀離去的步伐。
“是不是做得有點過火?”邊賽委婉提醒,“他嘴賤也不是一天兩天,之前你不都不在意嘛?!?p> 秦崀眼中的余火尚未完全消滅,“他怎么詆毀我沒關系,但不能污蔑厲姐。”
邊賽不禁咋舌,并暗自慶幸當初沒有因為好奇而把同款誤會說出口,否則自己也可能遭受那一記“泰山壓頂”。
“好吧,是那混蛋活該,而你也最好祈禱剛才那幕沒被狗仔拍下來,否則不知道他們要怎么編排你了?!?p>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身體力行,邊賽也由娛樂圈小白進化成所謂的“業(yè)內(nèi)人士”。
“無所謂?!鼻貚~一如既往的漠然。
隨后邊賽返回原處,忽而察覺爭論的戰(zhàn)火非但沒有停息,反倒越發(fā)旺盛。
“楊哥怎么也跟他吵起來了?”邊賽詢問在一旁嗑瓜子看戲的孫秀靈。
她的回答言簡意賅,“三觀不合。”
邊賽正欲向前,卻被孫秀靈攔下。
“勸你別去蹚渾水,成年人的吵架誰也說服不了誰?!?p> “我就是擔心這樣,要是待會兒再打起來……”
“安啦,老楊那個慫包又不是秦崀,打不起來的。”
邊賽不由訕笑,“您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只見孫秀靈愉悅地將瓜子嗑得咔咔作響,答案不言而喻。
“……你以為自己又有多勵志多了不起,要不是靠老婆起早貪黑攤煎餅,就你那點群演工資,能支撐你追求什么狗屁演員夢!”
刺猬頭的話精準戳中楊廣明的痛點,氣得后者揚起手就要給他一巴掌。
然而孫秀靈說得沒錯,楊廣明確實慫。那個巴掌遲遲沒有落下,直至刺猬頭負氣出走。
看熱鬧的人群最終散去,只有邊賽留了下來。畢竟楊廣明是劇組里最照顧他的人,所以他也想好好安慰對方。
“哎,都怪我……”
邊賽還未開口問,楊廣明先一步把原因道明。
原來,楊廣明和刺猬頭是老鄉(xiāng)。
因為楊廣明每次回鄉(xiāng)都忍不住吹噓自己在城市里的多彩生活,所以對演員工作同樣感興趣的刺猬頭前來投奔他。
起初,刺猬頭也算踏踏實實跟著楊廣明一起跑龍?zhí)住?p> 可年輕人的欲望會膨脹,刺猬頭不可能一直甘心當群演,尤其在他見過那么多單靠美貌上位的花瓶明星后。
后來,刺猬頭不知從哪結識一幫人,搞起所謂的“人脈關系”。
他仰仗那些“人脈”,確實比老實跑龍?zhí)椎臈顝V明快一步弄到幾個有臺詞的小角色,但也僅此而已,遠遠達不到其預期。
現(xiàn)實與理想的落差讓刺猬頭愈加憤世嫉俗,并且將一切怪罪于權勢不公,一邊批判別人靠關系上位,一邊想盡辦法給自己拉關系。
“如果當初我再多關照他一點,他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睏顝V明仍在自責。
“你又不是他爹媽,老鄉(xiāng)做到這個份上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p> 邊賽可以想象楊廣明曾經(jīng)對刺猬頭有多好,畢竟對方對自己這個既不沾親也不帶故的陌生人都會盡其所能給予幫助。
同日傍晚,B組比A組早收工。當邊賽路過秦崀房車附近時,猝然聽見玻璃砸碎的聲音。
隨后,走路輕飄飄的刺猬頭從房車的方向過來,靠近邊賽時被聞出身上的酒臭味。
“滾開!”刺猬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無緣無故成了出氣筒,邊賽很是不悅,但他更在意剛才那聲異響。
于是等到刺猬頭離開后,他也來到房車旁,只見地上有一個破碎的啤酒瓶,而車身上有幾個泥腳印。
邊賽剛打算離開“作案現(xiàn)場”,一回頭就對上秦崀那雙眼,嚇得他心臟驟停半拍。
“你走路咋沒聲啊……話說我可不是做賊心虛,這不是我干的!”
“沒說是你,”秦崀一臉淡定,“這里殘留著第三人的氣味?!?p> 你是狗鼻子嗎?!
但邊賽仔細想想,這句腹誹可能也是事實。
“這下可好,人家被記恨了?!边呝惵柫寺柤?,半是調(diào)侃半是同情,“要不要把這事告訴導演他們?”
秦崀只是張了張嘴,卻被對方搶話。
“我知道了,又是‘無所謂’對吧?!?p> “只是不想在拍戲期間多生事端?!?p> 然而,“事端”偏偏不請自來。
俗話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從那天起,針對秦崀的惡作劇驟增,并且由言語升級為行動。
例如他的房車周圍經(jīng)常出現(xiàn)動物的糞便,例如他的專屬座椅里藏著放屁墊,例如他的黑咖啡被倒入醬油。
每回秦崀由于這些幼稚報復而出糗時,旁人皆忍俊不禁。
可邊賽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認為就算秦崀的性格再惹人厭,也罪不至此。
于是他專門找刺猬頭私聊,勸對方別把事情做絕。
“討厭他的可不止我一個,憑什么把那些事都賴在老子身上!”刺猬頭死不承認,“我記得你當初也很不爽他來著?!?p> “確實如此……但是……”邊賽又回憶起那段不堪往事,“總之你敢這樣得罪他,是因為你還沒見識過他真正可怕之處……聽過來人一句勸,早日收手,對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邊賽想以此嚇退對方。
因為下個月圓之夜馬上來臨,萬一刺猬頭為了惡作劇而不小心撞見變身后的秦崀,那么事態(tài)可就真的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刺猬頭陷入沉默中,看起來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兩人被某個聲音召喚。
“那邊的,快過來幫忙!”
原來是正在搬運重物的場務老王。
“喲~王哥,扛著炸藥包準備炸誰去呢?”刺猬頭又恢復了嬉皮笑臉。
老王白了他一眼,“這是明天拍戲的道具,單秦崀一人就有這一大箱?!?p> “A組明天要拍啥?”邊賽好奇問道。
老王歪嘴一笑,“爆破戲,絕對大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