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面片湯風(fēng)暴
面已經(jīng)和了,面片還是搟了,不過不是給暮煙一個人吃,多添了一瓢水,做成了一鍋,中午也不用再熬稀飯了。
梁氏后悔將一個好好的和面盆摔破,她把兩半盆撿起來放好,想等鋦鍋鋦碗的來了修一修,還能用。
面片湯做好了,暮玲盛了一碗稠的端去屋里給暮煙。暮煙并沒有睡著,她們的話她都聽到了。
“姐,我是咱娘生的嗎?是不是撿來的?”
“是,她生你的時候我就在跟前,你這名字還是我取的呢!甭惦記著有錢的爹娘來尋你了!”
“煙”字,炊煙裊裊,是家,是歸宿,有炊煙也代表有飯吃!暮玲沒讀過書,不識幾個字,這名字卻取得很好。
看著滿滿一碗面片湯,暮煙并沒有什么胃口,只喝了一點稀的便放下了。
暮玲愁得嘆口氣道:“這都吃不下,你說可拿你咋整?”
暮煙將碗往她跟前推推:“姐你快吃了吧!難得吃回白面。”
暮玲端起碗,邊吃邊說:“你以為誰會吃你剩下的!”
整日吵來吵去,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窮!
“姐,咱得想辦法賺錢,這樣的日子誰都不好過?!?p> “說的容易,咋賺錢?”
暮煙在大腦里快速搜索著信息,農(nóng)村,除了種田,養(yǎng)殖,還有什么可以賺錢的法子。
除了莊稼地,村外還有大片的鹽堿地,還有水渠邊,池塘邊,都長滿了野菜,野草。
她想起了開小黃花的蒲公英,那是藥材,可以入藥,應(yīng)該能賣錢。除了這個,說不定還有別的什么藥材。想了解藥材的知識,自然是去請教曹先生。
“姐,一會兒我去謝謝小曹先生吧!”
“那等書塾散了學(xué)再去!那時候天也涼快了”
暮煙惦記她的小鴨子,起來向池塘邊跑去。小鴨子正結(jié)伴在柳樹下的草地上尋食,草籽,螞蚱都是它們的美食。
陸君銘沒有在,這個時間一定是回家吃飯午休了。
小鴨子已經(jīng)能認(rèn)識家了,沒人管也知道天黑了回家去。
池塘邊就有很多蒲公英,暮煙拔了一些拿在手里,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賣,還是要先去問問曹先生才好。
她正坐在柳樹下想心事,一把扎得有模有樣的野花伸到她面前,抬頭一看,陸君銘正笑著看她:“上午怎么沒來?”
今天他沒有拿魚竿,而是拿了一束花。
“去地里了,以后可能也不會天天來了?!?p> “為什么?”
“鴨子自己能認(rèn)識家了,不用再天天看著,我得想辦法賺錢。”
“那晚上說書你還去嗎?”
“去,地里的活我做不來,如果說書能賺到些糧食,也是好的?!?p> “那我就去聽!”
暮煙接過花束,舉起來看了看:“很好看,陸君銘你真有藝術(shù)天分!”
“那是什么?”
“就是說你聰明?!?p> 沉默片刻,暮煙突然說:“對不起,陸君銘!”
陸君銘知道她是為昨晚的事。
“沒什么,他說的是事實,我就是小……”
“閉嘴!”暮煙開口喝止了他:“你就是陸君銘,無論你爹娘是誰,在我這里,你就是陸君銘!”
梁氏發(fā)現(xiàn)暮煙又去了池塘邊,就站在胡同口高聲喊起來:“暮煙,又跑去哪里野了,生病了也不在家歇著,亂跑什么!”
暮煙答應(yīng)著,站起來就往回走。陸君銘在后面問道:“你生病了?”
“沒事,就是有點中暑”,說罷跑了回去。
跑到胡同南口,梁氏正雙手叉腰,氣勢洶洶看著她:“沒事亂跑什么!”
“我去看鴨子?!?p> “鴨子已經(jīng)認(rèn)識家了,不用看,以后不準(zhǔn)再去池塘邊?!?p> 暮煙沒敢頂嘴,進(jìn)了院子。姐姐又去了地里,梁氏坐在院子里的槐樹下,還在納她的鞋底。
“今日麻煩了小曹先生,我想去謝謝人家”,暮煙試著說。
一聽說去曹家,梁氏答應(yīng)得很痛快:“成,換身干凈衣裳再去?!?p> 暮煙進(jìn)去換了衣裳,雖然還是麻布衣,但是褶子少了些,顯得人利落多了。
她才要出門,又被梁氏叫住了:“去謝人家要有個謝的樣子”,說著她放下鞋底,進(jìn)了灶屋,將蓋在陶壇上的碗拿開,手伸進(jìn)去,摸了兩個雞蛋出來。原來這壇子里就是她腌的咸雞蛋。
這次她沒有拿帕子,而是取了個很小的柳條笸籮過來,將雞蛋放進(jìn)去,又伸手摸了兩個放進(jìn)去,猶豫片刻,又摸了兩個。
六個咸雞蛋,暮煙驚得瞪大眼睛:“這么多?”
“人家曹家家大業(yè)大,瞧不上咱這丁點兒東西,可是謝人總要有個樣子不是!”
說罷將小笸籮遞給暮煙:“小心著,這還是生的,怕碎,告訴曹夫人,要蒸煮熟了才能吃!”
暮煙捧著小笸籮,一路小心翼翼去了曹家,一路上遇到幾個人,知道她是去曹家,都是撇嘴一笑沒有說話。
曹家的房子遠(yuǎn)比暮家氣派數(shù)倍,兩扇大門漆成黑色,從大門口往北屋是青磚鋪成的甬路。北面是五間青磚瓦房,屋門口是寬闊的臺階,也是青磚砌成。
西面是兩間無門的棚,一間里面拴了一匹棗紅馬和一頭黃牛,另一間放著一輛大車,還有些農(nóng)具雜物。
東面是兩間廂房,一間做廚房,一間放糧食。
大門沒有關(guān),暮煙徑自進(jìn)去,曹家的仆婦李氏正在院子里晾衣裳,見她小心翼翼捧著個小笸籮進(jìn)來便問:“煙兒來了,捧的什么這么小心?”
“咸雞蛋,上午麻煩了小曹先生,我來謝謝他。”
曹先生已經(jīng)從鎮(zhèn)上的醫(yī)館回來,聽見她說話,從那間診室出來,站在臺階上:“我聽璋兒和他娘說了,讓我再替你把個脈,看看可有不妥?!?p> 暮煙將小笸籮交給李氏:“嬸子,這咸雞蛋還是生的,要蒸了或是煮了再吃,可香了!”
她跟著曹先生進(jìn)了診室,曹先生讓她坐下,伸出手來替她把脈。
曹先生性情儒雅,看面相也是極和善的,說話從來都不會高聲,怪不得能教出像曹璋那樣的孩子。
把了脈,曹先生微微一笑:“無事了,歸根結(jié)底還是你身子太弱,須長期調(diào)理才行?!?p> 長期調(diào)理,他們家哪里有錢給她吃那么多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