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彼處水如酒
就如同李劍白所預(yù)料的一樣,露瑪麗果然不是什么好相處的人物。
“露澤,雖然我先前說過不管你,但是你也沒說還有這種驚喜啊?!?p> 有著暗紅色短發(fā)的女人輕輕敲了敲桌角,翠綠色的眼眸上下掃視著眼前的少年們,似乎在估計他們能給現(xiàn)在的自己帶來什么。
露澤臉上沒什么表情,似乎對于把陌生人帶來這個地方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之處:“他們在這里,和我在這里有什么區(qū)別嗎?”
當(dāng)然有區(qū)別。
一個東西如果是唯一的話,那么它就是珍貴的,必不可缺的。
但如果珍貴變得泛濫,那么它就再也不再稀缺,不具備長期性,不再那么被人需要了。
露瑪麗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眼前的少年們,很可惜,他們一眼就能看出與露澤不是一種東西,只是單純的人類而已。
“那你說說,他們在這里,和你在這里的相似之處在哪?”她忽然來了興趣,抬頭看向露澤,似乎很期待她到底會給出怎樣一個答案。
在她尚且還是個女孩的時候,露澤就來到了她的身前,依然是這副樣子,這種波瀾不驚的態(tài)度,一點點把她擁有過的東西擺到露瑪麗的面前,似乎這個世界不管發(fā)生什么都無法影響她的態(tài)度,就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一樣注視著眼前所有的一切。
現(xiàn)在露瑪麗已經(jīng)成為了女人,擁有了露澤過去的一切,甚至現(xiàn)在更新的知識,但露澤仿佛還活在過去。
所以她對于對方到底會給出如何的解答這件事真的很好奇。
露澤愣了一下,很顯然沒有想到露瑪麗會反問自己。
“一無所知,與教會,與彌列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能夠抵達(dá)你所見不到的未來,見證過你不曾知曉的過去?!彼欀伎偨Y(jié)道,“而且無害,對于現(xiàn)今發(fā)生的一切都不會產(chǎn)生任何的影響?!?p> 露澤一向不太會說話。
“你確定?”
露瑪麗又打量了一下眼前少年們身上的穿著,雖然稱不上有多豪華,但明顯面料也不是下城區(qū)的人能夠穿得上的東西。
再加上他們臉上那種清澈的愚蠢感,真的很難不懷疑這是哪個家境優(yōu)越的小公子跑來下城區(qū)找樂子。
“我確定,不信你從彼蘇爾的神跡中隨便挑一點出來問他倆,肯定答不上來?!甭稘牲c了點頭,“或者你讓他倆說點不敬神的粗話,上城區(qū)的人肯定干不出來這種事情?!?p> “不用這么麻煩?!甭冬旣悡u了搖頭,這個事情比起說出這種問題讓他們自證,不如來一個更簡單的方法。
她微微勾起唇角,碧色的眼眸瞇成一條線:“你們只用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行了。
“彌列在圣典中所代表的含義是什么?”
李劍白和周燁面面相覷,如果是問有關(guān)于神明的事跡,他們倒是可能因為西歐的上帝誤打誤撞答對不少,但這種問題倒是確確實實不太可能回答出來。
“我們只知道,彌列是所謂的圣城,神明眷顧的地方?!崩顒Π卓聪蜓矍暗呐?,神色坦然,對于回答不上問題這種事并不感到羞恥。
畢竟他相信,露瑪麗所需要的正是一無所知,不被教會迷信所影響的他們,而非什么宗教全能小百科。
“水如酒之地。”
露瑪麗回答了先前的問題,“彼處水如酒,這就是在一開始教會勸導(dǎo)我們的話語;從我們的父輩,甚至更久遠(yuǎn)的時候,就因為這句話,為了等待流水變成美酒的那天,生不如死地掙扎著?!?p> 土地流淌著奶與蜜,水流如同美酒一般甘醇。
這就是彌列的真正含義。
露瑪麗咧了咧嘴角:“諷刺嗎?”
當(dāng)然諷刺。
有關(guān)于彌列的形容當(dāng)然沒有錯,彼處水如酒,奶與蜜都唾手可得——但這些美好只是面對那些被神所偏愛的人。
對于露瑪麗他們來說,這些承諾,這些曾經(jīng)美好的想象流傳到如今,只不過是一個自欺欺人的龐大謊言而已。
直到所有人都活不下去了,他們才會從這種沉溺之中蘇醒,才會猛然睜開雙眼,從而開始痛苦地掙扎。
周燁抿了抿嘴唇,低聲開口道:“對不起?!?p> 女人揮了揮手,嘆了口氣:“害,和你們說這些干什么,你們都還是小孩呢。
“弟弟們,你們現(xiàn)在是清白的啦,想干啥就干啥吧,當(dāng)然如果你們想陪這個活化石打發(fā)時間也沒問題——總之別玩出大事干啥都行?!?p> 談話就這么輕輕地被放下,仿佛先前那些沉重完全不值一提一樣。
周燁深吸了一口氣,想要開口表示他們對于這個時代是有價值的,是具有潛力的,但話音還未說出口,就被李劍白堵了回去。
“那我們出去啦,姐姐?”少年臉上的笑容爽朗,手卻很強(qiáng)硬地扣著同伴的手腕,“希望你們之后一切順利哈?”
“李劍白……”周燁低聲抱怨道,“你放手。”
“別忘了我們是來干什么的?!崩顒Π孜⑿χ粗忠廊凰浪腊醋Ψ?,“把你肚子里那些東西給我放下。”
現(xiàn)在可不是什么耍矯情想要大顯身手的時刻,就算要逞英雄也不該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
教會可是擁有神術(shù)的,雖然前搖過長,但李劍白并不覺得他們能夠僅憑武力就單通教會直搗黃龍,一路殺到教皇面前搞一手大革命解放。
他們誰都沒這個能力。
周燁明白他的想法,也明白現(xiàn)實,但還是問了一句:“你真的甘心嗎?”
“那你能怎么辦呢?”
對方的話語還是那么輕飄飄的,淡淡的,仿佛這一切都完全不值一提——
聽著讓人惱火。
“李劍白,你真讓人生氣?!?p> “那能怎么辦,我就是這樣的?!?p> 他松開了壓著對方的雙手,神色平靜地笑了笑:“你生氣也沒用,不都試過了嗎?”
“你裝都不裝一下的嗎?”周燁嘆了口氣,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
李劍白看著他的樣子,也跟著嘆了口氣,隨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