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現(xiàn)切出爐
伴隨著周燁逐漸逼近的步伐,散發(fā)著谷物焦香的碳水化合物混合體只是舉起了粗壯的臂膀,試圖像之前那樣將他向更遠處推去。
手心的線段在靈能的催動下逐漸解構(gòu)飄散,從點聯(lián)結(jié)成為了一個更大,更寬廣的“面”。
面捕獲了成熟的面包塊體,而后面成為體,體再度成為面,而面又回歸了最初的線段混沌,成為了難以描述的點。
空間于點線面之間交錯陷落,伴隨著周燁輕飄飄的手掌擊打,高大的面包塊體上逐漸出現(xiàn)一個又一個巨大的窟窿,四肢在頃刻之間便四分五裂。
一旁的李劍白也不甘示弱,對抗新鮮出爐的面包自然是利刃更為有優(yōu)勢!
少年持劍高挑,隨后閃身劈砍,迅速瓦解掉能讓這些抽象塊體的行動節(jié)點之后急速前沖,準備找那個造成現(xiàn)在局面的老逼登算算總賬。
然而太遲了。
對于誰來說都太遲了。
雖然有所估計,但那些面包人確實起到了拖延時間的作用,等到他趕到室內(nèi)的時候,眼前所余下的只有頹喪地癱坐在地的男人,和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女人。
遍地狼藉,滿目瘡痍。
新鮮面包現(xiàn)切運動所帶來的一時快感瞬間被埋沒,李劍白手里的劍拿也不是放也不是,那種原本被荒誕現(xiàn)實所掩蓋的情感再度上涌,但理智又告訴他,一切都無可奈何。
無可奈何,無能為力,他曾經(jīng)認同過這些,但到了現(xiàn)在又無比厭惡這種來源于成熟社會里過于現(xiàn)實的詞匯。
他該向誰發(fā)泄?
李劍白用力拽起癱在地上男人的領(lǐng)子,咬牙切齒地詢問道:“那個教會的人呢?”
“他早跑了……家里最后剩下的所有東西都變成了那些怪物,什么都沒有了……”男人呆呆地看著李劍白,眼神里沒有了先前的諂媚,心虛乃至其他所有情感,“姐姐也要死了……”
“這他媽都因為你!這他媽都因為你個傻逼!你個自私自利的傻逼!你這個連狗屎都不如的人!”
利刃被隨意地丟在地上,發(fā)出了不悅的哐當聲,但沒人在乎這個。
雙手用力地揪著對方的衣領(lǐng),李劍白對眼前的男人克制地發(fā)泄著自己的憤怒,他不會用利刃穿透他的身體,因為露瑪麗不會希望那樣。
本該承受代價的人不止他一個,但最終李劍白只能用這種方式來驅(qū)趕心底的惱火和悲慟。
“我真的覺得……”男人噥噥地從嘴里發(fā)出聲音,“我真的覺得能得救……”
但是,沒人能得救。
李劍白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揪著他的領(lǐng)子,毫不留情地走到了床邊上,那上面還殘留著女人死前嘔出的鮮血,慘白單薄的嘴唇上甚至還留有不少痕跡,少年死死地按著男人的頭部,讓他親眼看看,那些人到底為他們帶來了什么。
這不人道主義,他清楚,但誰又留有那些仁慈的溫情給露瑪麗他們呢?
“你姐姐死了!再也醒不來了!就因為那些臭傻逼,就因為你這個臭傻逼!”他惡狠狠地在男人耳邊闡述著事實,妄圖將心底感受到的所有痛苦都傾倒在他的身上。
就算這樣不會好受,但李劍白仍然會這么做。
“他們殺了所有人的希望,他們殺了每一個人,就算這樣你們依然指望著所謂的神,所謂的一切都是萬能的,能夠拯救你們的!
“他們就是這么拯救你們的?!”
少年按著男人的頭部,死死地碾在病床上,男人的臉部沾染上了腐敗的鮮血,病人身上獨有的氣味連同死亡的冰冷一起闖進了他的鼻腔。
“他們什么都不是!你們自以為是的陰險,狡詐,自私自利!在他們面前什么都不是!”
李劍白抬起手,正準備再給他來一下狠的,但最終還是被周燁給拉住了。
“夠了,劍白,夠了?!敝軣钌钌顕@氣,“再打下去也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的,夠了……”
“是你說的,讓我深度參與這些故事,周燁!”李劍白按著男人的手松開,又重重地壓了下去,“我們得到了什么?”
這些爭執(zhí)是無力的,沒有必要的,因為一切不會因此改變,就像他們發(fā)怒的現(xiàn)在一樣。
少年們?nèi)绱藨嵟?,如此悲傷,如此無可奈何也正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沖上那個最高的地方,像是審判者一樣砍下罪惡的頭顱。
像是玩笑一樣的面包就讓他們吃足了苦頭,倘若那些更厲害的神術(shù)被釋放出來,會不會出現(xiàn)像西歐圣經(jīng)里描述的滅世天災(zāi)?
“已經(jīng)三次了,周燁,如果我只是個過客,那么這就是不太美好的電影,一個悲劇,一個很好的悲劇……”他最終頹喪地放下手,“但是你說,他們都是有靈魂的人,真正的人?!?p> 周燁也陷入了沉默,他并沒有像李劍白那樣目睹到露瑪麗死亡的瞬間,在事情發(fā)生的第一個瞬間,他所見到的也只有從房間的儲存柜里迅速成型的巨大面包塊們。
但眼下三次,三次故事的轉(zhuǎn)折都如此沉痛,如此悲傷,如此堅決地難以逆轉(zhuǎn)。
“回去吧,李劍白?!敝軣畹穆曇羯硢?,“做我們該做的?!?p> 他的悲傷難以言說,所有一切的悲劇到了最后也只剩下一地面包。
領(lǐng)悟了又如何?
如果領(lǐng)悟的代價是他人的死亡,突破必須擁有一個慘痛的開端,那么他們情愿當一個最普通,最沒用的應(yīng)答者。
李劍白默默地撿起了地上的劍,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狹小漆黑的房間成為了廣大的墳?zāi)梗瑢τ诨钊藖碚f不夠用,但對于死人來說卻又太大了。
籠罩彌列的煙塵一如既往,沒有減少,卻變得更加濃厚。
身上沾滿酒液的露澤最終顯現(xiàn)出身形,沒有任何言語地抱著露瑪麗的尸體,注視著從屋內(nèi)緩緩走出的少年們。
他們的眼神空洞,身上狼狽不堪。
她抱著露瑪麗,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后。
女人鮮紅的頭發(fā)不再明亮,碧色的眼眸不再閃爍,而溫暖的身軀也早已冰冷,用更溫柔,卻也更殘酷的方式再次復(fù)讀了一遍死亡的含義。
更遠的人們盯著遍地面包,最終追趕爭奪著,他們撕扯著面包的尸塊,沒人會在意曾經(jīng)這里有位偉人死去。
就像沒人在意彌列的煙塵到底會什么時候散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