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若標(biāo)志被仇恨篡改
“來,不要顫抖,不要害怕。”
希耶爾平靜的聲音在衣著襤褸的女人身后響起:“我們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而已,他們對我們做了什么,我們便做回去?!?p> 年老的女人身子不斷顫抖,就連因?yàn)槿鄙偈澄锒裢馓撊醯穆曊{(diào)都高了幾分:“你們瘋了,你們瘋了!
“這他媽的是教會的人!你們怎么敢的!你們怎么敢的!你們難道就不怕……”
她手里粗糲的銹刃幾乎要從掌心落下,而對面被用粗布堵住嘴的白衣圣職更是一臉驚恐地注視著眼前的場景,不斷發(fā)出尖利的嗚嗚聲。
希耶爾輕而易舉地從女人的手里拿過刀刃,隨后掂了掂,靜靜地看著滿臉驚恐的神使,咧了咧嘴角:“怕什么,怕這種人?”
他踢了踢對方臃腫的身軀,沒怎么用力,對方就跪伏在地上,沒有雙手的支撐,缺乏鍛煉的身軀只能像蟲豸一樣在地面涌動(dòng),卻做不了任何其他的事情。
“卑劣,下賤,自私自利,僅僅是因?yàn)橛幸粋€(gè)好的出身,就能夠憑借【神】的名義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的廢物?我們憑什么恐懼他們?”他笑著開口反問道,“況且說,只要能得到吃的,做什么都可以的人不是你嗎,怎么突然又害怕了?”
看著他不以為然的神色,女人忍不住破口大罵道:“我他媽怎么知道你們這些瘋子要我殺人!他媽還是殺上面的人!你們他媽知不知道被發(fā)現(xiàn)是什么下場???”
“無非死而已,頂多區(qū)分一下死法?!毕R疇柭柫寺柤?,把不再鋒利的刀刃舉起,靜靜地對準(zhǔn)女人,嘴角微勾,“這把刀年紀(jì)不小了,剁了面包,切了肉,也殺過人,上面缺口不少,如果捅進(jìn)身子里,想必也不會太快。”
“你們他媽瘋了,我不殺人,你就要?dú)⒘宋??”她瞪大了雙眼,布滿補(bǔ)丁的麻褲在灰塵中跌跌撞撞,最后避無可避地跌在了塵土之中,“簡直不可理喻,不可理喻,你們就不怕下地獄嗎?”
“我們生而有罪,圣典總是這么說。”希耶爾步步逼近,語調(diào)依然平靜,“可我們因?yàn)檫@罪受了那么多苦,在他們的膝下砥礪前行了那么久,極盡卑微,就為了那一絲絲進(jìn)入死后樂土的可能?
“活著都難了,如果你覺得樂土一定存在……”
他舉起鈍刀,輕輕抵在她布滿雞皮疙瘩的脖頸上,注視著她涕泗橫流的臉龐:“那為什么還如此恐懼死亡呢?”
女人注視著布滿銹跡的刀刃伴隨著力度慢慢陷進(jìn)自己的肌膚,而對面那個(gè)告訴她,只要跟著他們照做就會衣食無憂的男人神色不變,似乎對于這種奪取他人生命的行為早已習(xí)以為常。
“你……你……我,我他媽加入,我他媽加入!把刀給我,我#¥*的,把刀給我!”
在刀鋒即將割破喉嚨的剎那,女人近乎歇斯底里地尖叫出聲,神經(jīng)質(zhì)地抽動(dòng)身軀,最終自暴自棄地一把奪過他手里的刀鋒。
希耶爾并沒有死死抓著唯一的利器不放,他并不覺得對方會將這份極度恐懼之后的情感在自己身上宣泄,就像他說的,那些苦難,導(dǎo)致這些問題出現(xiàn)的人并不是他,也永遠(yuǎn)不可能是他。
他看著那灰撲撲的背影從塵埃之中站立,緩緩走向早已失去高傲的上等人。
他看見顫抖的手握緊利刃,在血肉之中高歌。
最開始是恐懼,但在不能出聲,也不能動(dòng)彈的肉偶面前,刀刃進(jìn)出的速度越來越快,從捅刺最終變?yōu)閾]砍,直到刀刃死死卡在骨頭里,她才從血漿之中恍惚抬頭,看著早已變成死尸的神職人員,痛哭出聲。
“憑什么啊……憑什么我要面對這些……憑什么……”
女人跪倒在地上,干癟的雙手無力再握住刀刃。
她歇斯底里地捶打著地面,連抬頭的力氣都失去了。
希耶爾緩緩蹲下,看著哭嚎到近乎失聲的她,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背部。
“沒有為什么。
“我們生而如此,就像他們生來高尚,而我們注定卑劣?!?p> “那我們就活該死去?”她顫抖的肩胛緩緩頓住,只留下帶著淚水的面龐,空洞地注視著希耶爾,“我們再努力,都抵達(dá)不到屬于我們的樂土,這僅僅是因?yàn)槲覀兩鷣砭筒慌???p> 男人看著那布滿痛苦卻又空虛的臉龐,他無數(shù)次地從他人臉上看到過這種神色,自出生到現(xiàn)在,這種苦難的基調(diào)就從來沒有從他的生活中真正地遠(yuǎn)離過。
他也問過露澤,帶著痛苦的神色,期待能從高尚的她那里得到解答,得到救贖。
但露澤只是東西,她沒有,也不會具有安慰人的義務(wù)。
“因?yàn)槭澜绮挥赡銈冎贫?,在他人的?guī)則下生活,為他人的利益服務(wù),為土偶修建神廟,最終在這套規(guī)則體系下,你們能得到的只有現(xiàn)在的生活。”
她安靜地坐在木屋的角落,就像現(xiàn)在一樣,似乎不論再龐大的現(xiàn)實(shí)洪流,都無法撼動(dòng)她一絲一毫。
“你們之中總有人試圖改變現(xiàn)狀,但無一例外都被馴化的他人捕獲,從而倒下,你們一邊責(zé)罵著現(xiàn)實(shí),卻又不肯逃離藩籬,最終能得到的結(jié)果也只能是痛苦的回環(huán)。
“因?yàn)樯袷谴嬖诘?,這一事實(shí)無法被撼動(dòng),而祂的意志在你們的眼中等同于教會,而忤逆教會,就是忤逆神明?!?p> 但是很巧,應(yīng)對這一套信仰體系,露澤正好有一個(gè)另外的解答,屬于這個(gè)世界的人最終得出的答案。
于是希耶爾緩緩開口道:
“誰都不配,因?yàn)闃吠帘揪筒粚儆谖覀?,不屬于任何人?!?p> 女人緩緩睜大了雙眼,看向他身上染上血污的白袍。
“因?yàn)樯癫辉诤?,也不可能為渺小的我們專門制定一個(gè)能夠享樂的地界,將我們分為三六九等。
“因?yàn)橐粋€(gè)全知全能的人不可能被擬定為人類,祂只是一個(gè)龐大的意志,永遠(yuǎn)不可能被我們了解,操控的意志。”
她微微張口,看著神色悲憫的希耶爾,什么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