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陣騷亂,緊接著就是哀嚎和求饒的聲音。
這一切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
“上面發(fā)生了什么?”
安靜的底層監(jiān)獄頓時躁動起來。
“我什么都看不到!”
林可的位置不太好,他那里的木板鋪得很結(jié)實,縫隙太小了,即使抓著鐵籠踮起腳來也只能看見一個接著一個閃過去的黑影,然后就是“救救我們”“放過我們吧”之類的鬼哭狼嚎。
木板“滋啦滋啦”的響著,像是極度痛苦之下手指甲劃在木板上的聲音……
然后,別的能聽到的就是連綿不絕的“倏倏”的奇怪聲響……
不是海盜們發(fā)生騷亂了嘛?剛剛還聽到他們喊著什么“推翻”什么“活命”之類的話呢……怎么瞬間就變成“饒命”了?
林可雖然知道天使露西號的大副是個兇狠冷血且頗有頭腦的人……但是那也不至于瞬間就讓這些海盜給屈服了吧?
一下子,底層監(jiān)獄的幾個人都不太敢出聲兒了,大氣也不敢喘,只是面面相覷。
眾人正在疑惑害怕之際,原本精神恍惚的瘋鐵匠不知怎么的,“騰”的一下從他自己的鐵籠子里坐了起來,抓了一把臭污泥抹在了自己的臉上:
“是幽靈!幽靈!他們吞噬靈魂!他們……他們來了!”
“你可不要危言聳聽啊!根據(jù)我們勃蘭特勛爵制定的東印度公司治安法令……制造混亂者,破壞安定者,散布謠言者是要割舌頭的!”
其中一個東印度公司的職員被嚇壞了,小臉瞬間煞白,用顫音背起了法條。
“幽靈……幽靈……”
可是瘋鐵匠現(xiàn)在雙眼發(fā)直,他好像什么也聽不進去的樣子,只是自顧自的在那兒小聲念叨著。
“去你的東印度公司!這兒可沒有什么狗屁的勛爵!你還是先想想怎么逃出去再說吧!”西班牙傳教士不屑地說著,“最看不起你們這些自以為人上人的人了!md!呸!”說完還狠狠地對著那個職員啐了一口。
“天哪!你居然弄臟了我的制服!你知不知道?。窟@是蘇格蘭的上等料子!它價值五十枚銀幣!整整五十枚呢!賠我!”立刻小職員就擺出來一副純正的英國佬的模樣,試圖索賠。
“老子的口水也是伊比利亞的陳年佳釀呢!672天發(fā)酵!一口一百銀幣!不過我比你大方!就不要你的臭錢了!再送你一口!呸!”西班牙傳教士十分不服氣對著那個叫囂的職員又送上了一口粘稠的唾沫。
“喂!小點聲!噓~”
這時,一個踩著鐵籠仰著頭扒在木板縫隙上的東印度公司士兵忽然打著手勢提醒大家,讓大家小點聲。
“什么情況?”
西班牙傳教士問道。
“蜘蛛!”
“海上怎么會有蜘蛛的?怕不是螃蟹?”
“不不不!八條腿!”
“可蜘蛛螃蟹都是八條腿!”
“?。渴菃??!”
“昂。”
“哎呀,不是!這個沒有鉗子!”
“那是哪來的?!”
“估計是海盜們的什么奇特愛好吧!我還見過一個跛腳疤臉海盜養(yǎng)猴子呢!”
正說著,從鐵籠上方木板的縫隙上“嘀嗒,嘀嗒”的跌落了幾滴雨水打斷了士兵和傳教士的談話。
“下雨了!下雨了!”
另一個嘴唇干裂的東印度公司士兵立刻興奮道,張開了雙手就去接,剛接了兩滴立刻傻了眼,那哪是水?!那分明是鮮紅的血,“血!”然后馬上把手縮了回去不停地往自己衣服上蹭,試圖把血擦干凈。
“嘀嗒,嘀嗒,嘀嗒!”
很快木板縫隙上滲下來的血更多了,眾人全都傻了眼。
只有傳教士好像見過大場面的樣子,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恐懼,只是用身上已經(jīng)碎成布條的袍子把漏血的地方給堵上了,還好奇地找了一處不漏的地方咬著牙用指甲使勁地扒開來企圖自己一探究竟。
“嘎吱~嘎吱~”
那木板并不結(jié)實,摳了幾下之后就摳出一個很寬的的縫隙了。
“倏倏~”突然一個銀幣大小的黑色東西跌落了下來!掉在了傳教士的臉上!
“啊啊啊!”
傳教士立刻疼痛難忍,他抄起手邊殘破的圣經(jīng)用力地拍打著自己的臉,連拍十幾下。
“呲~”的一聲,就像是用水澆滅一根蠟燭發(fā)出的聲音一樣,那個黑色的東西突然化作一縷黑煙飄走了。
“呼呼呼~”靠在鐵籠上的傳教士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借著昏暗的光線,林可看到傳教士滿是鮮血的臉頰上竟然少了一大塊肉!足有半個手掌大?。∵€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
“該死!該死!我要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該死的!”傳教士一手捂著自己少了一塊肉的臉,一手顫顫巍巍地撿起了地上的十字架。
然后拿著那把鐵十字架慢慢地插進了鎖鐵籠子的鑰匙孔內(nèi),一點一點的轉(zhuǎn)動著,“咔擦咔擦”地扭著……
整個底層監(jiān)獄都回響著“咔擦咔擦”的聲音……
幾乎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連之前吵著要傳教士賠衣服的職員也一言不發(fā)了。
“咔擦…咔擦…”
整個底層就只剩下“咔擦”的聲音了。
以及,偶爾有幾滴從木板上滲下來的血滴在地上的污水里發(fā)出的“嘀嗒”聲。
時間就這樣在死一般的寂靜里慢慢流逝著,直到傳教士的鐵鎖傳來了一聲奇跡般的“咔噠”!
“嘿嘿哈哈~嘿嘿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自由了!我要自由了!哈哈哈哈!”張著嘴大笑著,笑得甚至有點瘆人,傳教士開心地扒拉掉打開的鐵鎖,一腳踹開了鐵籠子的門,沖了出來。
“老子終于TMD自由啦哈哈哈哈哈!”
他激動地跳躍了起來。
然而,這時底層監(jiān)獄的和甲板相連的木板也被打開了。
傳教士愣在了原地,笑容也逐漸僵硬起來,凝固在他尷尬的臉上。
“吭吭,吭吭……”
是熟悉的鐵棍戳木板的聲音!
“吭吭,吭吭……”
很快就從陰影里走出了一個穿著海軍大衣的獨臂老頭兒,是大副!
“吭吭,吭吭……”
原本開心到跳起來的傳教士頓時一言不發(fā)了,他默默走回了自己的鐵籠,乖巧的關(guān)上了鐵籠的大門,尷尬的撿回被他打開的鐵鎖,鎖上。然后把那把開鎖用的十字架也趕忙扔出了籠子,扔的遠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