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初見時不可說
殷夕顏從沒見過這樣的眸子,他的眼睛,如同夜空中深邃的幕布,沒有一絲光亮,帶著嗜血殘酷的煞氣,在人驚嘆他容貌俊美的同時,卻是趕緊挪開了眼,不敢再看第二眼。
迅速的挪開目光,看著那與那個男子一旁微側(cè)后半步的身影時,略皺了下眉,恪王,當今圣上第六子,母親出自北方望族林氏嫡支,如今位居德妃娘娘。
恪王自幼聰明,尤以文章詩詞為佳,流傳甚廣,只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聽說皇上曾大贊恪王聰慧不下太子,只是后來,卻不見皇上對其再寵愛多少,也正是因為恪王只專注于詩詞,于經(jīng)史典藉上卻是一榻糊涂。
前世,她見過恪王,正是初嫁那年的宮宴上,恪王以一幅當場作畫贏了個滿堂彩,卻未見皇上笑的有多開懷。
“姑娘可是覺得本公子長的玉樹臨風(fēng),瀟灑倜儻,英俊多凈,貌比潘安,所以就看傻了?”
夏侯恪自認美貌,皇家的男人,都承繼了優(yōu)良的基因,長相,從來都是個中翹楚。
殷夕顏抽了抽嘴角,微垂下頭,也知道自己剛才有些失禮,只是,目光里閃過一抹狡黠?!肮又慌率嵌嘈牧?,小女原是想提醒公子一句,公子即便是喜歡是心善之心,也不必把野物烤熟的送給蟲子吃,雖然這種蟲子也食肉,可是食過了一次熟肉,記住了這樣的味道,下一次,再想覓得這樣的食物只怕就難嘍,到時候,原本還可以多活段日子的蟲子,估計也會活活的餓死。”
殷夕顏并未曾點破恪王的身份,這一世,迄今為止,她并不沒有見過他。
夏侯恪目光微頓一下子就落在了自己手上還擒著一的條兔子大腿上,原本是想送來給殷夕顏的,人家小姑娘尋香而來,他一個大男人總要慷慨解囊吧。
只是抬手之際,夏侯恪抽了下嘴角,原來蟲子也知道聞香竊玉啊。
“看來姑娘與這只兔子大腿是沒有緣份了呢?!?p> 殷夕顏淡若的搖頭,“小女擾了公子的興致,在此賠禮了,小女還有功課要做,告辭了。”
四月傻傻的站在姑娘身側(cè),早就被這兩個男子的突然出現(xiàn)給嚇著了,要不是姑娘的進退得宜,指不定這會兒她就要尖叫了。
夏侯恪瞧著轉(zhuǎn)身的殷夕顏詫異道:“姑娘也是來出家的?”
詫異過后就嘆息道:“哎,大好年華,朗朗盛世,姑娘這般年紀,竟然就有心皈依佛門,不知有多少男子要為姑娘傷心呢?!?p> 殷夕顏的步子一頓,側(cè)身輕回眸,淡笑道:“難不成公子以為出現(xiàn)在明朝寺的人便是要出家之人,那些天天來上香,禱告菩薩的人,莫不是也該早早的皈依佛門?”
四月不明白今天的姑娘說話怎么這般尖銳,尤其這會兒竟然又停了步子,不過她是丫頭,也只能小心的在一旁護著就是。
好在這兩個男子,一個清冷,一個瞧著也算是隨和,都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呵呵,姑娘這話到是有趣,這么說來,姑娘是到這里暫住的?”
夏侯恪納悶,這是誰家的姑娘啊,沒事跑和尚廟里暫住,那些庵堂難不成是沒地方了?
“原本是想拜師的,只可惜,無良大師說了,佛與我無緣?!?p> 四月低頭忍笑,還拜師,姑娘太能扯了,就是被留幾天雖然沒擺臉子,可也不見得有多高興呢,這會兒又說上拜師了。
夏侯恪贊同笑道:“依我看,姑娘也不像是有佛緣的,還是尋個好人家嫁了就是?!?p> 殷夕顏眉毛微挑,那樣子,像是惱怒一個陌生的男子在一個姑娘家面前談什么婚嫁之事一般,只是那眉眼間還有幾分顧忌的神色,似乎在衡量這兩個男人會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
這一番表情,若是前世,殷夕顏一定做不出來,可是這一世,殷夕顏偏偏拿捏的分寸極好,既展現(xiàn)了一個大家閨秀的教養(yǎng),泰山崩于頂而色不改,又展現(xiàn)了一個十四、五歲女孩的謹慎心思。
回眸之時,聲音向后傳去,“小女到是覺得公子頗有佛緣,或許無良大師正等著收這樣一位弟子做為衣缽傳人呢?!?p> 主仆兩個慢步下山,獨留下一臉面面相覷的夏侯恪。
“靳皇叔,你說這小丫頭是誰家的啊,伶牙俐齒不說,還往處處小心謹慎,剛才站的位置,距離,拿捏的恰到好處,還有那膽顫驚懼的表情,嘖嘖,要不是本公子看到了那丫頭眼底的狡黠,指不定就被騙了去呢?!?p> 先帝十七子,靳王,此刻微凜著一雙眉眼,緊鎖著下山而去的主仆背影,即便有叢叢樹影相隔,還是把那道身影鎖在了眸間。
“不知道?!?p> 靳王的聲音冷淡如冰,像是不自覺的把人隔絕在外一般。
夏侯恪或許是習(xí)慣了,并不以為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連點皇子的威儀也沒有了,苦著臉看著手里的兔子大腿道:“靳皇叔,好好一條兔子腿,還不如剛才我吃了呢?!?p> 靳王連掃一眼都不曾,冷聲道:“林子里還有,餓了再烤?!?p> 夏侯恪卻是說了一句讓靳王冷冷瞪了他一眼的話,“本來是想著獻獻殷勤,沒準就能哄哄美人呢,靳王叔,我敢打睹,那個美人一定是哪個官家的千金,瞧著比那些行為規(guī)矩一模一樣的木頭美人們強多了,正好我那后院還沒有這樣清新口味的美人呢?!?p> “不行,我得去查查?!毕暮钽◎v的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手里的兔子大腿直接就扔了出去,好巧不巧,落在樹干上的兔子大腿正好夾死了那只剛剛還在努力吃食的蟲子。
夏侯靳望著夏侯恪快速下山的腳步,對著暗處揮了下手,他是來打獵的,豈能被別的獵人占了先。
夏侯恪還沒等下到寺里呢,就被自己的小太監(jiān)急火火的跑來催道:“五爺,咱們回吧,貴妃娘娘都打發(fā)人來催過兩回了,無良大師過兩天就進宮了,這兩日那些來聽無良大師講經(jīng)的人都排的滿滿的,五爺,咱們撤吧?!?p> 夏侯恪微皺了眉,顯然對于小太監(jiān)來的不是時候很是不滿,嘟著嘴道:“行了,別催了,爺去打聽完了就走,總共也耽誤不了多少時辰?!?p> 小太監(jiān)額頭都見汗了,連忙道:“爺,小的求您了,您先回去,回頭小的親自去給爺打聽,爺只要把人說是什么樣的,小的一準就能把人找出來,到時候爺是想吃了,宰了,都由著爺處置?!?p> “滾,你才吃了,宰了呢,小爺我要好好的供著?!?p> 夏侯恪笑罵著小太監(jiān),知道不能耽誤,又往山止的方向望了一眼,沒見到靳王叔下來的影子,轉(zhuǎn)頭把剛才看到殷夕顏主仆的穿著說了一遍,便接過小太監(jiān)遞過來的馬僵揚塵而去。
小太監(jiān)苦著臉摸著腦袋,主子這不是難為他嗎,聽說這兩日明朝寺來了不少的官家千金,就是昨天晚上女眷那邊的廂房也住滿了,他雖說是個太監(jiān),可也不好硬闖不是,回頭得罪了哪個不長眼的,在朝上參爺一本,貴妃娘娘發(fā)起火來,還不是他這個小太監(jiān)倒霉。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到底怎么著才成啊?!?p> 小太監(jiān)愁容滿面的原地打轉(zhuǎn),不知是誰扔了個石子正好打在他腦袋上,剛要開口罵人,恰好瞧見對面來了一對主仆,小太監(jiān)也沒細瞧,只是估量著那姑娘的身高,似乎與五爺說的相似,見那對主仆見這邊有人便退了回去,小太監(jiān)一樂,他昨兒跟爺出來,也換了衣服,這會兒外人可是看不出他是太監(jiān)的,悄悄的尾隨著那對主仆,遠遠的瞧著進了一處廂房,那廂房上有現(xiàn)成的門牌號,這下好了,找個小和尚一打聽就成了。
“王爺,走了。”
暗處的人現(xiàn)身的時候,低頭回了話,隨即又消失不見了。
夏侯靳目光始終定在一個方向,似乎是在想事兒,亦似乎是在等人。
直到一柱香后,才有一道身影姍姍來遲。
“王爺?shù)绞菍@處后山情有獨衷啊?!?p> 無良大師瞧著遠處地上躺著的兔子大腿,抽了抽嘴角。
夏侯靳客氣的掬了一禮,對待無良大師,夏侯靳一向很敬重。
“大師,我想求個結(jié)果?!?p> “呵呵,天道異常,本是王爺之幸,若不是天道有變,只怕王爺此生便只能困在此命格中,老納亦是無力回天啊?!?p> “不知這天道,可會風(fēng)起云涌?”
夏侯靳的目光清冷的沒有半分的利欲之心。
無良大師隨和的看著夏侯靳,或許是常年的念經(jīng)超度,這會兒瞧著周身像是有一層金光普渡一般。
“靳王,凡事莫強求,這天下,無論是誰坐,苦難承受的永遠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靳王該珍以后要擁有的一切,若是一旦這種平和被打破……”
夏侯靳靜靜的看著無良大師,終于明白了剛才殷夕顏為什么說老和尚忽悠人忽悠慣了,總是說一句,留半句讓你猜的,到時候無論對錯,人家都能念上一句佛號,不可說,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