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一網的收獲

　　“這個地方，應該有魚的。”莫二牛將船停了下來，皺眉看著眼前這處水灣。

　　按道理說，這個地方，灃江拐了個彎——所以水速緩了下來，江水里面大量的浮游的蟲子水草什么的都在這里停留下來，所以，魚與蝦，也應該比旁的地方多才是。

　　只是現在正值汛期，就算是拐彎處的灃江，其實水速也沒有緩到哪里去……

　　所以現在這里到底魚蝦多不多，莫二牛那變幻莫測的臉色，顯示出其實他心底也不是特別的有底。畢竟這么多年來，他在家里都是負責跑船的，而捕魚撈蝦這樣的事情，都是大哥在做。

　　現在他要賺錢，當然是繼續(xù)跑船才能更快些。

　　莫妮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因為就算是日夜不停地跑船，想要在兩年內攢夠五十兩，也是基本上不可能的……家里的船太破，接的客人自然也都是些苦哈哈的窮漢，沒有什么收入的。

　　而且……莫二牛又向莫妮瞥了一眼，目光深沉。

　　“窮人家的女子，長得這么好看做什么??！”莫二牛低低的咕噥道。

　　“爹，你說什么？”莫妮沒有聽清楚，問道。

　　“沒有什么?！蹦；仡^去看魚網。

　　他長長吸了口氣，一點一點地將船里的那張漁網拽了出來，全家人一起，齊心協力地將它展開，挑好方位與角度，喊了聲號子，同時將手里握住的部分扔了下水。

　　漁網一下水，因為重量的緣故，迅速地往下沉。

　　大約花了一盞茶的功夫，漁網已經完全地沉了下去。

　　莫二牛吩咐莫虎道：“虎子，撐船……小心控制速度，不能快了，也不能太慢……”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妮子，心中明白了她的失落。

　　他嘴唇動了動，有些不忍地說道：“妮子……你在一旁看著你哥一點，別讓他腦子一軸，又壞了事?！?p>　　莫妮點點頭。

　　莫二牛與葛氏都以為是她心中有壓力，對她更加感覺到慚愧。

　　慚愧啊慚愧，還是他們當父母的太沒有用啊，連保護女兒都做不到，只能躲避……

　　莫虎卻是一個心思最簡單的，他撈起了舵，撐起竹篙來。因為順水，船很快便動了起來。

　　而莫二牛與葛氏，各抓住漁網的一個角，開始有節(jié)奏地拉動起來。這拉漁網可是很講究技術的，要是做得不好，就算網到魚了，也是會跑掉的。

　　莫虎力氣從小就很大，撐船對他沒有什么困難的……可是莫妮站在他的身邊，眼睛勾勾地盯著他的動作，好像真的是聽莫二牛的吩咐，小心盯著他一般。

　　卻是叫他連臉上的那層細細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妮子，你虎子哥還沒有那么傻，不用你眼珠子都不錯一下地盯著?！蹦⒔兴⒅K于忍不住了，開口說道。

　　莫妮這才發(fā)覺，原來自己的視線一直在朝著莫虎……呃，被這么盯著，誰都會有很大壓力吧？

　　她抱歉地向莫虎笑笑，便將視線移開了些。

　　只是，她的心情，是極沉重的。

　　網里沒有魚。她剛才忍不住，偷偷用了她的異能去查看過漁網里面了，除了三兩只小蝦米，幾只不值錢的田螺，便什么也沒有了。

　　而那邊，偏偏莫二牛與葛氏，還在那里哼哧哼哧地用力地拽著漁網。

　　擺明拉上來是一場空，可是他們，還傾注了那么多的希望，耗費那么多的力氣……

　　莫妮為難了很久，最后決定，還是不告訴他們。

　　就讓他們多擁有一會兒希望吧。

　　然而，這個泡影一般的希望，又能夠堅持多久呢？

　　一柱香的功夫，網還沒有徹底拉上來，可是莫二牛與葛氏的臉，已經越來越黑、越來越陰沉了。

　　他們雖然捕魚的回數不多，可是多少還是有些經驗的。如果網里真捕到了魚，那網是應該越拉越沉的……

　　而不是像現在一般，越來越輕，越來越輕。隨著網子出水的部分越來越多，輕到好像跟空的一樣……

　　“大概這網沒有多少魚?！蹦娦χ瑢Ω鹗险f道，“幾年沒有撈過魚了，手都生了?！?p>　　“沒事的，二牛哥，咱們多下幾網子，這手感就出來了……”葛氏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微笑著安慰莫二牛道。

　　“快點！用點力！”莫二牛高聲叫道。

　　現在是收網的最關鍵時候了，有多少收獲，就在此一舉。莫二牛的臉色更沉凝了。

　　葛氏臉色也變得肅然。

　　只有莫妮，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哀傷。

　　只有她知道，這一網，連一尾指頭長的小魚都沒有。

　　莫虎高聲應著，用力一撐——船的速度又加快了些。莫二牛與葛氏兩個人大聲地吆喝著號子，用完全同步的節(jié)奏，將漁網從水里拖了出來……

　　他們滿懷希望地向網里望去……

　　沒有，沒有，什么都沒有。

　　一條在陽光下鱗片閃閃發(fā)光的魚兒都沒有。

　　就連最常見的、根本賣不出去的那些手指頭長短的小雜魚，都沒有影子。

　　莫二牛驚呆了。怎么可能！他以前也是捕過魚的，卻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葛氏也是慌了，卻比莫二牛要沉得住氣一些，她蹲了下來，一寸一寸地，開始摸起網子來。

　　“二牛哥，你別急，肯定有什么東西的……沒有魚不要緊，有蝦也是可以的，蝦可以自己吃的嘛！”她寬慰莫二牛道。

　　捕魚的時候，第一網是相當重要的。這是專屬于水上人家的迷信……如果第一網收獲好，那說明這一天收成都會很不錯?？墒侨绻谝痪W空手而歸，那么，這一天，也許就白搭了。

　　“一定有什么的，一定會有的……”葛氏壓低嗓音，用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輕輕說道。這已經不是在安慰莫二牛了，是在安慰她自己。

　　“二牛哥，蝦！這里有只蝦！”突然，葛氏興奮地叫了起來，手里舉著一只身體淡青色的蝦。

　　“我也來找！”只要不是空網就好！莫二牛心底也燃起了希望，也蹲了下來，一起摸起來。

　　莫虎將舵扔下去，也急急跑過來一起摸。

　　但是莫妮卻知道，他們注定了要再一次地失望——因為這一網，所有的東西加起來，也沒有超過兩只手的指頭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