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忽然,尖銳的剎車聲驚醒了有些犯困打盹的眾人,所有人立刻被驚醒。
“怎么了?”
“劉什長,前面地裂了,過不去了?!?p> “什么?”
眾人連忙跳下車,跑到前面一看,果然,一道深不見底的天塹橫在道路中央,直接將寬闊的道路攔腰斬斷。
在濃霧的影響下,眾人基本上都能看到三米的視野,但是,三米的距離外依舊沒有看到對岸。
“怎么會這樣?”
“劉什長,雷達顯示這條天塹足有八米寬,卡車不可能過去,恐怕就連我們想要過去都很困難?!庇^察員上車看了一下雷達成像,臉色凝重。
“這里離耗材倉庫不遠,陳仟長他們?nèi)绻麤]有因為這條天塹改變目的地的話,肯定是繞過去了。走,我們繞去別的路上看看?!?p> 然而,當車子開到北側(cè)平行的道路上時,依舊被這條深不見底的天塹攔了下來。
這條天塹像是貫穿城市的中心和十點鐘的方向,就像是城市被一分為二,分成兩個大陸板塊了一樣。
“怎么會這樣?”劉青不可以思議的看著漆黑的深淵,臉上閃過片刻的茫然。
如果這條天塹橫欄在前方目標地的道路上,沒法繞過去,那么,陳仟長他們很可能改變了目的地。
然而,想要搜尋占地三萬平方公里的玉江市對于他們幾人來說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眼前的情形將眾人的斗志完全擊潰,昨晚那‘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的豪言壯語也蕩然無存。
玉江很大,他們又不能分散,想要將地圖上重點標出的地點順利的搜尋一遍,沒有一個月根本做不到。
單不說玉江市內(nèi)暗藏的危機,只怕連最基本的水和食物都無法保證。
王耀祖看著深溝思索了片刻,忽然說道:“會不會是陳仟長他們前天過去之后,這里才形成天塹的?說不定陳仟長的隊伍還在另外一邊,只不過苦于沒法越過這道天塹,所以,才沒能在昨天和我們會合。”
聞言,眾人一愣,臉上重新浮現(xiàn)出神采。
一天一夜的時間,形成這樣的天塹可能嗎?當然可能,見識過王大爺?shù)哪芰屯跻娴哪芰χ螅F(xiàn)在就算說藍鯨在天上飛,他們都相信。
方才他們的思索方向被這道無法越過的天塹完全誤導了,先入為主的認為這道天塹是之前形成的,而陳仟長他們也無法過去,所以繞去了其他地方。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陳仟長的隊伍一定會如期與他們會和,不會放鴿子。
所以,答案很明顯,要么他們?nèi)筷囃觯?,就是被困在天塹的西邊,無法回來。
而他們此行的目的,不正是為了確定陳仟長等人的消息嗎?
“要不,我們順著這條溝巡視一下,看一下邊緣在那里,是否能繞過去?”
“只能這樣了,不過,想要沿著壕溝檢查就必須步行了?!?p> 天塹貫穿了西北和東南方向,沒有平行的道路,再加上玉江市的路面本就被破壞的嚴重,沒有王杰在,卡車安全到行駛到這里還沒有翻車,已經(jīng)是上天保佑了。
但是,走路的話,就要慢上很多,一來一回不知道一天的時間夠不夠。
更重要的是,重型武器不可能隨身攜帶,輕裝上路才能保證效率,但是,這就要面臨著火力嚴重不足的情況,很危險。
王耀祖主動道:“我沿著天塹向北巡查,你們四個去南邊。這樣下來,速度就會快一倍,一旦走到了天塹的盡頭,我們就鳴槍打信號。”
“也只能這樣了。”
站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有隨時犧牲的覺悟,自然不會退縮。
或許跟著王耀祖會相對安全一些,但是,其他人都沒有能承擔探查一條路的能力,就算死了也毫無價值,所以,只能選擇讓超能力強悍的王耀祖自己一路,其他人一路,這已經(jīng)是實力最平衡最科學的分配方法了。
眾人不再廢話,敲定了任務之后,約定好鳴槍示警的信號,就立刻行動。
槍鳴就肯定是遇到了危險,假如王耀祖聽到的話,可以立刻奔向南方去支援。
而鳴槍三聲止住就代表他們找到了天塹的邊緣,雙方回到卡車處會和,開車前往即可。
分開之后,王耀祖沿著天塹的邊緣,迅速往北奔去。
八米的距離不是他跳不過去,而不是不能將其他人留在這里。
況且,就算他自己跳過去了,也需要在找到陳仟長等人之后返回,到時候一樣需要找出一條能夠讓眾人通過的道路,護送車隊返回。
王耀祖檢查過,天塹下面一米處的斷層土壤比較新,上面的潮濕感還沒有完全褪去,這說明這條天塹肯定是前天晚上形成的,或許與襲擊他們的那條根須有關。
當然,也可能是王杰動用強大的能力,不小心引起的連鎖反應,一切都有可能。
但眼下,找到陳仟長他們才是主要的,因為這就是擺在眼前的工分,不能不要。
他一個人速度顯然更快,不到三分鐘,去南邊的四人就脫離了他的感知范圍,說明兩邊相距已經(jīng)超過了兩公里。
可是,他依舊沒有到達這道天塹的邊緣。
難道要出市區(qū)?必須從城外繞過去?
王耀祖心中一沉,如果那樣的話,這道天塹就有至少五十公里長,而造成這道天塹的明顯不是由于地質(zhì)原因,而是被某種生物造成的。
龐大的體積,恐怖的破壞力,就算是他也沒有信心面對。
“如果是植物的話,沒有靜電場的輔助,恐怕會更棘手!”
但好在他還有自愈的能力,植物想要殺死他也會無從下手,就算打不過,他也能逃跑。
然而,又向北跑了五分鐘左右,忽然,王耀祖聽到南方傳來一聲經(jīng)久不散的炮響。
他們遇到危險了!
王耀祖臉色一變,扭頭就向南方跑去。
一共十六分鐘的路程,王耀祖折返追過去,就只用了七分鐘不到。
然而,那一聲突兀的炮響,仿佛是走火一樣,之后再沒有了聲音,哪怕他狂奔到濃煙滾滾的廢墟處,也沒有看到劉青他們的蹤影。
在地上,他看到了被折彎的步槍,為了找尋線索,他走向煙塵彌漫的廢墟。
然而,一道雪白的人影赤果的躺在廢墟旁,像是被打暈了一樣昏迷過去,而一旁的建筑垮塌了一半,框架柱鋼筋裸露與工字鋼梁一樣,不知道被什么東西以巨力折彎成銳角。
這種程度力量,王耀祖試問自己絕對做不到,這根本不是人類造成的,除非是時速開到兩百公里的巨大裝甲車,才能有這樣的破壞力。
不過,這顯然不可能。
王耀祖臉色凝重的檢查了一圈,除了看到一些鮮血的血跡和被破壞的槍支外,再也沒有看到其他的東西。
深吸一口,王耀祖站在深淵的邊緣,感覺內(nèi)心格外的沉重。
他向下感知了近一公里,沒有感知到任何生命的存在,周圍兩公里范圍內(nèi)也沒有任何活人。
他們死了,而且尸體也被卷走了。
“你們每一個人都是不畏懼生死的勇士,你們的使命和遺愿,我會幫你們完成......”
王耀祖默默轉(zhuǎn)身,走向陳彥昏倒的地方。
剛準備將她抱起來,忽然,他恍惚了一下,感覺這個情形如此的熟悉。
就在前天晚上,貌似也是這種情況,和陳彥出去的高原與江濤都死了,如果不是高原的鋼鐵之軀拖延了一下,喊叫出聲,只怕也會無聲無息的消失,但渾身著火的陳彥活了下來。
但是,如今又是如此,劉青他們?nèi)讼Я?,陳彥渾身赤果的躺在這兒,難道......
王耀祖不信劉青他們會這么做,肯定有什么東西導致了他們被襲擊。
而今天,陳彥身邊好像沒有著火的痕跡,因為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不可能把她身上那套軍用裝備完全燒成空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來。
那她是怎么活下來的?自己可以在脫離危險的時候主動熄滅火焰嗎?倒也有這個可能。
猛然間,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事,前天晚上陳彥的衣服呢?
就算他們在做那種事情,但是天氣寒冷脫了的衣服不可能直接丟了吧,最起碼墊在身下。
當時現(xiàn)場凌亂,大家注意力都在巨大捕蠅草身上,并沒注意這件事,可如今總覺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問題在哪呢?
王耀祖抱著昏迷的陳彥準備返回卡車的位置,先給她找一套衣服換上,然而剛走兩步他的腳步忽然頓住了,低頭看了眼陳彥光潔的身體。
他伸出手,瞬間瞳孔收縮,眼神變的深邃起來。
回到卡車旁的時候,陳彥忽然悠悠轉(zhuǎn)醒。
“他們呢?難道.......”陳彥臉色痛苦的搖搖頭,仿佛腦海里一片混沌。
王耀祖搖搖頭,“我過去時候,他們都不見了,只有你昏迷在地上,可能已經(jīng)遭遇了不測?!?p> “那我們怎么辦?”陳彥一臉害怕。
默默看了她一眼,王耀祖跳下車說道:“當然是過去對面找其他幸存者,你呢?是在這里等我,還是跟我一起過去?”
“我跟你一起?!?p> 王耀祖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平淡而麻木,沒有任何意外,‘果然如此’四個大字仿佛已經(jīng)刻在了他的臉上。
“那......走吧?!?p> “我們怎么過去?”
“跳過去。”
“哦。”
王耀祖深吸一口氣,一個健步跳起,哪怕抱著陳彥,也輕松越過十幾米的距離,平穩(wěn)的落到了對面的馬路上。
落地前的一瞬間,他松開陳彥,利用翻滾緩抵消了一下自己的沖勢,而失去支撐的陳彥也猶如被丟棄的破娃娃,摔在地上又高高的彈起,然后滾了十幾圈才止住沖勢。
王耀祖起身默默走過去,看著緩緩站起身的陳彥。
翻滾摔爛了她的頭部,墨綠色的血液順著她的額頭緩緩流淌,遮蔽了眼睛,流到下巴。
她的胳膊也像是樹杈一樣向后彎折,可下一秒,她就如無骨之人一樣,扭轉(zhuǎn)過來,若是忽視其體表的擦傷,只怕看不出這人的異常。
她默默站起身,神色僵硬的說道:“我們走吧。”
她臉上平靜的可怕,宛若蠟像,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身上的傷勢,王耀祖根本無法相信,剛摔斷胳膊的人就是她。
“咔咔?!?p> 王耀祖拉動了一下槍栓,默默向前走去。
兩人一路無話,死一般的寂靜仿佛像是瘟疫一樣會傳染,用絕望填補整個世界。
王耀祖仿佛沒有目的地的向前行走,直到地面出現(xiàn)密集的閃電狀皸裂和鼓脹,他才停了下來。
“怎么不走了?”陳彥歪頭問道。
“因為到了?!?p> “到了?什么意思?”
王耀祖嘆口氣,“你這么裝傻不累嗎?即便你的外表再像人類,可你依舊成不了人類。”
陳彥保持著歪頭的姿勢靜靜的看著他的臉,那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看著他,看的人心發(fā)毛。
她額頭上的傷口已經(jīng)凝結(jié),不再繼續(xù)流出墨綠色的血液。
“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陳彥不解。
“你應該說的是‘你竟然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至于原因,可能是因為你身上少了點石楠花的味道吧。”
“石楠花?那是什么?是你們?nèi)祟愃f的植物嗎?”
“是,所以,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唔,很復雜,嚴格說起來,可能更接近你們?nèi)祟愃x的‘植物詮釋’。但我認為,我是比你們更像人類的人類?!?p> 雖然這句話比較奇怪,但是并不復雜。
然而,令王耀祖驚愕的是這句話竟然不單單是從眼前的‘陳彥’嘴里說出來的,而是從他身后一同傳來的,像幾個一模一樣的聲音組成的合音。
當他回過頭,就看到一個一模一樣的陳彥不著寸縷的赤腳走來,緊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眨眼間,周圍全是一模一樣的陳彥,全部都一絲不掛。
王耀祖自嘲一笑,活了這么久,終算是命犯桃花劫了。
陳彥的模樣不差,身體年輕有活力,皮膚白皙細膩,如新生兒,那么多一模一樣的陳彥將他包圍起來,也著實讓他大飽眼福了。
可沒有正常人能在這種情況下沉迷于無數(shù)克隆人一樣的女人,被包圍的王耀祖只感覺到毛骨悚然,頭皮發(fā)麻。
他想過陳彥不是正常人,可能是某種植物、動物幻化而來的,又或者是某種人幻想出來的欺騙性虛擬構造物,因為這種情況他不是沒有遇到過!
可實際情況遠比他想象的更復雜更恐怖,因為眼前至少有數(shù)百個陳彥,仿佛一下子就能解決全天下男人的婚姻問題。
“你是第一發(fā)現(xiàn)了我不是人類,還沒有傷害我的人。”數(shù)百個陳彥也不見張嘴,齊刷刷的合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所以,其他人傷害了你?”王耀祖緩緩抽出后腰的撬棍,脫下手套。
“對,所以他們都死了,用你們的詞語來概括就是以牙還牙。其實,我喜歡人類,我更喜歡和你們聊天,你們復雜的生活方式很有趣,生活在你們的城市里,我每天都能學到新的東西,不像那些丑陋的動物,每天只會想著交配和食物?!?p> 王耀祖想了一下,忽然說道:“多謝你的夸獎,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變成人類的樣子的?”
“我有個人類母親,當我能聽到聲音的時候,她就每天在我耳邊說話,后來我才明白,那是她的痛苦,是她的哀傷,可那時候我不懂,也沒法安慰她。當有一天,我忽然可以動的時候,母親很害怕,尖叫著要離開,但我不希望她離開我,所以,我們相融了?!?p> 陳彥們向兩側(cè)抬起雙手,仿佛為了更好展現(xiàn)自己的酮體。
“當我的果實成熟之后,就變成了她的樣子?!?p> 王耀祖只感覺后頸的冷汗直冒,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個植物竟然有了靈智,還吃了養(yǎng)它的主人,長出的果實,竟然還是它主人的樣子。
它根本不懂什么是愛,只是用自己所理解的意思,去為所欲為。
按捺住不安和憤怒的心情,王耀祖緩緩問道:“城里還有人類嗎?你是不是把他們都殺了?”
“他們還活著,只不過有幾只會飛的討厭蟲子跑到了我的地盤,在我去幫助他們的時候,他們卻傷害了我,這讓我很傷心,所以我要殺死他們,不過,那些人類很狡猾,躲了起來,我正在找他們,我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很像人類所說的捉迷藏?!?p> 躲了起來?陳仟長他們沒死?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王耀祖笑了:“你知道你與人類最大的不同之處是什么嗎?你不會撒謊,你的誠實暴露了你永遠無法成為一個人類。那我可以帶著他們離開這里嗎?”
“不,我希望你留下來,你身上的氣味給我的感覺很舒服,我想讓你留下來陪我說話?!?p> 王耀祖心中一動,說道:“可以,我答應你留下來,不過,我需要將其他的人類先送回去,然后再回來陪你聊天,你想要讓我答應你一件事,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這才公平,這是我們?nèi)祟愃f的等價交換。”
“等價交換?很公平?!?p> 王耀祖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忽悠大計感到欣喜的時候,就聽到陳彥們又說話了。
“你不用這么麻煩再回去了,我可以派出我的果實送其他人類回去,而你留在這里陪我,和我融為一體,永遠的陪著我?!?p> 陳彥們說完,再次抬腳齊齊走上前,無數(shù)雙手臂伸向中間的王耀祖。
“既然如此,那就沒得談了。我們?nèi)祟愡€有一句古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像動物和人類故意傷害你一樣,你應該也不喜歡這種強加的傷害。既然談不攏,那我們就兵戎相見吧?!?p> 王耀祖大笑一聲,看來自己的口才太差,這個家伙不好忽悠啊。
既然如此,那就戰(zhàn)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