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返回到自己的院落時正值晌午,書院內(nèi)的人漸漸少了起來,學(xué)子們不是去了經(jīng)堂,便是武場,朝夕不懈的修行去了。因為自家的條件不錯,小姨也甚是疼愛江云,所以他的小院內(nèi),有自己的武場,擺放了些石鎖、木樁等打熬力氣用具。
路過這里時,江云駐足,思索一下后拎起個百斤重石鎖試了試,雖說拿的起來,但很吃力,更難辦的是他這副身體——心意不一!
從前莫說百斤,便是萬斤江云也視若無物,可如今換了一副身軀,反倒出了拖累,心中所想總是力不能逮,施力時,便有了栽跟頭的空落兒感覺,這便是‘心意不一’。
看來他對這具軀體的駕馭,還是有問題,如不能勤加練習(xí),實力會大打折扣。
再有就是修行的問題……
按說憑江云一生所學(xué),若想急進(jìn)有萬法可循,但天道損補(bǔ)清凈為正,戒驕戒躁,修行快有快的好,慢也有慢的妙處,陡然乍富,會讓他失去很多再也彌補(bǔ)不回來的感悟。
他之所以會有如此感想,是因為先前在堂上見過的周錦,雖然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但也瞧出,那周錦急攻猛進(jìn),修為雖然高強(qiáng),已入洞玄九重,但根基不穩(wěn),如若照此發(fā)展下去,怕是要崩與后程,猛進(jìn)之功最多可至洞神中期,凝煉神通之時,恐怕要出現(xiàn)難以逾越的天地桎梏!
也就是說,周錦如此修行下去,至多能到洞神中期,尤其是與堂上的那位素衣女子相比……
“咦……”想到這里,江云錯愕,忽覺那女子不簡單!她就秋煙雨嗎,如雷灌耳。
江云思索,怎么會把如此重要的人遺漏掉,而后恍然大悟。那秋煙雨在洞玄九重沉煉八載,心境純屬,已然邁入返璞歸真的境界,此等人一旦踏入‘洞真’,將會事半功倍,一日千里,前途不可限量。
此人到是值得關(guān)注。
至于他自己……
阿貓阿狗!
這一世,他說什么也要有長進(jìn),否則即便刑天重生,也只比太微略勝半籌,還不是要被那老賊的奸計所制。即便不能參加這次的清明境歷練,也不過損失些天材地寶,孰輕孰重,他還是能分得出來。
修行謹(jǐn)記,每一層境界內(nèi),都有每一層的感悟,一旦錯過就再也彌補(bǔ)不回來,重生一次不易,江云一定會好好珍惜。
如此,江云打定了主意,先返回到屋內(nèi),換了身干練的銀色武袍,偶后來到院中,盤坐調(diào)息,感受了下副身軀的損補(bǔ)狀況。
等有了計較后,他棄劍武強(qiáng)身,打熬起身材。
此身材,非彼身材,而是殿宇庭柱,材料之材!若拳腳不通,經(jīng)脈不實,習(xí)劍也只是耍個花樣兒。再說‘江云’的劍法實在沒什么看頭,鐘愛娘里娘氣的‘水云趕月’,這與‘他’的性格有關(guān),藏念與心,隱忍過于,卻與如今的江云不合。
江云乃是一代狂魔,重生后本色不改,還是那個以狂為信,傲骨托身的刑天,洞玄境內(nèi)重拾劍法,自然也該是他當(dāng)年為小輩們所創(chuàng)的‘參天覆地’!
創(chuàng)出此套劍法時,江云已入‘地境’,離天一線,劍招雖然精妙,自己也甚為滿意,但是錯過了領(lǐng)悟此套劍招兒真奧的最佳時機(jī),如今再世為人,正好體悟一翻,精進(jìn)與它。
想到這里,江云收心,打熬起身資,他的時間可不多。
于是,揮汗如雨,日夜不怠,拳風(fēng)陣陣中撩起星光月影,收功時刻洞破霞光雙彩。不論何時,有人從江云門前經(jīng)過,總是能聽到那勤奮的習(xí)武之風(fēng),好似春時玉剪,送來姹紫千紅,又一個令人期待的夏日。
漸漸的,有那么些人,對江云的看法改變了。
……
五月這日,正值采令,迎夢坐與小院中,暗暗發(fā)著愁——表哥已有三月未歸家,母親為了此事分外憂心,已命她今日說什么也要把表哥帶回去歡慶佳節(jié),可那人,也有三個月未曾與她說過話,甚至連面都見不到,難道他的錢還沒花完嗎?
若照以往,夜夜簫歌的江云花錢如流水,隔三差五的便會回家要錢,姨娘每月給他的錢財,比迎夢多出好幾倍,但迎夢倒也不氣,只是那人使錢的地方,太令人惡心。
迎夢皺起眉頭,越想越氣,真不想再與那人說話,可若不支應(yīng)一聲,他今日肯定又不歸家了。
過節(jié)也不知道回家,真沒良心!
因為兩人的小院挨著,這些日江云的改變,迎夢全都看在心里,雖不像幼時那般攀墻去看,但她感受的到,也聽的到。
整整半日,那犀利的拳風(fēng)雖時斷時續(xù),卻也沒有停歇過,看來他真的是下了苦功。
但那又如何?還不是尋娘子,鐘愛孤婆的齷齪之徒!
迎夢氣憤的起身,她的小院與江云的不同,不但種植了許多花草,還有一眼兩丈見方的水池,這里曾經(jīng)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尤其到了冬日,水池結(jié)冰,表哥會推著竹毯帶著她一起玩耍,夜晚的時候,還會翻墻過來陪她。因為她怕,但夫子們不讓下人陪同,這崇明書院哪都好,就是此點(diǎn)不好,有別與錦城。
思想了片刻,迎夢氣嘆一聲,心想算了,還是過去支應(yīng)一聲的好,便整理起衣著,鼓足勇氣,深呼了口氣后,朝門外走去。
可就在這時,砰,砰砰砰……一連串的震響地動山搖,墻磚如彈丸般激射出來,打在院中的花草樹木間,有些還跌入水池,激起流星隕地般的水浪飛花。
迎夢錯愕,這是怎么了?再看西院墻上,出現(xiàn)了一連串的空洞……
迎夢走過去觀察,透過空洞,她見到了那個人——身穿淡銀武袍,俊秀不俗,正捏著的自家的拳頭,端詳思索。
迎夢火了,起身大叫道:“江云!你瘋了!拆我的院墻!”
墻那邊的江云聞聲一愣,忙低身朝空洞看來,見迎夢正插腰怒視著自己,不免覺得尷尬,直起身來。
先前他演武太過,忽感周身百脈貫通,已入自然天成之境,無需運(yùn)氣沖關(guān),便達(dá)成洞玄中期,四重境界,血脈奔涌之下,便對著墻壁狠狠的發(fā)泄了一翻,卻是未曾想過,一墻兩家,唐突了佳人。
但他也奇怪,表妹今日為何沒有練功?
平時江云修行,迎夢也修行,二人雖從未有過溝通,但暗中已形成了較勁之勢,每日江云若不回去休息,表妹也絕不回去,但今日表妹那邊毫無動靜,江云還以為她不在院內(nèi)。
江云對著墻道:“我會補(bǔ)上的。”
迎夢聞聲更氣,喊道:“補(bǔ)什么補(bǔ)!我看是你的腦子該補(bǔ)補(bǔ)了!采令之期,你就不知道回家嗎!”
江云恍然,五月初五,乃是此地風(fēng)俗采令佳節(jié),萬家團(tuán)圓之日,看他這腦子,把這事兒忘了,肯定又讓姨娘憂心看。
于是江云道:“那我補(bǔ)好了院墻便回去。”
墻那邊的迎夢性情如火,不依不饒道:“你早干什么去了!如今已過午時,‘素味齋’的雪云餅還有的賣嗎!”
江云想起,采令歸家后輩要提禮相見,姨娘最愛吃雪云餅,這個時候怕是買不到了。正想著對策,墻外的迎夢又道:“你等著!”
江云低頭,自孔洞內(nèi)看到,迎夢朝自己的秀房而去。
“接著!”迎夢將紙包隔墻扔了過來,原來她早已買好備下,同時暗暗生氣,母親無子,亦無兄弟,所以對江云這個不爭氣的外甥視如己出,自己就是搬座金山、銀山回去,母親也不見得會笑上一下,可江云拿回去的東西,就不一樣了。真不明白,他江云有什么好!
江云接住紙包,看了看后思索起來,半晌想起了什么,對墻道:“表妹,勞煩你補(bǔ)一下這院墻,為兄的還有事情未做完”說著,朝院外走去。
迎夢愣了片刻,再次來到孔洞觀望,卻未能見到江云人影,只聽到開啟院門的動靜……他難道真的走了?
迎夢追出小院,卻見江云院門洞開,人已走上青石道,正朝書院大門而去。
迎夢面紅耳赤,咬著牙道:“我不補(bǔ)!我就不補(bǔ)!”
哪有讓女兒家澆泥壘墻的道理,這江云實在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