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追殺江云十幾名陳國學(xué)子,此時(sh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胸口中似乎堵了塊石頭,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诤薜淖涛妒强酀模荒钪?,就將眾人斷送在了這里,很少會(huì)有人想到死后的事情,可是如今他們真的怕了,身后有近四十名武國學(xué)子策馬疾奔,并沒用多久,便將他們追上,仗著馬速的優(yōu)勢揚(yáng)起手中的劍來,當(dāng)頭斬下,毫不留情!
最賣力的人當(dāng)屬小梁王范明,長劍浴血,已經(jīng)接連砍殺三人下馬,因?yàn)檫€有些不甘心的陳國弟子,仍在不斷咒罵著他,咒罵梁郡范氏,他總不能把所有陳國弟子都叫住,向他們解釋:“老子才是小梁王范明!不是騎著狼的那個(gè)家伙!”
接二連三的,有陳國學(xué)子被武國學(xué)子追上,慘烈的圍殺在荒原上進(jìn)行著。動(dòng)手前,眾人就討論過這個(gè)問題,真的要對(duì)陳國學(xué)子痛下殺手嗎?
周錦只說了一句話:“仙冢就在六十里外,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武磊也說,清明境內(nèi)無天地,十年前的清明境,武國死了二十八人,這世道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
所有的爭論與非議,都在此時(shí)都煙消云散,慘烈的局勢讓很多人忘記了思考,只知道,自己是來殺人的,必須要?dú)⑺缹?duì)方,才能獲得六十里外的仙冢傳承!
終于,一名女弟子追趕上了仍在逃命的陳醮,一劍斬下,雖然沒能傷到他,但卻將他座下的馬匹砍翻,馬上的陳醮也如同個(gè)西瓜般滾落下來,還沒來的急施符,就又有兩名聽雨書院的女弟子,朝他圍攻過來,馬打回旋,不斷劈殺。
一名洞玄境八重的女弟子,甚至飛身下馬,毫無畏懼的朝陳醮攻去。
手中細(xì)劍好似蛇鞭柳葉,甩動(dòng)著身軀而去。
“呀!”搶攻的女子一聲嬌咤,因?yàn)殛愼吹膫€(gè)子很小,這一劍直取他的面門。陳醮短劍反格,輕而易舉的化解開這一招兒,但卻無心戀戰(zhàn),身形極快的朝著女子的馬匹奔了過去。
眼見陳醮要搶上馬去,另外兩名女子,回馬趕到,這三人都是聽雨書院的弟子,從那一夜偷襲薛國開始,便被安排在一起,漸漸嘗到了甜頭,形影不離,彼此間早已形成了默契,一人搶攻,另外兩人也躍下馬去,好似穿過屋檐的柳燕,掠過低矮處還有積雪的荒原,一左一右,朝陳醮刺殺。
當(dāng)當(dāng),陳醮收身,連當(dāng)兩劍,再想向前,近在咫尺的馬匹,卻被其中的一名女弟子回身一劍,掃在了股后,驚跑了。
陳醮一愣,還要再奪其他馬匹,但分身錯(cuò)開的兩名女子,均將彼此的馬匹刺跑,他身后使細(xì)劍的女子,也趕上前來,一劍襲殺。
陳醮急忙閃躲,心中發(fā)狠的同時(shí),暗自琢磨,這武國還真是長進(jìn)了,瞧這些女子的手段,如同沙場老手,袍澤弟兄,無需彼此呼應(yīng),便能心領(lǐng)神會(huì)??磥硭麄?cè)缫阉阌?jì)好了陳國,這些卑鄙的武蠻!
陳國向以中原正統(tǒng)自居,瞧不起抵擋著北蠻的中土四國,只因中土四國的血脈中,參雜有北蠻血系。既然已經(jīng)逃生無望,靈猴般的陳醮臉上,露出丑陋無匹的猙獰面目,抓緊虛握的短劍,獰笑著朝一名女弟子掠去。
“呀呀呀呀!”陳醮嘴中怪叫,將手中短劍舞的密不透風(fēng),朝著聽雨書院的女弟子攻了過去,憑他的修為,對(duì)付著只有八重境界的女弟子,輕而易舉,雜亂的劍法當(dāng)中,蘊(yùn)含著埏埴基象,堂宇之資,如同宏偉的殿堂般牢不可破。
與他對(duì)陣的女弟子見狀,心頭慌亂,竟無法反擊,勉強(qiáng)抵擋了幾下后,忽覺臉前一涼,似有水漬流過,與陳醮錯(cuò)開后,伸手一抹,粘稠的血液如同稀飯般出現(xiàn)在她的手中,立時(shí)大驚。
而另外兩名女子,瞅了姐妹一眼,同聲大叫,如同見了鬼般不再圍攻陳醮,閃身撤向圈外。
“桑萱,你的臉!”一名女弟子驚駭?shù)牡?,拿著劍的右手都在顫抖?p> 名叫桑萱女弟子也感覺到了劇痛,令她渾身的筋肉都在跳動(dòng),粘稠的血液也滴滴答答,從她的臉上流淌了下來,染紅了荒草遍地的原野……
桑萱朝臉上摸去,但卻沒有摸到那令她引以為傲的柔滑肌膚,而是黏糊糊的,揪徹心扉的痛處襲來,令她的身體再一次顫抖了起來。
粘稠的血液蒙蔽雙眼前,桑萱看到,那丑陋的陳醮手中,拎著一張血肉模糊的活人臉皮,正轉(zhuǎn)過身來,朝她獰笑。
“啊——!”桑萱扔掉劍,虛掩著臉大叫,她的臉,她的臉皮竟然活生生的被陳醮給揭了去,可她卻絲毫都沒有察覺到。
“師妹!”另一名女子沖上前來,攙扶住她,長劍指向想要靠近的陳醮。
陳醮面目扭曲,怪異的道:“多好的一張臉,如今變的比我還要丑,嘖嘖,真是可惜了……”
陳醮身材五短不說,面目更是丑陋,尖嘴猴腮,比成人拳頭也大不了多少的小腦殼上,堆疊著層層褶皺,皮下無肉,皺皮直接附在賤骨之上,就連眉毛和胡須,也都沒有一絲半點(diǎn),樣貌駭人。
持劍的女子英眉豎立,威脅他道:“你別過來!”另一名女子則在陳醮的身后,揣揣不安的猶豫著。
她不敢沖上去。
“陳醮”這時(shí)有人道,陳醮連忙回身,面目猙獰的道:“范明,是你?!”細(xì)小的三角眼中,飛射出怨毒的寒光,并掃了眼身后那些,正在被武國學(xué)子合力圍殺的同伴,咬緊了牙關(guān)。
江云翻身下馬,拍下了氣喘吁吁,且掛滿水漬的嘯月,瞅了眼那受傷的女子,沉聲道:“變態(tài)?!?p> 江云甩出一粒藥丸,道:“快給她服下。”
接住藥的女子慌忙點(diǎn)頭,陳醮掃了一眼,道:“放我們走,我就把這個(gè)還給你們,拿回去也許還有的救?!?p> 兩名女子聞言,全都看向陳醮手中那張血淋淋,令人心悸的活人臉皮——也許還真有的救……
對(duì)女子而言,面容可是很重要的。
江云卻冷著臉道:“你已經(jīng)是死人了,還是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自己吧,損有余,而補(bǔ)不足,你這種補(bǔ)法兒,欺心欺世,便是魔道也不會(huì)容忍。”
陳醮聞言咯咯笑了兩聲,道:“范明,你到是生的一副好面孔?!?p> 陳醮面色陰鷲的盯著江云,江云則看向受傷的女子。聽雨書院的女子,雖然已為她服下了再造丸,可那她幾近暈厥,神形渙散,連站立都站立不住,不得不坐了下來。
江云皺眉道:“我不是范明,記住了,我叫江云,死后若是有靈,記得來找我報(bào)仇?!?p> 江云出劍,陳醮揮劍抵擋,但這人是個(gè)不折不扣的變態(tài),事到此時(shí),竟然還有心思挪揄江云,一邊與江云對(duì)劍,一邊揮舞著手中的活人臉皮,將血漬甩的到處都是,咯咯怪笑。
“江云,原來你就是江家子,聽說過,聽說過,哈哈哈……姚萬里是你的外公吧?說起來,我們還要好好感謝他呢,沒有他,偌大的武國也不會(huì)淪落到今天的地步,武國當(dāng)年多強(qiáng)大,泗水一戰(zhàn),滅我陳朝一十七萬水軍,戰(zhàn)艦千余,迫使我朝不得不割地求和,但如今凌洲還不是在我陳朝手中,你們的端陽公主,那個(gè)怨婦,哈哈哈哈,正在醴陵山上望江垂淚,守活寡呢,哈哈哈哈……”
“我告訴你江云,今日我陳醮若是不死,等我回去一定睡了那賤人,說起來,她還是我的嬸娘,你到是殺了我啊,殺了我??!”
陳醮仗著修為高深,劍法精妙,如同潑瘋的猴般,猛攻江云,一副不要命的架勢。這時(shí)迎夢帶人趕到,翻身下馬,想要幫忙,江云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口氣道:“別過來!”
跟在迎夢身邊的唐曉華與武磊,本也想幫忙,這下都愣住了,不明白江云是什么意思。這可不像平日的江云,平日的江云事事求成,根本就不在乎圍攻、偷襲等刁鉆手段,如今這是怎么了?
江云說道:“此人自比賤瓦,從不惜命,敢與皓石爭輝,不屑珠玉之潤,可惜卻會(huì)錯(cuò)了這屋上土的道法奧義……”江云對(duì)陳醮道:“陳醮,你倒是挑選了一門挺適合自己的功法,可惜我等不像你,這般賤命,自比片瓦,瞧清楚了,這才是真正的屋上土!”
江云環(huán)劍變招,勢如壁壘,與那善守猛攻的陳醮對(duì)打起來,劍招比陳醮更快,更兇狠的道:“屋上土者,埏埴為林,水火既濟(jì),蓋蔽雪霜之積,震凌風(fēng)雨之功,非木無以架之,故以木為根基,佘取天干化木亦吉,只怕沖破。”
說著,江云一劍直去,劍尖對(duì)著劍尖,當(dāng)?shù)囊宦暎c陳醮對(duì)了一劍,陳醮修為原比他要高,可這一劍,卻是陳醮吃虧,連退了數(shù)步,眼睛驚愕不斷,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江云道:“取木化風(fēng),成風(fēng)馳電掣之勢,云驅(qū)鐵馬之奔,木性仁善華美,隨性而發(fā),但你這個(gè)齷齪之徒,心思歹毒,鉆營取巧之道,注定難成大器?!?p> 江云一劍逼退陳醮,繼續(xù)猛攻,道:“屋上土者,乃是以成之土,不宜見火,爐中丙寅最兇,丁卯稍可,太陽霹靂可取相資,山下山頭有木生之,則成嫁禍。”
江云換招,使出了遮天蔽地野焚之火,火性崇禮,劍勢嚴(yán)謹(jǐn),任那陳醮抵擋的如何嚴(yán)密,江云看似并不精妙的劍招,卻總是能找到他壁壘中的破綻,噗噗數(shù)劍,攻破壁壘,將陳醮身上的衣衫,斬的七零八碎,狼狽異常。
“知道你的破綻在哪嗎?你自持身軀靈巧,招式多變,沒有人的手法能比你更快,可你卻忘了,每一次變招,都是一個(gè)破綻,任您千變?nèi)f化,眼蘊(yùn)清明者一眼便能窺偷其中的破綻,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這里,這里,這里……”
江云嘴中不停,一劍劍的刺出,每出一劍都能傷到陳醮,陳醮密不透風(fēng)的劍招,在江云的面前,就好像是用紙做成的,一次次的被刺穿,扎的體無完膚。
這激怒了陳醮,怪叫一聲,不再防守,再次玩起命來,與江云對(duì)攻。
這下輪到江云防守,并言道:“此套劍法,若柱中木多,亦為不吉”說的正是陳醮的弊端所在,多變,而也多失。
接著他又道:“水宜得天河、澗下、井泉,如先得平地木,則成格大貴;溪流無木多夭,陰陽互見;金得劍鋒最吉,方得造化……”
江云開始與陳醮糾纏,期間還出現(xiàn)了數(shù)次意外,武袍亦被陳醮斬碎,但他并不在意,而是緊盯著陳醮的劍招變化,仔細(xì)觀察。
因?yàn)樵诹侠淼絷愼粗埃埔Q透他手中這套劍法的奧妙,看看七真靈山派的大能,所創(chuàng)出來的劍法,到底有何奇特之處,也好精進(jìn)自己的眼界。
江云從不認(rèn)為,自己是天下第一,天才絕頂,儒教中的一句話,反倒是他的人生信條——三人行,必有我?guī)煛?p> 他的眼界與多變手段,也全都是從別人身體上偷來的,這才能一步步的成就無上天魔境界,鼎立瑤城。
這陳醮絕不能讓他白白死去,死前,要將他身上的所有本事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