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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上記

第十四章 鄭國使臣(一)

離上記 加加有本難念的經(jīng) 2419 2022-02-22 23:59:17

  季梁一行人離開驛館,整頓車輛重新上路。

  約莫半日,奔至將近城門處,守人早已接了驛館通報候在門下,由遠及近看見赤煉衛(wèi)左右護著幾輛巨型馬車駛來。南凌利落得疾馬上前,提韁下馬將吳仲蓋戳的通關文蝶遞予守人,守人一見是給公主送嫁的隊伍,火速校驗無誤還予南凌。而后城門大開,南凌與姬燚等一一惜別,足送出眾人有三四里他才戀戀不舍得調(diào)轉馬頭,返程稟明隨侯。

  入了燕境,一路黃土蔽日,仿佛目光所及之處皆在風沙之內(nèi)。官道兩旁時而是平頂陡坡,時而是赤沙紅山;有的像蘑菇,有的像刀鋒,渾然天成;數(shù)以千計的懸崖、山巒呈現(xiàn)出鮮艷的丹褐色;各處山丘在廣袤壯闊的戈壁之上色彩斑斕、氣勢磅礴;就連一望無垠的胡楊也千奇百怪,神態(tài)萬千。

  女眷們按照季梁的吩咐將臉上手上凡裸露在外之處都涂滿厚厚的膏子,又包起頭紗以防說話呼吸間細沙揚起吸入,夜晚人便宿在馬車之上。赤煉衛(wèi)皆是出身行伍,這個腳程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小菜一碟。經(jīng)驛館一役,眾人只有更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護尊盤,季梁不容有半點閃失。

  姜桃聽話得包了個嚴嚴實實,白日趕路她總忍不住從馬車向外探頭張望,覺得此地既熱鬧又荒涼的風土地貌與以往所見皆是不同。自從季梁提出結盟一說之后,自己未置可否,自那日起他不絕口提蘇衍,她也干脆不問。倆人似乎比以往更親近了些,夜晚飯后他有時伴著落日有一搭沒一搭得說些當?shù)氐牡涔视杞抑獣?,二人偶然憶起童年之事也都覺得甚是有趣。

  姜桃再拿著這些趣聞軼事去逗姬燚,她最近忽然發(fā)現(xiàn),愈是接近燕王城,公主愈是沉默寡言,她這個新嫁娘反倒比他們這些近鄉(xiāng)情怯的晉人更顯得苦大仇深。

  姬燚并非不識姜桃的好意,只是在這暗沉的戈壁沙丘之中,想起骨肉分離、父女離心終不免心中惆悵,自己身在王侯之家,富貴已極,卻不得一家齊心、親人團聚。如同每日任烈日噴吐,人在沙地間顯得無限渺小,每個人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不知要推向何處。

  算算日子,南凌這時也該回到成州,不知他和吳仲有沒有將自己的心意向父侯道明?也不知父侯是否真能放下宏圖大志先看顧哥哥和自己一家的安危?

  然而,看著嘻嘻哈哈的姜桃和南晴幾個有事無事常逗自己玩笑,又想到馬上能見到已多年未見的哥哥,自己也并非赤條條孤苦一人,心里也覺得稍稍寬慰。

  如此風餐露宿了幾日,漸漸便能看見牧人驅(qū)趕著牛羊成群,和開闊處大片大片的牧場,也能遠遠看到燕皇宮偉岸的輪廓。

  平安入了城,姬燚等人依旨先住進驛館。當日便知曉一館之內(nèi)居然還同住著鄭國使團,更巧的是居然鄭國也送了個公主來做妃子!不止送嫁,鄭國遣使據(jù)說此處還是鄭重其事為簽署兩國議和之約而來。

  天下皆知,燕王是馬背上的皇帝,十足的泥腿子出身,八輩子上頭也翻不出一個爵位來。然而他青年為帝,卻毫不奢靡,反倒極力制止宮中行浮夸之事;他屠盡晉人,卻用人不拘出身,燕人尚武,燕人軍隊里多的是他國來的武將;他久未立后,原配早逝之后唯獨寵幸蘇妃,據(jù)聞蘇妃霸道,故而宮人也寥寥無幾。

  這些話不知怎么就都輾轉傳到姬燚的耳朵里,她本不以燕王為佳偶良伴,對爭風吃醋之事也并不十分放在心上。然而無獨有偶,她直覺這些與燕國之后的軍事計劃息息相關。想來鄭國既是前來議和,無非像父侯那般。燕王在吞并小國的同時,將周邊大國逐漸扭轉為郡縣之治。細細留心盤算下來,這外人皆道有“粗人莽夫”之稱的燕王也并非全無一點兒治理國事的才能。姬燚倒因鄭國公主之事漸漸安下心神,一邊打探哥哥的消息,一邊候旨待嫁。

  燕皇宮。

  繁星漫天,朗月如勾。

  屋中幽幽燃著合歡香遮擋滿室微妙的香氣,帳外衣衫褪了滿地。

  須臾,頭先出得帳來的就是燕國皇帝,楚商臣。他正低頭用寢衣抹干身上的汗珠,誰知剛披上一件宮人遞上的新衣衫,帳中隨之伸出一只晶瑩如玉的素手勾出了他的衣帶。

  “陛下怎地每次說走就走?當真無情已極!”蘇曼嗔道,“不陪臣妾用過早膳不許走?!碧K曼緩緩起身,攀入他懷里,勾住他的脖子,額頭親昵地蹭著。這個男人霸道不羈,自己在他身邊十年了仍然無法駕馭,果真是令人又愛又恨。當年自己離家?guī)е暧椎呐畠毫x無反顧跟了這個男人,曾被多少人戳過脊梁罵不知羞恥,如今又有誰在她面前提起“二婚”倆字?這個世道便是權貴所寫,手里有了這兩樣東西就是天王老子她也不怕。

  “朕有早朝。”楚商臣聲音中一絲曖昧的暗啞,也有不容置疑的堅決。宮人見他起身早已點起燭火,他側身在蘇曼薄紅的面上輕拍了兩下,站起身道,“你接著睡,朕得空再來?!?p>  言畢,又喚來宮人整衣,甩甩袖子揚長出去。

  蘇曼恨聲,臉色極難看得翻了個身,因困累已極,見他人已走了終也無法,不由再次閉目睡了過去。

  蘇曼用早餐的時候,楚商臣衣冠齊整得又來了。她翹起豐潤的小嘴起身略福了福,依舊坐下自顧自吃也不答理。兩旁宮人忙取來筷著,楚商臣也不見外,撩袍坐下,長手接過蘇曼正在吃的粟米羹湯就唏哩呼嚕一頓海吃。

  蘇曼佯裝瞪了他一眼,抿嘴笑道,“陛下國事繁忙,怎么這會子又來了?”

  他放下碗,神清氣爽得看向蘇曼,“今日鄭國和隨國的使臣都已到了,安排宮中設宴?!?p>  蘇曼愣了愣,隨即不以為意得哼了一聲,伸出手拿回自己的碗道,“原來陛下不是來看我,是催促臣妾將各國的美人都接進宮!”

  他低頭摸住她纖手,又緩緩松開笑道,“愛妃向來知曉分寸,不必朕細說其中利害?!?p>  他轉頭喚來宮人,道,“去將鄭國上貢的夜明珠拿一斛來給蘇妃?!?p>  “是,陛下。”宮人知趣得領命而去。

  他再回轉過身來,蘇曼早已換上了一副媚意可人任君采擷的妍態(tài),慢慢依偎過來道,“臣妾早就替陛下籌謀好了,宮宴就設在三日之后,讓那隨國公主敬獻尊盤,讓那鄭國使臣簽立和談,兩國公主屆時一同入宮,可好?”

  燕王滿意得點了點頭,一下子又抱緊了懷中的軟玉溫香,蘇曼也不示弱,軟綿綿得貼近他。兩人四目相對膩歪了一會兒,小腹處不由得又繃緊了。他笑了笑,撫過她的長發(fā)。轉眼,蘇曼已經(jīng)跟了自己十年,從揭竿而起到披上黃袍,從一無所有到富可敵國,他喜歡她始終如一:婉媚、聰慧、領情。他現(xiàn)在離天下之主也只有一步之遙,等到將各國納入郡縣,就是他登峰造極的一日。只有他寵得起她的驕縱、淫逸、貪婪。他愿意給她獨一無二的寵愛,甚至愿意接納她的孩子,只因為他想給,但一切得按他的規(guī)則來。

  他從沒想過要立蘇曼為后,縱使她有個天縱奇才的哥哥,顯然她還撐不起一國之母的儀制。

  為了天下,他從來都是寧缺毋濫的;如今,他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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