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肆虐的照射在龜裂的大地上,熱風(fēng)夾帶著干涸的塵土在空曠的原野上飄蕩。
真是應(yīng)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洪災(zāi)過后的江、湖兩州接著迎來了連續(xù)兩個多月的干旱,整日的天空中都是艷陽高照、碧空萬里??癖┑暮樗缫呀?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荒涼和高掛的驕陽。
李明和高韋艱難的頂著頭頂?shù)牧胰眨谥n涼的大地上漫無目的的前行著。兩人下山已經(jīng)兩個月了,在這兩個月中,兩個人走遍了這片被洪水肆虐的大地,救治了無數(shù)瘟疫纏身的病人,同時也將醫(yī)神的名聲播撒在每一個民眾的心中。
由于洪水將道路、田園、房屋等都沖得一干二凈,所以基本上這兩個月來兩個人都是漫無目的的四處奔波,好在兩人的目標(biāo)是為了救治病人,也就不在乎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方了,哪里有病人,兩個人就在那里住下來,兩個月下來,饑餓和勞累早就將兩人折磨得骨瘦如柴。李明還好一點,雖然內(nèi)功盡失,但是年輕體壯,高韋可就慘了,本來就瘦弱的的身軀更變得瘦小了。有一段時間李明想讓高韋在一個地方住下來休養(yǎng)一下,由自己獨自去行醫(yī),但高韋卻死活不肯,無奈之下,李明只好帶著他繼續(xù)四處奔波了。
這一路奔波下來讓李明見識了太多人世間的悲涼和凄慘,比起當(dāng)年李明在澤州的遭遇,這次的他的感受更加深刻。一堆一堆的難民聚集在一起,沒有食物、沒有藥品、更沒有任何救援,再加上瘟疫四起,大批的難民就這樣死去。各地的官員死的死、逃的逃,基本上各個地方都處于無人管理的狀態(tài)。朝廷的救援至今還杳無音訊,眼看著一路上遇到的一批一批的難民,李明心中除了無奈之外,就只剩下深深的悲哀了,只有在此時此刻,李明才感受到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自己的能力又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自己根本就幫不上什么忙,在自己身上沒有任何藥品的情況下,他只有一路上向那些災(zāi)民一遍又一遍的傳授著預(yù)防瘟疫蔓延的方法了,也只有在看到災(zāi)民眼中流露出對自己的信任和感激的目光時,李明的心中才稍稍的好過一點。
兩人攜帶的干糧早在一個月之前就被一批難民一搶而光了,本來以李明的身手,要對付一群災(zāi)民還是綽綽有余的,但是面對一大堆面黃肌瘦的饑民,他又怎么能下得去手呢?無奈之下,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兩人的食物被那些人狼吞虎咽的吃下肚去。從那以后,兩個人就開始以草根樹皮和苔蘚充饑了,但隨著旱情越來越嚴(yán)重,最后卻連草根樹皮都沒有了。現(xiàn)在,兩人已經(jīng)兩天沒有吃任何東西了,再這么下去,兩人不但救不了人,反倒連自己的命都要搭進去了,而且,隨著旱情的加重,瘟疫也逐漸的消退了下去,所以這天早上,在兩人狂灌了一肚子井水之后決定離開這里。依據(jù)高韋以前行走的經(jīng)驗,判斷他們離平洲不會太遠,在認(rèn)清了大致的方向之后,兩人互相攙扶著向平洲走去。
陣陣灼熱的風(fēng)將地上的黃土卷起打在兩人的臉上,隨著流淌而下的汗水在兩人的臉上留下一道道黃色的泥漿;太陽無情的吐著灼人的火焰烤在兩人的身上,似乎要把兩人最后的一點水分都要軋干。猛然,高韋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臉沖黃土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將嘴邊的黃土吹得四處飛揚。
李明急忙蹲了下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急切地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怎么樣高韋?還能堅持下去嗎?一定要堅持住!在這個時候我們只有靠自己了,你要堅持??!”
高韋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勉強的在李明的幫助下坐了起來,望著李明艱難的說道:“教主,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平洲離這里不會太遠,以教主的腳力,兩三天就能到達了。教主不用管我了,我自己的情況我很清楚,教主,你身上還肩負(fù)著重任,不要因為我而喪生在這里,不要管我了,高韋以后不能跟隨教主了,只是婷兒......。”說到這里,已經(jīng)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李明急得眼睛都紅了,他抓住高韋的雙肩急切的叫道:“不行!高韋,我絕對不能丟下你一個人!我命令你馬上站起來!你不能倒下,你也不能放棄!一旦你自己放棄了,那么你就徹底沒有生還的希望了!我告訴你,高婷還在等著你回去,你只有這一個女兒,難道你就忍心讓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留在這世上嗎?高韋,聽我的話,不要放棄!現(xiàn)在太陽這么毒辣,你這么躺下一會兒就會被烤干的!快起來!”
高韋又是一絲苦笑,望著李明那殷切的目光,他不再說什么,勉強的扶著李明的肩膀站了起來,在李明的攙扶下繼續(xù)向前緩緩走去。
一陣隆隆的馬蹄聲在兩人的背后隱約傳來,震得兩人腳下的大地也在微微的顫抖,使得兩人不由得同時愕然相望。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居然還有馬隊的聲音,不由得使他們感到萬分的奇怪。這場大水將所有的一切都沖得無影無蹤,當(dāng)然軍隊內(nèi)的所有的馬匹也都不能幸免,這時候出現(xiàn)馬隊,而且還是從他們后方趕來,事情就變得非常奇怪了。
就在兩人驚異不定的時候,馬隊已經(jīng)在他們的視野中顯現(xiàn)了出來。馬隊拖著長長的塵煙向這兩人的方向疾馳了過來,轉(zhuǎn)眼之間就要來到兩人的身前。
眼見得馬隊就要越過他們而去,李明急忙丟下高韋迎著馬隊奔跑了過去,邊跑邊舉起雙手大聲喊叫道:“停下!快停下!我有話要說!我是李明!我是醫(yī)神李明!我是醫(yī)神李明!”喊叫間,馬隊已經(jīng)擦著李明呼嘯而過,騰起的塵土將李明團團的籠罩了進去。
李明急促的咳嗽著帶著滿身的塵土從塵霧中鉆了出來,望著遠去的的馬隊失望的跌坐在地上急促的喘息著,心中充滿了失望。
突然,前面奔馳的馬隊停了下來,兩個人騎著馬離開馬隊向李明這里奔了過來,李明見狀大喜,急忙爬了起來,攙扶起不遠的高韋迎了上去。
兩匹馬在兩人的身前嘎然停下,兩個彪形大漢跳下馬來走向李明,望著兩人問道:“剛才你在叫什么?我家主母沒有聽清楚,讓我們兩個來問一下,你剛才是不是在叫著說你是李明?醫(yī)神李明?”
李明急忙用力的點著頭,大聲叫道:“沒錯!我就是李明!醫(yī)神李明!我們兩個人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我看你們像是從別的地方來的,肯定帶著食物,能不能給我們一點吃的東西?我李明終生感激不盡!”
望著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塵土中的李明,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右邊那一個人遲疑了一下說道:“你既然說自己是李明,那么就請你們現(xiàn)在這里等待一下,我去稟報主母,看看她的意思如何,我這里有兩袋水,你們先解解渴,吃的東西我一會給你們拿過來,少賠了?!闭f完,遞過來兩個水袋,轉(zhuǎn)身上馬疾馳而去。
李明兩人接過水袋一口氣將水袋中的水一飲而進,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李明抬頭望著留下的那個人苦笑了一下說道:“這位大哥不要見怪,我們實在是太累了,失禮之處還請原諒,不知道你們從什么地方來?看樣子你們不像是附近的人呀?”
那個人遲疑了一下,回答道:“先生莫怪,萍水相逢何必要交待的那么明白呢?先生如果想知道我們的來歷,還是請先生親自問我們主母吧?!闭f到這里,回頭看了一下說道:“主母他們已經(jīng)過來了,先生請起身迎接吧?!?p> 李明越過那人向前看去,果然馬隊已經(jīng)掉頭向他這個方向涌了過來,他急忙拉起高韋站了起來等待著。馬隊護著中間的一輛馬車緩緩的停在了李明的面前。
李明急忙趕上前去,沖著馬車深深的一揖,說道:“感謝夫人能夠理會李明的呼救,大恩大德李明終身難忘。”
馬車內(nèi)傳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問道:“你真是李明?那個被稱為醫(yī)神的李明?”
李明自嘲的笑了一下,說道:“李明這個樣子來見夫人,倒讓夫人見笑了?!?p> 馬車內(nèi)的女人好象遲疑了一下,接著問道:“你是李明?我聽說李明住在半山湖的碧泉島上,你現(xiàn)在怎么在這里呢?還這么狼狽?”
旁邊的高韋急忙回答道:“回夫人的話,因為江、湖突發(fā)洪水,洪水過后有瘟疫橫行,所以我家先生帶著我在兩個月前就開始在這兩地救治病人,最近由于我們實在是找不到食物了,才決定到附近的平洲暫時停留一下,沒想到小人沒用,走到這里就再也走不動了,我家先生為了救我才斗膽攔截夫人的馬隊,還請夫人多多原諒。”
“哦?!”周圍的人聽完他這話,都齊齊的驚嘆了一聲,投向李明的目光馬上就轉(zhuǎn)為敬佩。這時,車內(nèi)那個女人在次發(fā)問,不過聲音已經(jīng)變得柔和了很多:“照你這么說這確實是醫(yī)神先生的作風(fēng),今年冬天我們南滇府的廣大百姓也都曾受過醫(yī)神先生的大恩,使我們躲過了一場瘟疫,但不知道你們有什么證據(jù)來證明你們的身份呢?”
高韋眼睛一亮,急忙搶先回答道:“回夫人的話,目前我們兩人兩手空空,實在是無法證明我們自己,夫人馬隊中如果帶有郎中的話就好辦了,我家先生的醫(yī)術(shù)舉世無雙,相信一問之下就會真相大白的。但是請夫人相信我們,我們說的都是真的,況且小人以前和南滇府大將軍尉遲雄有過一段交情,夫人如果認(rèn)識尉遲大將軍的話,日后一問便知?!?p> 周圍的眾人突然一陣騷動,每個人的眼中都露出驚異的神色,車中女人問話的聲音也開始變得顫抖了起來:“你......你認(rèn)識尉遲雄?你......你是什么人?”
高韋捕捉到周圍眾人的變化,心頭微感詫異,回答道:“小人高韋,以前曾在南滇府住過一段時間,當(dāng)時和尉遲將軍交往甚密,難道夫人真地認(rèn)識尉遲將軍嗎?”
“高韋?”車中女人驚叫了一聲,急忙問道:“你就是那個當(dāng)年在南滇府任太守的高韋?真的是你嗎?!”
高韋心中一驚,抬頭望向馬車回答道:“夫人說得沒錯,在下就是當(dāng)年的南滇府太守高韋,夫人認(rèn)識在下嗎?”
車中女人又是一聲驚叫,接著馬車的車簾猛然被掀起,一個中年女人的面孔出現(xiàn)在李明兩個人的面前。
高韋轉(zhuǎn)頭一看,不由得又驚又喜,顫聲叫道:“你是......你是......尉遲夫人?沒錯,你是尉遲夫人!哈哈哈哈,真是他鄉(xiāng)遇故知呀!沒想到在這里我還能見到尉遲夫人!哈哈,想當(dāng)年我最喜歡吃的就是夫人親手做的糖醋虎頭魚呀!嘿嘿,尤其是現(xiàn)在想起來,真讓我垂涎欲滴呀!對了,夫人怎么會在這里?尉遲將軍在哪里?他為什么沒有來?”
尉遲夫人急忙跳下馬車,眼含淚水來到高韋面前盈盈跪拜了下去,口中哭叫道:“高先生,還請先生為我出主意,救救我的夫君?!?p> 高韋大驚,急忙扶起尉遲夫人,急忙問道:“夫人快請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尉遲將軍怎么了?快告訴我!”
“夫君在一個月前被皇上招進皇宮報告邊關(guān)事宜,不知道為了什么,皇上居然將夫君打入天牢。而且現(xiàn)在皇上又另外派了兵部史郎師邯前往南滇府接替了邊關(guān)大將軍的的職位,目前師邯正在南滇府大肆清查我夫君的親信將官,將他們?nèi)肯氯肓舜罄?。我也是在眾親兵的掩護之下逃出來的,聽說皇上認(rèn)為我夫君勾結(jié)蘇國,圖謀不軌,所以不久要將我夫君處斬。高先生,你足智多謀,還望你能看在同我夫君多年交情的份上,給小女子指一條明路。”說完,又跪拜在高韋的面前。
“皇上要斬尉遲雄?!這不是要自毀長城嗎?”心力交瘁的高韋再也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頓時便昏迷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