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青梵的魔法見解
蹲在一旁的青梵眼睛眨巴眨巴，終于意識到修伊司、克羅采、昆斯埃特、波賽冬娜還有月見淺雨都處在一種自己完全不知的興奮中，而絕對不會有人過來給自己解釋他們興奮的原因。對激烈但聽得人云山霧罩的魔法討論略感無聊地抽抽鼻子，青梵趁眾人不備溜回帳篷，爬上心愛的“千層底”準(zhǔn)備倒頭睡覺——
“卡萊爾？”扯過當(dāng)成被子的熊皮，甫一抬頭便猛然和一雙金色眸子相接，青梵只能爬起來。
沒有參加和眾人的討論，銀發(fā)金眸的絕美男子只是靜靜地看著少年。
“什么事，說吧?！弊慵庠诘厣锨昧藘汕茫聆淦ぶ瞥傻母袘?yīng)帳篷頓時緊緊合攏了門簾，形成一種內(nèi)部上鎖外部無法進入的狀態(tài)。
金色的眸子閃動兩下，銀色長發(fā)突然無風(fēng)自揚，整個帳篷內(nèi)部頓時被流轉(zhuǎn)著銀色光輝的四重結(jié)界包裹起來。然后一串如歌唱似的聲音傳入腦海，青梵身子一震，隨即笑道，“用精靈語對話好像很費力氣的樣子。”
卡萊爾輕輕搖一搖頭，依然是歌唱般的聲音，“自從精靈隨著圣帝離去而陷入沉睡，整個尋世界能夠通曉精靈語只有獨角獸一族和擁有著精靈幻語這種神奇能力的大人您了?！?p> “這么重要……嗎？”
“并不是隨便什么具有強大實力的人便可以窺探大人身份的——而知曉您獨一無二的身份血脈卻不給予相應(yīng)的尊重和禮儀，卡萊爾認(rèn)為，這太危險?！?p> 青梵頓時微笑起來，“波賽冬娜不會對我不利?！?p> “卡萊爾不能不相信大人的直覺，但是……卡萊爾還是要說，太危險。”
青梵笑了一笑，“蒼羽出來！”
隨著一道絢爛無比的火焰，黑色的鳳凰輕盈地落在青梵伸出的手臂上。抬頭輕輕鳴叫一聲，帳篷內(nèi)結(jié)界壁上銀色流光中頓時多了紅與黑兩種色彩。青梵笑著撫一撫它的頭，“愛吹牛的家伙，會說精靈語嗎？”
“廢話！”
青梵一邊齜牙咧嘴地揉著被狠狠敲了一下的后腦勺，一邊不無懷念地看著眼前這只恢復(fù)了鳥王美麗高貴形象的寵物。左看看右瞪瞪，突然嚷起來，“阿蒼啊，你好像變大只了？”
“又是廢話！你一級一級往上升的時候我也在升級修煉好不好？雖然見鬼的系統(tǒng)規(guī)定我的等級數(shù)字不能超過你，但是真正實力決定本尊體形，誰會保持剛出殼那時的大小一成不變??！”同樣充滿了懷念意味地在青梵腦袋上敲敲打打，蒼羽解釋起來倒是沒有太多的不耐煩，“你也是養(yǎng)著那只只知道吃的毛球的，就沒發(fā)現(xiàn)它體形越來越大？”
“我從來都是把它抱手里，哪里知道它長多大了？”青梵有些心虛地低頭，發(fā)現(xiàn)貓兒大小的白虎正在腳邊繞啊繞磨啊磨蹭啊蹭……雖然眼前景象讓人懷疑，但是心里很清楚這個看起來就沒有獸王模樣的家伙確實是四圣獸當(dāng)中的白虎。伸手拎了肉球后頸一塊毛皮提到眼前，紫色眸子和那雙水藍(lán)色大眼相對，“那個，肉球?qū)氊悾悻F(xiàn)在長多大了？”
只聽“噢唔”一聲，整個帳篷已經(jīng)被巨大的白色身影撐滿，青梵忙不迭地嚷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快變回來！”
聽話地收回身形，肉球乖乖地縮進青梵懷里，一邊伸長了脖子任他抓撓，甚至還發(fā)出一陣咕嚕嚕咕嚕嚕的念佛聲——當(dāng)貓當(dāng)成的習(xí)慣，畢竟跟著青梵無論走到哪座城里鎮(zhèn)上，少年懷里的小寵物都是非常招女孩子注意和歡喜的！如果沒足夠的貓咪模樣，只怕青梵會大大克扣它的“演出費”和零嘴……
蒼羽暗自翻一個白眼（雖然是鳥王的鳳凰，可是要一只鳥翻白眼還是……呃，各人想象就好）：對于那個徹底失去圣獸自覺的家伙它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在鋒利的指尖上磨一下嘴，鳳凰優(yōu)雅地躍上青梵肩頭，“卡萊爾說的不錯，幻魔血統(tǒng)不是信奉四相神的魔法師可以認(rèn)的出來的?！?p> “那蒼羽的意思是，不信奉四相神就可以認(rèn)出來？”少年反應(yīng)異常迅速，“不信奉四相神的人其實很多呢，我，青若、克羅采他們，還有藍(lán)藍(lán)……”
卡萊爾微微怔了一怔，“藍(lán)隊長？青梵大人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不真正信奉四相神啊！”紫色的眸子里閃爍著得意的光芒，“卡萊爾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嗎？藍(lán)藍(lán)很少使用魔法！他是高階武士，魔法也達到中階的水平——雖然只是三等，按照平常人的想法，一定會大量使用魔法和武技混用的戰(zhàn)斗模式——可是他從來沒有！就算是危急到性命攸關(guān)也沒有使用魔法防護的技能，在尋世界除了像月月那樣根本沒有魔法感知的人根本就不可能這樣。除非是對魔法有著相當(dāng)?shù)呐懦馍踔羺拹?，卻又需要魔法這種技能，所以才練到這么一個不低不高的程度，平時則是徹底的不聞不問不使用！如果是心中信奉著四相神、有著光明的信仰的話，怎么可能做出這樣對魔法不尊重的舉動？”
“所以他才是一個很有趣的人類。”蒼羽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一個骨子里反對由魔法主掌并劃分出高低貴賤的世界的人，實力又相當(dāng)強勁——應(yīng)該會給尋世界帶來不小的變動吧？”
“是啊是啊，所以天竹才要莫西看緊了他，大概波賽冬娜也是因為這個而加入了冒險者的隊伍吧？”青梵興奮地附和著，“阿蒼你真是太聰明了！”
“但是青梵大人……幻魔血統(tǒng)對此刻的魔法世界是一個屬于禁忌的存在！在人類治世的時代，光暗魔法的對立，四相神和達·菲爾德信仰的沖突是早晚要發(fā)生的事情，而源自圣帝的幻魔血統(tǒng)必然會成為兩者最好的借口！如果您的身份隨隨便便泄露出去的話，一定會引來魔法世界的巨大危機——波賽冬娜是第一個說破您身份的人，而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苯鹕捻映錆M憂患悲傷，如歌聲的精靈語流露出痛苦和哀凄，“喜歡人類的圣帝陛下用自己的犧牲換來尋之魔法世界的平衡，卡萊爾不愿意陛下的心血就此付諸東流，更不愿意看到陛下留下的唯一幻魔血統(tǒng)的您面臨危險和不幸……”
“可你會保護我不是嗎，卡萊爾？”伸手抓住獨角獸幻化的絕美男子的手輕輕搖晃，“而且還有阿蒼和肉球，還有修——你不會連自己的契約對象都不相信吧？”
看一眼一左一右蹲在青梵肩頭的白虎和黑鳳，金色的眸子閃動兩下，“您總是信任著別人……是卡萊爾不相信自己——經(jīng)歷那樣一場浩劫的獨角獸一族已經(jīng)無法相信自己守護的力量，可是卡萊爾會盡一切努力在您身邊保護您。”
“這樣不就行了嗎？”笑著將卡萊爾拉起來推到“千層底”上坐下，隨后順勢將身子窩進他懷里，“沒有冒險的話，生活就會變得很無趣不是嗎？波賽冬娜是很好的人，看她對月月的態(tài)度就知道了。而且她雖然總是在嘴頭子上欺負(fù)我，可是遇到獸群、有危險的時候她總是沖在最前面；她喜歡諷刺人，說話不留情面，讓人感覺冷漠和高高在上，但每次指出別人的缺點疏漏都說得一點不錯，還經(jīng)常提醒我們遺忘和忽視的東西——這樣的同伴怎么會對我不利呢？也許點破我的身份她是有著特別的用意，但我直覺知道她不會害我。我知道卡萊爾對她總是很戒備，防人之心不可無，卡萊爾這樣做其實很對。不過我還是希望卡萊爾不要太擔(dān)心，因為我喜歡看到快樂的卡萊爾，而不是那個高貴卻憂傷的獨角獸王?！?p> 卡萊爾微微笑一笑，“我很快樂，因為和青梵大人在一起?！?p> “嗯”了一聲，青梵身子慢慢滑下，最后懶懶地趴到卡萊爾腿上，手指把玩著他銀色的長發(fā)，紫色的眼睛微微瞇起，“卡萊爾，你知道剛才修他們唧唧刮刮又吵又笑的，到底是為了什么嗎？”
金色的眸子閃出溫柔的笑意，“是青梵大人自己提出來的設(shè)想：如果在激發(fā)火戎草魔法氣息的同時，有意識地注入強力的魔法，可以催發(fā)出火戎草對于噬魂梟最大的混亂和迷惑效用，換句話說，就是借助火戎草的魔法氣息對噬魂梟施展指定對象的催眠術(shù)?！?p> 青梵頓時瞪大了眼睛，“可是我的意思是說，克羅采自己就可以對噬魂梟進行催眠??！”
卡萊爾聞聲一呆，蒼羽已然從少年肩上跳下，火焰光輝一閃間黑衣黑眸的男子猛然抓住他雙肩，“你說什么，青梵！”
“陛下，請放手！”奮力將被搖得暈暈乎乎的少年從化成人形的鳥王手下?lián)尵瘸鰜?，卡萊爾瞪向他的金色眸子帶著明顯的怒意，“請讓青梵大人一句一句說！”
“噬魂梟是會迷亂人的心神的。”暈眩稍解的青梵抬頭看向那雙緊盯著自己的黑眸。
兩人一起點頭。
“而誘導(dǎo)術(shù)是讓噬魂梟心神分散?！?p> “是。”
“黑暗魔法師的魔法‘天地謎蹤’，是將敵人主動攻擊的力量吸收過來，轉(zhuǎn)化為自己的力量，提高自己的魔法實力。誘導(dǎo)術(shù)也是一種攻擊方式，必然會遭到抵抗，但是如果抵抗的對象是施展了‘天地謎蹤’的黑魔法師，那么其實就等于是把它自己的力量用來催眠自身——用誘導(dǎo)術(shù)進行反催眠，難道不是這樣嗎？為什么要加大魔法力量的投入，去做吃力還不一定討好的事情？”
帳篷內(nèi)一片沉寂，就連一直舒舒服服躺在“千層底”上搖尾巴的肉球都一本正經(jīng)坐起，一雙水藍(lán)色的眼睛顯得沉靜幽深，卻掩飾不住其中滔天的波浪。
紫色的眸子看過來，看過去，其中滿是期待解答的神色。
終于，蒼羽低沉的笑聲打破異樣的沉寂，“暗元素的全部吸納——最特殊的元素屬性對應(yīng)最特殊的魔法效用，就像圣光明盾是最堅強的防護盾牌可以將全部的攻擊力量以同等強度完全反射回去，圣暗魔盾可以吸收全部的攻擊力量并將其轉(zhuǎn)換為自身實力?？尚θ祟愑惨獙⑶罢咭暈檎蓝鴮⒑笳邭w為邪門，甚至黑魔法師自己都忘記了黑色本身的含義?！鄙锨耙徊皆谇噼竺媲皢蜗ス蛳?，“青梵，我的主人，感謝您提醒我們自己的身份……無論光明還是黑暗都是心意所化，光暗的轉(zhuǎn)換、陰陽的平衡，構(gòu)成世界的基礎(chǔ)，構(gòu)成我們存在的基礎(chǔ)和意義?！?p> “阿蒼，我不明白……”
“這不是最重要的——您打破的是別人無法想象的。請答應(yīng)蒼羽，無論如何，保存這個秘密直到它自然顯露的一刻！”
“連修都不可以告訴嗎？”
“包括修伊司?！蹦曋请p光彩驟然黯淡的紫眸，蒼羽輕輕搖頭，“而且，在波賽冬娜面前，不要提到任何關(guān)于您精神魔法的事情?！?p> “可是——”
“比卡萊爾更強烈的愿望，我不希望你遇到任何危險——契約寵物和主人的生命是一體的，如果你遭遇不幸，我也會遭殃。”雙臂張開，一身華麗黑色長袍的男子在火焰中幻化回黑鳳的模樣，翅膀展開落到青梵膝頭，優(yōu)美的頭頸靠近少年下巴輕輕磨蹭，“明知道危險的前途還執(zhí)意前往，青梵，并不是我不愿意給修伊司任何提示，而是常非決定了我不能過分干涉游戲的進行——屬于他的機會會到來的，就如黃金建城令一定會出現(xiàn)一樣。”
“真的？”
“我保證?！?p> “你真的保證？”
“以圣獸的名義發(fā)誓?！?p> “不行，以蒼羽的名義發(fā)誓！”
“吾，蒼羽，以寄托血脈之真名，向汝——幻魔之子青梵立此誓約：無論前路晦明、無常是非，吾當(dāng)盡己之所能，保全汝襄助友人之心愿；若有違，火焰血脈當(dāng)立化血之縛咒，禁吾于沉眠暗黑之地，不得離脫?！?p> 劇烈的火焰猛然從鳳凰優(yōu)雅的身形上竄起，青梵的額上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灼熱，伸手一按，只覺指腹上微微的濕意。少年紫色的眸子頓時瞪得滾圓，卻聽鳳凰歌聲一般優(yōu)美的嗓音清晰無比地道，
“以吾無可改變之血液，為凌越時空之憑記，誓約發(fā)動——”
順著鳳凰低下的頭頸看去，青梵只見左手大拇指指甲上一片金紅黑三色流轉(zhuǎn)的羽毛閃閃發(fā)光，隨后慢慢隱去?！斑@是……”
“血誓。”幽黑精亮的滾圓眸子閃出淡淡一絲笑意，“我想，這次不會有人再嫉妒我獨享青梵誓約了?！?p> 青梵還沒來得及領(lǐng)悟話中的意思，眼前一片銀光閃過，獨角獸幻化的絕美男子已然掀簾出帳。
“我出去招呼他們回來休息，天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