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的一生，發(fā)生在千年前的故事。”
垂暮女子嘶啞的聲音像是從異常遙遠的地方傳來，青梵猛然伸手，用力按住仍然有點漲得發(fā)痛的額頭：“嗚嗚，拜托，早知道就不用這種方法，聽你嘮嘮叨叨講故事算了！”
“確實是不得了的故事——埃蓮娜女士竟然是受到明蘿女神青睞的最杰出的祭司，而為了與神明的契約信守承諾傳遞千年的消息，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相比于埃蓮娜女士，我們遭受的這一點點小小不適實在不算什么?！?p> 猛然回頭，驚訝地看著語氣真誠的黑魔法師，青梵呆呆地被克羅采充滿長輩教導意味地摩著頭頂，“青梵，你真的應該好好想一想：相比于埃蓮娜女士為神明做的，我們這些后來者是多么渺小。一定要幫助被封印了這樣長久的祭司女士，讓她的心愿能夠達成——這是我們長途跋涉到這里的目的，更是我們職分之內理所應當要做的事情?！?p> 紫色的眼睛用力眨巴兩下，青梵嚴重懷疑眼前的黑魔法師一定是在剛才的“帶入記憶的時光”過程中受到了一般人難以想象的折磨摧殘，以至于眼下神智都有“一點點”、“小小”的混亂。畢竟，女祭司是光明女神明蘿的祭司，就算自稱對只喜愛自然而對魔法毫無感覺，但能夠正確運用強大的光明魔法，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個等閑的人物。她是為了完成光明女神明蘿的最后托付資源成為封印媒介的，身上自然承載了強大的光明魔法力量?？肆_采雖然是尋世界排名第一的黑魔法師，但是身為明蘿的對立面、達·菲爾德的信徒，元素的自然對沖怎么都不可能在這里違背魔法世界基本規(guī)律消失不見。而直接讓女祭司的“幽魂”把所有人帶進她的記憶，可以說差不多是暫時性地把整個頭腦空出場來讓她肆意行動，對于純粹信仰的黑魔法師，這簡直就是一場沒有防御的精神攻擊……想到自己一時疏忽可能造成的嚴重后果，青梵紫色眼睛緊盯克羅采，臉上顯出異常擔憂的表情來。
“笨蛋——傻乎乎地想什么？什么對不起對得起的？！”
腦袋上重重一下，青梵頓時抱住頭哀號，一雙紫色的眼睛瞬間升騰起滿滿的霧氣。委屈地溜到無奈搖頭的修伊司背后，將自己腦袋伸給他輕重恰到好處的輕揉安撫著，青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無意間把心里的話說出了口。但看著黑魔法師一副好氣不耐煩的表情，青梵心里頓時越發(fā)委屈：“我只是擔心你剛才被打到頭……”
“不過是接收一點記憶，又不是你死我活搶攻，哪里就有‘打到頭’這個說法？”克羅采還沒來得及回答，一邊人魚血統(tǒng)的藍發(fā)男子已經一臉好笑地開口。“你當所有人都有幻魔的變態(tài)技能，可以不借助任何其他魔法道具，只憑腦子轉一轉就大規(guī)模無差別攻擊嗎？”
“幻魔”兩個字說得極快極輕，而且還用上了最古老的精靈語，隊伍里除了卡萊爾沒人聽清而且明白藍發(fā)男子言語深層的含義，但是羅嚴克魯姆的其他詞句，“甲殼蟲”的每個人可都是聽得清清楚楚?？吹疥犛褌兟勓詶l件反射般流露的一致表情，青梵直覺縮頭，但隨即一跳三尺：“什么無差別攻擊，你你你……你挑撥離間！”
“青、梵?！毙抟了倦S手抓住一時暴走的少年，不過動作到底慢了一步。眼睜睜看著無辜的寵物貓咪被青梵當成攻擊武器一樣砸出去，修伊司下一個直覺反應是伸手按住額頭：雖然習慣了青梵跟藍發(fā)男子的斗嘴，不過跟大魔導師級別的NPC……就這樣動起手？而且還挑在需要對方作為向導指引“回家”道路的迷霧森林？這個，甲殼蟲小隊的麻煩……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但是，包括修伊司在內的“甲殼蟲”隊員隨即認識到：青梵，是絕對不會輕易讓自己站在劣勢的！看著被一只白色小小貓兒踩在胸口，仰倒摔坐在地上，一張柔媚面孔顏色已經跟那一頭長發(fā)越來越接近的大魔導師，甲殼蟲小隊隊員一致仰頭望天——再小的貓兒也是貓，遇到天生克星，哪怕是最強大的人類與幻族混血的大魔導師，也只能乖乖聽從身體內那一半的人“魚”血統(tǒng)的本能，被區(qū)區(qū)一只除了胃口大一些沒有其他半點特長的貓兒就此壓倒……
除了幻獸一族之王的卡萊爾，沒有一個人了解羅嚴克魯姆此刻真實的處境。不過，鑒于半人魚的魔導師自相識以來就時不時刻意的刺探挑釁行為，卡萊爾沒有半點心理負擔地將目光從與那道苦苦哀求的視線交叉處移開。走近青梵，“請不要擔心，青梵大人。克羅采先生的身體和精神狀態(tài)都是很好的——在進入‘凝固的記憶時間’的同時卡萊爾就張開了保護結界，雖然不能在充滿光明本源力量的環(huán)境里發(fā)動攻擊，但是可以很清楚的探測和感知周圍一切魔法波動，發(fā)覺任何一點不對都可以及時給大家提醒。而埃蓮娜女士的思維一直都很清晰、連貫，沒有任何一點要與別人為難的意思?！?p> “對了，埃蓮娜！”猛然被扯回了心緒，青梵一臉驚醒回神的表情。歪過頭看看飄在不遠處的“幽靈”女祭司，見那張半透明的、卻看得出幾分茫然的蒼老面孔也正向自己轉來，青梵立刻送上一個大大的笑臉，“做得不錯喲！記憶可比你自己開口說話清楚多了，一下子就曉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p> “啊，我很抱歉，不過吸收了太多人的記憶和想法，這么多年又一直沒有跟別的什么人說過話，都習慣了自問自答……”優(yōu)雅地欠一欠身，女祭司表現(xiàn)出千年積淀的人類最繁華王都和尊嚴神殿的禮儀教養(yǎng)。“都是多虧這位少爺的提議，用這樣一個直接簡明的辦法……啊，所有的事情，你們都明白了吧？”
按住銀心劍微微欠身，修伊司帶著嚴肅的微笑規(guī)規(guī)距矩地還過禮，這才開口：“是的，埃蓮娜女士，我想我們大概明白千年以前一些事情的真實情況?！?p> 女祭司的禁錮，這是游戲《尋》的世界任務之一——“千年封印”關聯(lián)任務，同時也是最高魔法師協(xié)會“黑暗驅散”任務第二步“探尋光暗之源”古登堡部分的任務環(huán)節(jié)。為了追查黑暗力量侵襲的源頭，順從充滿黑暗元素波動的水源一路溯流而上，在向導羅嚴克魯姆的提點指引下，一直來到深藏在暗黑森林深處的被廢棄的女神殿；發(fā)現(xiàn)帶有黑暗力量的泉水在源頭處暗元素驟然全部消失，隨后發(fā)覺泉水真正源頭處的異樣，并通過強制破壞水源的手段找到了任務下一環(huán)節(jié)的關鍵NPC——被禁錮的神殿女祭司埃蓮娜。修伊司必須承認，就這幾天來任務取得的進展和成果，是非常值得人欣喜的。
尤其是打破女祭司禁錮的手段方法——用完全不帶任何魔法素質的物理攻擊，打碎最純粹的魔法屏障，自己和克羅采大膽猜測的魔法和物理力量彼此作用的規(guī)律被確證，這不僅僅意味著對尋的魔法世界認識得到了進一步加深，更重要的是認識到這種規(guī)律，對以后打擊各種獸怪或是玩家間的對戰(zhàn)會有何等的意義和影響，連自己都不敢輕易下斷言。雖然，能夠與強大且純粹魔法較量抗衡乃至取勝的物理力量究竟要多大是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畢竟，不是每支隊伍、每次對戰(zhàn)時刻都有如巨人亞雷這樣值得信賴的伙伴在，但是知道這一點后的妥當運用，和不知道規(guī)律僅靠一己實力苦撐，絕對會有巨大的差別。
看一眼站在黑魔法師身后，一雙眼睛認認真真跟隨青梵的山一樣的巨人，修伊司嘴角不由揚起一絲欣慰的微笑。
善用每一個人的能力，或者說，激發(fā)出每一個人的潛能而令他們欣喜和自信于自己的實力，以及自己之于伙伴作用地位的重要，這大概要算青梵最擅長、而本人卻似對此毫無所知的最大天賦和力量了。異于一般的思考模式，不同常人的異想天開，似乎每一次都能取得人所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結果，讓身為同伴隊友的眾人體會到一次又一次的驚喜……雖然，也許在青梵自己結果不一定那么完美。就像這一次提出了“直接帶入記憶”的提議，卻因為被太多思緒驟然沖擊和盤踞大腦，精神方面素質滿值的青梵似乎比甲殼蟲的隊友們有更強烈的不適感覺，以至于對黑魔法師其實在明確不過的語言表達，竟然一時也抓不住最本質的含義。
或許是因為被禁錮太久，而且根據與光明女神的契約要為之向導指引，只留下一個幽靈一般思想在結界幻境里的埃蓮娜，表達起來的時候似乎是有相當的麻煩。言語的反復，動輒拋開說話對象的自問自答，更麻煩的是異常頻繁的情緒激動，讓任務有“太陽下山前的僅僅一個小時”限制的甲殼蟲大為頭痛。尤其是青梵，被埃蓮娜夾纏無數“偉大的女神殿下”的敘述攪得越來越稀里糊涂，耐心消耗到無（估計這個時間不超過三分鐘）的結果是驚天動地的一句“不要用說的，直接給我們看看你的經歷”。陡然想起大魔導師們都具有的“時光回溯”魔法技能，也就是高級NPC將玩家?guī)胍粋€新的時空環(huán)境的能力，在直覺轉頭和藍發(fā)向導對視的同時，耳邊果然響起了女祭司“啊，原來還有這一手，太長時間差點都忘記了”的充滿驚喜的肯定回答。
埃蓮娜的記憶是完全帶入式的。也就是被帶入她記憶中世界的每一個人，不僅可以像普通的旁觀者那樣看到事情的發(fā)展進行，還可以感受到這些過程中她自己的心意變化。埃蓮娜的記憶里面充滿了活潑的自然元素和光明女神的光輝，身為魔法騎士的自己身在其中，竟是不由自主就生起一種異常強烈的激動和對神明的敬愛和崇拜——尋世界設定了光暗的信仰，對玩家其實是有某種程度的心理暗示的。這樣的女祭司記憶，修伊司自然可以推測身為尋世界第一黑魔法師的克羅采會是一種怎樣逆反的滋味，尤其生活在千年之前的、那位尋世界歷史上最有名的君主艾爾法特“為了人類長久安寧封印魔神”充滿正義的說法，和一心追隨著光明之神的女祭司由此激發(fā)的強烈崇拜和狂熱愛戴……深知明蘿搶先發(fā)動光暗大戰(zhàn)甚至封印夜之魔神達·菲爾德，由此給尋世界的黑魔法師帶來多嚴重打擊，并且引發(fā)火焰山、水火迷境等等一連串麻煩，克羅采的心情就絕對不會和光明的信徒們保持一致。那番“女祭司承受痛苦我們應該為之達成神明心愿”的誠摯而堅決的表態(tài)，每一句都是牙根磨得格格響。對于這位親手解放了夜之魔神的“黑暗世界第一人”來說，盡快復活神明、重塑明蘿女神，然后讓達·菲爾德將她狠狠擊敗，徹底報復千年封印之仇，才是身為黑魔法師這個時候“必須盡到的職責”與“理所應當的任務”吧？
藥師月見淺雨是極其特殊的沒有魔法感知的天生本性，所以青梵對克羅采精神狀態(tài)“擔憂”的時候，不能及時給予說明解釋。不過，精神力超強的青梵不曾像黑魔法師思維那樣，對素來也沒有多大好感或是反感的光明女神有太多意見不滿，說明少年的心思畢竟是非常單純的……
“噗——”
被羅嚴克魯姆猛然發(fā)出的聲音驚醒回神，修伊司向藍發(fā)的半人魚男子淡淡瞥一眼，卻得到對方一個極嫵媚而無辜的笑容：“那個，真是抱歉，不過因為進入別人的頭腦總是件相當危險需要高度警惕的事情，所以我打開了人魚特有的能力‘心靈之音’，啊，就像卡萊爾那樣可以隨時注意周圍的情緒波動……”丟一個媚眼給最終還是轉開青梵注意，讓他召回白虎從而替自己解圍的卡萊爾，羅嚴克魯姆對獨角獸之王絲毫不做回應的冷淡頗為無奈地聳一聳肩，然后轉向修伊司，笑容越發(fā)嫵媚和無辜，“結果，一時習慣，就沒有關。”
看著羅嚴克魯姆滿含笑意的眼，修伊司頓時微微一窒。清雅的面孔微微一紅，隨即極認真端嚴：“羅嚴克魯姆先生對‘甲殼蟲’的照顧，修伊司在這里謝過了?！鳖D一頓，“知道了女祭司的記憶，那關于下一步，先生又有什么看法呢？”
羅嚴克魯姆好笑地搖一搖頭，“這種問題怎么來問我……埃蓮娜女士不就在跟前？她才是你們要找的正主兒不是?！?p> “是……”轉頭，避開藍發(fā)魔導師充滿說不清笑意的視線，修伊司再次向幽靈般半透明的女祭司行了一禮?！鞍Ｉ從扰浚覀兊弥四挠洃?。雖然不是大神殿的使者，但作為追隨和侍奉司掌光明的神明的騎士，請允許我們?yōu)槟M一點微薄之力?！?p> “騎士啊……”埃蓮娜半透明的蒼老面孔上，一雙眼睛竟清晰地透露出懷念，“與他一樣的光明騎士，得到神明垂青，在女神駕前展示最強大力量的神圣的戰(zhàn)士……我想，能夠打破同源力量構筑的結界的你們，也是得到她的垂青，可以達成她心愿的人吧？打破了封印，將我從漫長的等待中喚醒，就算我感受不出神明的血脈，但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股強大的元素波動……你們就是她所說的，終結契約、喚醒沉眠的人吧？”
“是的，我們當然是！”昆斯埃特響亮的聲音和修伊司的撞在一起，見首領略略驚訝地看自己一眼，昆斯埃特的聲音越發(fā)愉快：“放心吧女士！沒有人會比我們更是明蘿殿下期待的繼承者，四相神垂青的光之圣騎士，千百年來我們這才是頭一個——你再不會有今天這個運氣啦！所以趕快把要做的事情告訴我們吧！”
這是什么語氣？哄小孩？還這樣的甜膩膩，對方可是活了千年的老女人了……黑魔法師忍不住嘴角抽搐兩下，嘴上卻報出積極的附和：“是的，埃蓮娜女士，請告訴我們，明蘿殿下接下來的指令安排——一千年，殿下已經等得太久了！”
真是著急的一群人，簡直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將青梵拎在自己身邊護好，看著修伊司三人跟女祭司“交涉”的藥師心里控制不住的一陣陣無力。一邊翻看口袋里游戲日志上面顯示的時間，月見淺雨不得不承認隊友們急迫得很有道理——還剩下不到十分鐘，再紳士小姐地禮貌周旋下去，這一趟暗黑森林大約就要算白走了！
“是的，殿下已經等待太久了……”
埃蓮娜長長一聲嘆息，眾人只覺眼前陡然一陣模糊，隨即清晰起來的圖象，卻是再一次從古木蔽日、藤蔓叢生的森林回到女祭司記憶中的村莊，半透明的蒼老女子，也重新恢復曾經青春美貌的形象。凝視片刻靜靜站在身前等待自己發(fā)話的甲殼蟲隊友，埃蓮娜微微笑一笑，“跟我來吧?！?p> 跟隨女祭司的腳步，一行人急促地從村邊跑過?？粗钋胺降呐雍敛黄频乇甲咴谌恼?，修伊司輕輕揮一揮手，從他身后的克羅采一直到最后的巨人亞雷立刻遵循他腳步保持好一條線的隊形。沿著水流逆向而上，埃蓮娜極快地進入到村莊背后的森林。在短短一小段林木遮蔽天光后，一座異常雄偉的神殿倏然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古登堡神殿——明蘿女神的行宮！”
雖然已經見過清理干凈的神殿，但此刻眼見沒有歲月滄桑而只顯出無盡壯麗鮮明的建筑，昆斯埃特還是忍不住低低念一句。而稍一定神，昆斯埃特立刻注意到周圍環(huán)境和隊友們的異樣：在神殿前巨大的噴泉周圍，像是從地下突然冒出來的一般，無數高矮胖瘦、男女老幼的村民模樣的身影。習慣地散開一字隊形合圍成一個青梵居中其余人各自向外的對戰(zhàn)陣形，“甲殼蟲”全體靜靜凝視慢慢走到村民們身前的女祭司。
“司掌光明的神明把契約給我。”轉過身，面對“甲殼蟲”，埃蓮娜臉上冷靜而莊嚴。“為了守護人類的長久寧靜而與黑暗抗爭，光明的女神需要最堅定追隨者的虔誠：讓自己的眼睛成為女神的眼睛，讓自己的記憶成為女神的記憶，讓自己的力量成為女神從無定的長眠中蘇醒的力量！千百年來，古登堡的子民，用最虔誠的追隨和信仰作為給最偉大女神的奉獻，在重重黑暗侵襲的艱難困境下，在長久不見天日的險惡森林里，始終堅守絕不逃離，直到村莊最后一個人在神像前停止呼吸——這里，就是古登堡千年來堅守的四千三百八十名村民！千年，一千年來我們始終在這里，應允著承諾我們等待在這里——我們守住了承諾！我們將達成契約！”
女祭司抬起手，身后頓時一片幻影般的歡呼。
“一千年來我們在這里——自愿地追隨，誠心地奉獻，不斷地祈愿。我們將自身禁錮在時間之外，并非因為我們留戀世間，而是女神的心愿沒有達成，我們也無法獲得真正的安寧和永恒的自由！遵循著女神旨意，最終來到古登堡神殿勇敢的騎士們啊，請用你們的智慧和力量，從四面嘈雜無序的喧嘩中，尋找和取得神明留下的唯一的信物，為古登堡虔誠的子民打開再無憂慮的自由之門吧！”
埃蓮娜高聲話語間，一片濃霧像是從那高大的神殿建筑背后悄然升起，迅速包裹住視線所能及的一切。眾人急忙去抓彼此的手確定彼此，但只覺一陣天搖地動，個個腳下站立不穩(wěn)。緊接著幾聲摔落在地的呼痛喊叫，眾人眼前一清，竟然是從最初神殿后院泉水所在的森林，又回到了昨日過夜的神殿正殿。
“這老女人，傳送的時候居然連招呼都不打……”
耳邊熟悉的少年咕嚕嚕的埋怨，修伊司不由微微笑一笑：就算是從后院到正殿區(qū)區(qū)百步的距離，對魔法傳送陣十分過敏的青梵還是會有明顯的反應。不過，這也正說明了這座神殿內各種魔法存在的實質。環(huán)視一下各自站起并觀察好周圍情況做好準備的隊友，清雅絕美的魔法騎士微微一笑，清晰響亮地喊道：“羅嚴克魯姆先生。”
藍發(fā)的半人魚男子懶懶笑一笑欠身：“啊，很簡單，在這座神殿——這個正殿里，找到女神明蘿留下來的一件信物。找到了，自然就解開了包括祭司小姐在內所有古登堡村民的契約，他們的靈魂就可以獲得自由，你們的任務大概也就完成了?！痹诒娙四樕蠏哌^一眼，“別傻看著我啊——從現(xiàn)在到天黑，神像上徹底照不到陽光，可是快得很呢！”
“啊……”聞言立刻看向神像，果然神臺上巨大的明蘿女神像只有一只裸露在衣裙之外的大腳指尖還有一線陽光。昆斯埃特頓時哀號：“老天，這這……這還搞什么啊……”
“羅嚴克魯姆先生！”目光一掃昆斯埃特示意他閉嘴，修伊司冷靜地看向藍發(fā)魔導師，“您一定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請給予提示！”
“提示？呵呵，連我自己都不能確定的東西，怎么好在這個時候賭博？而且世界上也從來沒有那么便宜的事情，白白得到最高魔導師的指點……”羅嚴克魯姆還沒說完，臉上笑容倏地一僵，一雙眼睛緊緊盯住青梵拎到自己鼻尖底下貓兒大小的白虎，沉默幾秒，臉上露出由衷無奈的苦笑，“該死的，天底下哪有這種威脅方法……好吧好吧！剛才埃蓮娜說了，從四面嘈雜無序中，尋找唯一留下的——你們先看看這神殿四面?！?p> 月見淺雨立即抬頭，但一旁昆斯埃特已經叫出來：“啊啊，是壁畫！”
不像水火迷境中夜魔殿的四壁史詩般的繪畫，這一座古登堡女神殿的墻壁上所有的人物都是最普通的“人類”。在天頂圓拱的女神光輝普照下，無數身著節(jié)日盛裝的男女老少在鮮花飄雨中載歌載舞，花果和彩綢裝點的高大花柱，呼應著遠方豐收的田野。
——這不就是剛才女祭司記憶最初的景象嘛？
昆斯埃特自語出聲的同時，修伊司銀灰色的眼眸已經閃過一道銳利光彩，而一旁黑魔法師已經搶先開口：“羅克先生的意思是，歡喜到無序的喧囂，根本只在崇拜和感謝唯一垂愛世人的神明？”
“聰明！”羅嚴克魯姆打個響指，眼睛里光彩閃爍，“第一黑魔法師果然直覺過人，正中核心?！?p> “那么，所謂信物，就在這里？”抬手一指神臺上明蘿女神像，修伊司斜睨藍發(fā)魔導師，“可是，怎么做？”
“‘甲殼蟲’最大的本事，難道不是破壞么？”嫵媚地笑一笑，羅嚴克魯姆一瞟似乎興致缺缺的紫眸少年，“剛才怎么對付噴泉里石臺的，現(xiàn)在一樣做就是——這座神像雖然沒有珠寶裝飾，可本身是極好的凍玉冰晶，磨粉入藥，一等一的美白養(yǎng)顏圣品……”
紫色眸子頓時亮晶晶發(fā)出光彩：“修——”
好吧……反正時間也不多了。向青梵露出一個安撫式的微笑，修伊司隨即和其他隊友們交換一個眼光：“好了！準備——現(xiàn)在！”
無數道寒光一齊飛出，神臺之上頓時一片粉塵飛揚。
“……修？”跟藥師還有小個頭的鍛造師雷亞一起躲到遠遠的門邊，青梵睜大雙眼，眼見著大殿中塵埃漸漸落定，歡呼一聲正要奔過去收集傳說中的“養(yǎng)顏圣品”，卻見幾道人影急速向自己飛撲而來。
“快走，所有人快走——神殿要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