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庶女天恩

　　天啟國都城。

　　三月初六，春光正好，陽光灑在辰王府的牌匾上，閃耀出一片金色的光芒。

　　清竹園外，皇宮侍衛(wèi)和王府守衛(wèi)共同把守著，無數(shù)道凌厲的目光巡視著四周，以防異變。

　　因為清竹園里，正有數(shù)位千金在內(nèi)。

　　長公主夜聽雨剛滿十五歲，還沒有自己的府邸，所以皇帝哥哥特意開恩，讓她借著辰王府的清竹園，舉行一個私人的及笄之禮。

　　而清竹園中的湖心亭中，夜聽雨被眾位千金簇?fù)碇诋?dāng)中。

　　那些閨閣千金或清麗、或嬌美、或文雅、或端莊，而且因為身上沒有佩帶武器，所以絲毫沒有平日里爭強(qiáng)好勝的模樣。

　　如今，有人撫琴、有人在旁彈奏琵琶，有人細(xì)心地烹茶，還有人帶來了歌舞伎在亭外表演。

　　那些歌舞伎年方十六，個個身姿優(yōu)美、舞技超凡，亭內(nèi)外倒是也其樂融融。

　　夜聽雨正滿意地欣賞歌舞，一邊吃著精美小吃，忽然覺得身后有些吵鬧騷動，不由得一蹙眉頭。

　　隨身伺候的甘嬤嬤立刻喝問道，“是誰在喧嘩？”

　　騷動的地方立刻閃出空隙來，四五步外挨著欄桿的地方，孤零零地立著一個看上去十三四歲的黃衣少女。

　　那黃衣少女深低著頭，看不清面目，也沒有言語，眾位千金只看得見她纖細(xì)的手指不停地絞著腰間垂帶。

　　夜聽雨皺眉問道，“你是誰家千金？為何在我身后喧嘩？”

　　黃衣少女駭然抬頭，蒼白臉色一覽無余，加上脆弱的眼神，驚惶的表情，簡直讓人不忍心大聲喝問。

　　一旁自有人低聲說出這黃衣少女的身份，甘嬤嬤立刻稟報了夜聽雨。

　　“你是林將軍的長女？”夜聽雨問道，心里卻十分好奇。

　　林將軍鎮(zhèn)守邊關(guān)，威名赫赫，皇帝哥哥也十分器重，可是面前的少女卻沒有半點將軍之女的樣子……

　　甘嬤嬤說她已經(jīng)十六歲了，可是個子還不如自己高，手指更是瘦的見骨，加上那身衣服極不合身，就像是偷了別人的衣裙勉強(qiáng)套在身上的。

　　林將軍可算是重權(quán)在手的人，怎么可能讓自己的女兒這么落魄？

　　林天恩心底驚懼，卻不敢不回答，她曾隱約聽說長公主脾氣不好，最愛折磨人，于是猶豫了許久，才囁嚅著嘴唇，微不可聞地回了一聲，“是。”

　　旁邊卻有個紅衣羅裳少女哼了一聲，說道，“長公主，她不過是家中妾生的庶女，臣女才是林將軍的嫡親女兒林心琪！”

　　“哦？”夜聽雨雖然知道天啟國是以嫡為尊，可退位的父王只有一個妻子，就是母后，而且皇兄和她都是母后親生。所以她并不理解那些嫡庶之爭，倒是甘嬤嬤低聲勸阻她不要管那些小事。

　　不過夜聽雨在宮中最不喜歡那些唯唯諾諾的宮人，看著林心琪直言無忌，倒是有些投緣，于是好奇問道，“那林心琪，你告訴我，她在做什么？”

　　林心琪照規(guī)矩先向夜聽雨行禮，然后才裝作不經(jīng)意側(cè)身，狠狠瞪了林天恩一眼，復(fù)回頭說道，“回長公主，臣女剛才見湖中有條紅鯉十分可愛，于是向她提議，抓來那條紅鯉好獻(xiàn)給長公主，可她卻推脫，說是怕臟了衣衫，不愿意下水！”

　　聽著林心琪污蔑她的話，林天恩不由得渾身發(fā)抖。

　　本來長公主的請柬里根本沒有她，可林夫人卻非要她來，而且還特意送來一套金縷絲線薄透紗衣。

　　為了娘親和弟弟，她不得不從命而來。

　　可是沒想到，林心琪居然會讓她入湖！

　　現(xiàn)在還是初春，三月的天氣早晚仍然有些發(fā)寒，那水中更是冰冷刺骨，她身體虛弱，根本承受不住。更何況湖中還有淤泥水草，這衣裙若是臟了，到時候怎么去還給林夫人？

　　林夫人一定會懲罰她，或許幾天不給飯吃，或許是罰她挑水澆花砍柴。那些懲罰，她已經(jīng)習(xí)慣。

　　可這么一來，娘親會因為心疼她而私下哭紅眼睛，病情恐怕又要重上幾分。

　　因為想到這些，即使林心琪對她推推搡搡的，林天恩都沒敢移動半分。

　　可現(xiàn)在再不開口，惹惱了長公主，更是可怕。

　　林天恩鼓起勇氣，小聲說道，“我……并沒有推辭……只是……只是……”

　　夜聽雨不耐煩地打斷，“只是什么？”

　　“那條紅鯉……好像十分珍貴，想必，是王爺心愛之物……”林天恩怯怯說了這么一句話。

　　林心琪心里一驚，急忙看向夜聽雨，剛才她只想著讓林天恩丟人，卻忘了這回事。

　　沒想到夜聽雨重重地哼了一聲，“辰王爺是我的王兄，難道逮條小魚還得去請示？你現(xiàn)在就給我下水！我要看紅鯉！”

　　其實皇宮里什么鯉魚都有，辰王府的這條也是宮中所出，夜聽雨只不過是借機(jī)發(fā)發(fā)脾氣，誰讓這個瘦丫頭擾了她的興致？

　　林天恩沒想到夜聽雨這么任性，一時怔住。

　　其他的千金小姐自然不會違背長公主的意愿，當(dāng)即各自吩咐湖心亭外的丫鬟們來把林天恩推下去，以免臟了她們的纖纖玉指。

　　林天恩原本就十分瘦弱，加上心里驚惶，更是難以抵過這么多雙手的推搡，眨眼間就被推過了倚欄，直挺挺地摔入湖中！

　　“撲通”一聲過后，眾多小姐簇?fù)碇孤犛甑搅藱跅U邊，嬉笑著欣賞在水中拼命掙扎又狼狽不堪的林天恩。

　　林天恩所穿的金線薄紗衣裙因為是淺黃色，浸水即濕，很快便變得透明，甚至還隱約透出了她里面所穿的中衣。

　　亭中的千金小姐們眼尖地在那中衣上看到了幾塊補(bǔ)丁，頓時又是一陣哄笑，更何況她們似乎還看到了林天恩的褻衣，笑聲越發(fā)顯得鄙夷。

　　“你們看她的中衣，居然還有補(bǔ)丁呢！”

　　“何止中衣，連那些都露出來了，真是不知羞恥！”

　　“連我家的丫鬟用度都比她強(qiáng)百倍……”

　　今天這種場合，原本就不是一個庶女應(yīng)該來的地方！林天恩她憑什么和身份高貴的千金小姐站在一起？簡直丟盡了她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