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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風

第六十三章 路難

宋風 戒念 5181 2007-02-13 07:36:00

    第六十三章 路難

  禁軍軍官說道:“王醫(yī)生,距離這里三個街口的石橋那里的監(jiān)控點發(fā)現(xiàn)了一個病人昏倒在橋上,癥狀……癥狀有些類似紙條上說的那樣,上司一邊派人向樞密院匯報,一邊讓我到這里來有請先生趕快過去!”

  王靜輝立刻帶著那名軍官跑到門房那里,從屋中取出了一個藥箱,就按照那名禁軍軍官所說的地方而去了。當他趕到監(jiān)控點后,一名郎中正在給那個患者做檢查,郎中看到王靜輝進來后,由于他認識王靜輝,便把王靜輝拉到一旁輕聲說道:“王先生,在下已經(jīng)對這個人詳細的檢查后,發(fā)現(xiàn)他所患得就是瘟疫,上吐下瀉的,與先生在《瘟疫》一書中所提到過的一種致命病菌而引發(fā)的病癥幾乎相同,在下肯定此人患的就是先生在書中提到的霍亂。”

  王靜輝對郎中問道:“已經(jīng)讓禁軍將和他在一起的人帶回來了嗎?他的住處潑灑過石灰消毒了嗎?家中的食物和飲水都處理了嗎?”

  郎中說道:“都已經(jīng)按照先生書上所寫的照辦了,此人名為黑三,家中只他一人居住,沒有親屬,和他通行的其余三個同伴也在他病發(fā)的時候由禁軍一起帶回來了,現(xiàn)在正安置在后院進行隔離,現(xiàn)在還在觀察他們是否也患上了霍亂!”

  王靜輝點點頭:看來這一切做的都還不錯,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別的好辦法,發(fā)現(xiàn)瘟疫患者最有效的控制辦法便是隔離了。他走到患者身旁,那個黑三還處于昏迷當中,嘴里不時有嘔吐物冒出來,大小便也失禁,周圍的空氣中一片惡臭。但王靜輝似乎對此毫無感覺,在給黑三診脈,翻過眼皮察看后,對郎中說道:“給他強制的灌進湯藥,先讓他蘇醒過來再說,如果患者一直昏迷的話,那他就死定了!另外在他蘇醒過來后,肯定還是上吐下瀉不止,要給他不停的灌進摻了鹽巴和糖的水來補充他身體內(nèi)的水分,按照書上開始熬制止吐止泄的湯藥了嗎?”

  郎中說道:“湯藥就快要熬制好了,馬上就可以用了!敢問先生,這樣的病人還能治好嗎?他不會傳染別人吧?”

  王靜輝說道:“現(xiàn)在能不能治好還很難說,就看他能不能挺過來了!我寫的書上對霍亂這種病癥記述的很詳細,只要你們小心些,按照書上的要求去做,是不會有什么問題的!記?。喝绻蝗凰劳龅脑?,立刻裝車送去火花,連他的衣服一起燒掉;如果他的癥狀減輕,那你們就準備好熱堿水沸煮他的衣物,并且讓他在堿水中洗個澡,你們也一樣,每隔固定的時間都要用堿水沸煮衣物,用堿水洗手洗澡,一旦有誰身體不適,立刻將湯藥給他喝,不得延誤,明白了嗎!”

  旁邊的禁軍巡邏隊長和郎中聽后立刻肅容回答一定照做,但王靜輝能從他們的眼中看到恐懼的眼神,正好外面的一個禁軍端著一碗湯藥走進屋來,他接過湯藥來到黑三面前,也不管病人身上有多么污穢難聞,就給黑三親自喂藥。這是王靜輝專門為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病人恢復清醒所配制的藥方。這種藥似乎在黑三身上很起作用,喂過藥后不一會兒,黑三嘴里噴出一道水柱,全是剛才喂下去的藥湯,不過他吐過之后也清醒了過來。

  王靜輝在給黑三做檢查的時候,看見他的嘔吐物還不是清水,這說明霍亂的癥狀只是在他身上剛剛顯現(xiàn),要是按照土辦法來治療的話再加上患者身體素質(zhì)看起來還不錯,成活的希望很大。王靜輝見患者清醒過來后,朝旁邊還在發(fā)呆的郎中和禁軍巡邏隊長打了個手勢,讓他們把溶有鹽和糖的水給端過來。

  不過他們兩個人還有些發(fā)呆,王靜輝氣得大喊了一聲把他們從癡呆狀態(tài)喚醒過來,郎中也趕緊把在旁邊桌子上準備好的水給端過來,交到王靜輝的手中。郎中在王靜輝給病人喂水的時候好奇的問道:“先生,難道你不怕被傳染三上瘟疫嗎?你給他喝這用摻了鹽巴和糖的水有什么用?”

  王靜輝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怕傳染上瘟疫?我當然害怕!不過我們身為醫(yī)者害怕是沒有用的,如果我們害怕而不去給患者治療的話,那他也只有死路一條,恐怕還會傳染給更多的人,當然這些人中也包括你的父母、兒子、老婆還有好友,你要是怕了,他們的命還有其他百姓的命該怎么辦?不過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感染瘟疫的機會是很少的,要是覺得自己不舒服馬上就開始治療,活命的機會比他們可大多了!霍亂被傳染上發(fā)病的時候就像他一樣不停的上吐下瀉,就連糞便和嘔吐物都變成清水了還是不停,這就使病人身體大量失水,順便使他身體的鹽分也給攜帶出去。你看他的手上的皮膚,還沒有變得枯燥,這時他脫水還不嚴重,等到病情嚴重的時候你就會看到他的身體就像一個骨架一樣。我給他喝水一方面是補充他身體的水分,在水中摻入鹽巴是補充他所流失的鹽分,而放入糖一是糖也可以算得上是人體中的鹽分,二是讓他恢復一下體力。”

  郎中聽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而旁邊那個禁軍巡邏隊長的眼中也沒有剛才恐懼的眼神了,兩人對王靜輝剛才所說的話都大為感動,也都敢上來給他幫忙了。不過王靜輝攔住了那個禁軍隊長,說道:“這位軍爺,這里有我們兩個醫(yī)生來照顧就足夠了,你身上還有重任,待會兒你讓那幾個抬著病人來的士兵都用堿水好好沖洗一番,加緊巡邏,一旦發(fā)現(xiàn)可疑病人立刻送到這里,或者是原地就進行隔離,這個街區(qū)還需要潑灑石灰,尤其是那些蚊蠅聚集的地方一定不要漏過!另外告訴那些在街上的禁軍兄弟,讓他們不用害怕瘟疫,有我們醫(yī)生在,只要一發(fā)現(xiàn)有病癥開始發(fā)作就治療,一定可以治好!把這里的事情盡快想樞密院的大臣報告,把消息傳遞到皇上那里,讓汴都城內(nèi)所有瘟疫監(jiān)控點加緊戒備!”

  那名禁軍巡邏隊的隊長聽后向王靜輝一抱拳說道:“先生有所要求,末將膽敢有辭?先生現(xiàn)在這里忙著,有什么要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我先按照先生所吩咐去辦事了!”說完便轉(zhuǎn)身出了屋去辦事去了。

  王靜輝也沒有說什么,給病人喂完水喝后,他便和那名郎中把剛有些恢復體力的黑三扶著到另外一間屋中,那里有熱堿水,把病人的衣服脫下來后扔進正在燒開鍋的堿水中沸煮,而用溫堿水給病人仔細沖洗了一番,套上一個像面口袋一樣的外衫,交給兩名禁軍來照顧。后院有十個禁軍士兵,在待在后院這幾天,一直都是有郎中根據(jù)王靜輝那本《防疫手冊》來培訓簡單的護理知識。在王靜輝的眼中,他們雖然比不上二十一世紀那些醫(yī)院中的護士,但伺候個患者也馬馬虎虎夠用了。

  忙乎完這一切后,王靜輝和郎中也回到了剛才給黑三沖洗的房中,兩個人同樣把衣服扔進鍋中沸煮,也沖洗了一番后才換上衣服出來。在沖澡的時候,王靜輝才想到如果有肥皂,那在這個時候就其更大的作用了,不過好在這個時候,宋朝人已經(jīng)開始制造胰子皂來洗浴了,也勉強使用吧。“以后等有時間一定把肥皂給制造出來,這么重要的東西怎么自己就沒有想起來?”王靜輝有些懊惱的想到。

  收拾完后,剛巧王靜輝的管家王福跑到這里找他,王靜輝對那名郎中說道:“整個對霍亂病人的搶救就按照剛才我做的那樣來,每次處理完病人后,記得一定要給自己沖洗一下,以防止自己也被感染了!現(xiàn)在只是一個開始,既然有一個病人就會有第二個乃至更多,你先休息一下吧,最近這幾天一定會很忙,你也要注意身體!我還有事,這里就拜托你了,多保重!”說完便在那名郎中有些崇敬的眼光中和管家王福離開了這個瘟疫監(jiān)控點。

  在回醫(yī)館的路上,王靜輝才問起管家王福究竟是誰來到了平民醫(yī)館,這么急著讓他趕回去,管家王福這才悄聲告訴他是潁王趙頊和那個老是跟在他身旁的年輕人到了醫(yī)館,正在書房中等著他,看樣子是有急事,他才親自跑到這里來找他。

  王靜輝聽后沒有說話,而是在心中仔細盤算潁王趙頊和蜀國公主的來意,還有就是待會兒該怎么和趙頊說,來爭取朝廷對這次防治瘟疫更大的支持和重視。進入書房后,王靜輝躬身向潁王趙頊行禮說道:“殿下在這個時候應該陪在圣上身邊處理緊急事務,怎么會到我這個醫(yī)館來?莫非又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

  雖然現(xiàn)在正處于大災之中,每個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但潁王趙頊還是笑著對王靜輝說道:“我這次來你這里是代表父皇向你感謝來的,若是沒有王兄提前預警,那這次災害到來的時候,朝廷猝不及防,肯定損失慘重,頊在這里先代父皇謝謝你了!”說完便給王靜輝鞠了一躬。

  王靜輝見趙頊給自己鞠躬行禮,忙躲開說道:“我身為大宋子民,遇事豈可躲避,就為這汴都百萬百姓,縱使需要我的性命,在下也會拿出來的!圣上和殿下的心意,在下心領了!”

  趙頊微笑著說道:“再次就是我們也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所以我把蜀國公主也帶來了!”說完便看看旁邊有些臉紅的屬國公主。

  王靜輝和蜀國公主互視一眼后,心中也是感到她的柔情蜜意,但現(xiàn)在可還不是時候,考慮了一會兒對潁王趙頊說道:“謝謝兩位殿下的關愛,在下感激不盡!不過殿下,此時你們出來不是明智之舉!相信殿下還沒有接到匯報:我在書中論述的那種名叫‘霍亂’的瘟疫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就在離這里三個街區(qū)的地方出現(xiàn)了第一個瘟疫的病例,現(xiàn)在已經(jīng)嚴格控制了,我剛給那名患者診斷并且進行了初步的治療。這里已經(jīng)屬于疫區(qū)的范圍了,殿下日后身為一國之君若是為了看一個七品官員而至于險地甚至遭受什么不測,這讓臣萬死難辭其咎!望兩位殿下慎重!慎重!”

  由于黑三這個病例發(fā)生突然,王靜輝幾乎是第一個知道的文臣官員,所以此時潁王趙頊還不知道這里出現(xiàn)了瘟疫的病例,這也是拜樞密使富弼對負責這一帶禁軍首領的囑咐所賜,他才會在第一時間趕到防疫監(jiān)控點去給病人治療。樞密使富弼通過別人的嘴從而對王靜輝產(chǎn)生了很大的興趣,所以他才把負責西城區(qū)監(jiān)控的禁軍首領找過來單獨告訴他如果一旦發(fā)生突發(fā)性的瘟疫病例,要在第一時間向樞密院匯報的同時,也要告訴平民醫(yī)館的王靜輝,讓他到事發(fā)地點去給患者治療,并且現(xiàn)在遍布全城的禁軍軍官手里都有王靜輝寫的《防疫手冊》,這也是富弼出的主意。

  潁王趙頊聽后也是臉色一變,急忙問道:“王兄,瘟疫真的出現(xiàn)了?!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王兄對此有什么好辦法嗎?!”

  王靜輝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殿下,瘟疫是分很多類型的,但它們都有幾個共同的特點:傳染性極強,突然發(fā)病,很快死亡!單就瘟疫的治療來說,現(xiàn)在還沒有什么特別好的藥能夠使病人吃下去便能肯定的康復,相信幾十年后也還是如此,所以在瘟疫出現(xiàn)前防備瘟疫的最好辦法就是平時注意衛(wèi)生;而在瘟疫出現(xiàn)時,那就是隔離!只要瘟疫一出現(xiàn),便對該地區(qū)進行隔離,人們的行動要受到控制,除了我們郎中以外不要有任何人和瘟疫患者接觸,減少被傳染的可能性!”

  “子不能見其父,弟不能見其兄,妻不能見其夫,此其殘忍刻薄之行,雖禽獸不忍而為……”蜀國公主緩緩的念叨著,王靜輝和趙頊也都算得上是博覽群書的人了,對蜀國公主趙淺予所背誦到的這段文字都不陌生,尤其是王靜輝對此更為敏感,因為他之所以強調(diào)隔離對控制瘟疫蔓延的范圍所起到的巨大作用,也考慮到現(xiàn)在宋朝人所持有的道德觀念,這段蜀國公主背誦到的《瘟疫論》雖然是個無名氏所寫,但也確實是代表了中國傳統(tǒng)道德觀念,這便是實施隔離政策控制瘟疫蔓延的最大障礙。

  不過王靜輝此時才第一次這么重視這個還是潁王的未來的神宗皇帝趙頊,如果能夠通過他來影響英宗趙曙,能夠以近似于立法的形式把在發(fā)生瘟疫的時候采取隔離政策規(guī)定下來,那對中國防疫上來說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這樣也會極大的控制了瘟疫在中國的肆虐程度。即便英宗趙曙做不到這點,也可以從今后的神宗時代來完成,而眼前的潁王趙頊便成了此事的關鍵。

  潁王趙頊說道:“難道王兄想借重禁軍對發(fā)生瘟疫的城區(qū)進行隔離嗎?難道王兄真的能治療瘟疫嗎?瘟疫真的是上天對人不順應天道的懲罰嗎?”

  王靜輝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走到窗戶那里,用力推開窗戶,然后又走回趙頊身前說道:“殿下,現(xiàn)在我們正在做的難道不是在控制和治療瘟疫嗎?!難道現(xiàn)在禁軍散布在汴都城內(nèi)不正是準備對瘟疫發(fā)生地第一時間隔離嗎?!‘元始二年,旱蝗,民疾疫者,舍空邸第,為置醫(yī)藥?!?p>  潁王趙頊聽后也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我明白王兄的意思了,不過這可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雖然父皇、韓相和富公這么安排看來是有這么舉動,但最終能不能真的執(zhí)行這還很難說!”

  王靜輝聽后心中也是很沉重,又走回到窗前,看著外面陽光普照下的汴都城。晉時就有記載說當朝臣家染上時疫,只要有三人以上被感染時,即使沒有被染上的人,在百日之內(nèi)也不得入宮。這種有效的隔離方法卻被當時人譏諷為行為“不仁”。到了清代,江南文獻中還有不少弘揚在時疫流行、人人自危時能堅持照看病人的記載。這種觀念根深蒂固,疫情出現(xiàn)以后,很少有人自覺地采取隔離措施。所以,盡管古人對防疫做了很多努力,其效果還是不明顯。每次疫情死亡的人數(shù)并沒有隨著醫(yī)學的進步而有所減少。

  看到王靜輝的臉陰沉的都快要下出雨,潁王趙頊也是感到很無奈,而蜀國公主看到站在窗前的王靜輝,臉色肅穆,她從來沒有看到過王靜輝那種從骨子里面散發(fā)出來的悲涼,心中對王靜輝現(xiàn)在這個模樣也很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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