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安娜一直在回想女子的話,很多她都無法理解。她只是覺得這個地方處處充滿驚奇和詭異,但并沒有覺得危險,相反,她覺得這里的人很和善,并不像女子說的非一般意義上的人——“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指的又是什么呢?安娜理解不透,也不好去問邵剛,只得耐心等待。
次日午飯過后,安娜正在考慮如何借故離開時,邵剛恰好因臨時有事需外出一會兒,囑咐安娜可以就近轉(zhuǎn)轉(zhuǎn),但不可走遠。安娜連連點頭,躲在窗簾后面看著他上了一輛轎車離去后才下樓來。走了兩個街區(qū),問了幾個人終于打聽出“彼岸花”原來是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酒吧,位于前方不遠的城中河的岸邊。
到達酒吧的時間是兩點四十分。酒吧不甚顯眼,招牌小且破舊,室內(nèi)更是昏暗擁擠。時間正直午后,店內(nèi)顧客寥寥,但好在有輕音樂不知從哪里流淌出來。安娜挑了靠窗的稍微明亮的座位坐下后,一位五十多歲的男侍者從吧臺后面走了過來,問她要喝點什么。安娜笑了一下,回答在這兒等人。侍者微笑點頭折回,隨后送來一杯白水。
等待的時間里,安娜悄悄環(huán)顧四周,幾名顧客散落在不同位置,皆如雕像一般紋絲不動。店內(nèi)擺設(shè)很是陳舊,桌椅墻壁都透露出久遠年份的氣息,暗色的裝飾及其風格亦與時代有些脫節(jié),整個環(huán)境給人不甚舒服的怪異感。但好在音樂還算悅耳動聽,音量恰到好處。放的是一首是古箏和笛子的合奏,曲名卻叫不上來。靜靜聆聽的時間里,安娜漸漸感覺整個身心無限闊大、放松起來,忘記了所有,仿佛躺在山坡的花叢中,有溫暖微風,亦有暗香浮動。這種從未有過的輕松感讓她不禁閉上了雙眼。
片刻后,她已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醒來,意猶未盡。
對面早坐著那位中年女子,此刻淡淡一笑說:“等著急了吧?”
安娜不無尷尬地笑著搖了搖頭。
女子繼續(xù)說道:“難為你能找到這個地方,知道這里的人不多!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何,名紅,你可以叫我紅姐。在我們正式談話之前,我需要先確認一下,有沒有人跟著你一起來——或者說,跟蹤?”
“跟蹤?”安娜不禁反問一句,又抿著嘴回想了片刻,搖了搖頭。
“那就好!”紅姐的笑容加重了一些,“這不是神經(jīng)質(zhì)的多疑,在這里時刻要保持著警惕。另外,你我的見面要對所有人保密,這個一定要切記!”
安娜唯有點頭答應。
“昨天我已經(jīng)說過,我和你一樣來自外界。我是被派來做調(diào)查的,調(diào)查這里的一切?;蛟S你還不知道,這里與你所熟知的那個世界在根本上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換句話說,這里根本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社會。他們是什么,我們現(xiàn)在無從得知,因為他們隱藏得很深,但起碼可以確定他們絕非一般意義上的人類?!?p> 安娜聽的目瞪口呆,半信半疑,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凡是從這里出去的人,”紅姐繼續(xù)說道,“非死即精神異常。正是由此,才引起了當局的重視,成立了專項調(diào)查組。但到目前為止,我們對這里仍知之甚少。那些逃出去的人精神上無一例外地都受到過重大的創(chuàng)傷,從他們的只言片語中可以感受到他們內(nèi)心的恐懼和不安,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又不能過于深入的詢問,因為一旦觸及到那個界限,他們的精神立馬崩潰,甚至死亡。就像有人在他們的腦海里安裝了一個炸彈,只要碰到,就灰飛煙滅。這也是我們的調(diào)查工作停滯不前的一個原因。”
安娜緩緩出了一口長氣,端起水杯喝了大半,平靜一下心情,問道:“那他們平時是什么狀態(tài)?”
對于這個問題,紅姐欲言又止,終于還是輕輕說道:“還算正常,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與常人不同,很孤僻,處處小心翼翼,精神高度緊張,好像在躲避著什么。”
“也就是說,只要不問及這里的情況,他們的精神還是正常的,生活還能自理,對社會也沒有什么危害,是吧?”
“可以這樣說,”紅姐臉上的表情有些凝固,“但潛在的威脅總還是有的,當局總不能不管不問吧?”
安娜未作回答,問道:“那你叫我來,是需要我做什么呢?”
“勸你離開這里!”紅姐說道,“你來這里的時間不長,未受到過深的毒害,盡快離開這里才是明智的選擇!”
安娜未置可否,繼續(xù)問道:“我想知道,你們是怎么知道我來這里的?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紅姐臉上閃出一絲笑容,稍縱即逝:“實話告訴你吧,我們是從劉毅口中得知你的。然后查了你的資料,有照片,所以一眼就認出了你?!?p> 安娜微微點頭。突然,一種不祥的預感掠過她的心頭,急忙問道:“那劉毅現(xiàn)在怎么樣?”
紅姐垂下眼瞼,沉重地回答道:“很遺憾,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