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佑命手下船只擺出防御陣型，緩速航行以防不測。果然如李福所料，當他們從東海回到崇明附近海域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對面駛來一只船隊。李天佑心生警覺，在這里能碰到的船隊，不是官兵，就是水匪。不管是哪方，對自己都不會很友善。
李天佑冷冷的看著越來越近的船隊。下令停船，九條大船一字排開，擺出了攻擊的陣勢。而對面的船隊見了，駛到李天佑前方不遠處，也擺開陣勢停了下來。待到對面船只駛到近前時，已經(jīng)完全能夠看清前面的船隊的時候，李天佑不由得皺起眉頭。對方大概有十一二條船只的樣子，以小船為主，中間夾雜著兩條大船。雖然這個船隊的數(shù)量不少，但這些小船對李天佑來說，還構(gòu)不成很大威脅。令他皺眉的主要原因是，這些船的船型和自己的完全不同，一個個仿佛是飄在水面上的木屋，很是奇怪。這種船只的形狀，他總覺得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見過，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而且，在這只造型奇特的船隊后邊，李天佑竟然還看到了自己的那五條小船。難怪它們久久不到，原來是被這只船隊給俘虜了。
李天佑還在思索自己在哪里見過這些船只，此時桅桿上的葉麻卻吼了起來：“這是倭人的船隊，他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葉麻這一喊，李天佑猛然想了起來，難怪看起來眼熟，這些船全都是日本的板屋船型。很久以前他從電視上見過，那小船的名字叫小早，大船的名字叫做關(guān)船。
看著對面的船隊，李天佑一臉慍色。轉(zhuǎn)頭問向葉麻，“這不會是你們帶著襲岸的倭寇船隊吧？”葉麻聽了李天佑的話，卻也難得露出了一臉的怒色，“這是襲岸的倭寇不假，可卻不是我們的人帶著。他們帶隊的時候，倭人都是幾個家族同時出兵，他們各家互相掣肘我們才好管理。你且仔細觀看對面船隊，這帆上的家徽是不是太過整齊了一些。”
聽了葉麻的話，李天佑再次看向?qū)γ?，果然對面的船，不管大小，帆上全都畫著一樣的符號。不禁問道：“那就是家徽？”葉麻點了點頭，“那個符號叫丸十文字，是薩摩島津家的家徽。日本人有個習慣，喜歡在東西上涂家徽。用來標注著東西是屬于自家的。”
“這習慣不錯?！崩钐煊狱c了點頭?！爸辽贃|西丟了還能再找回來?！闭f著他話鋒一轉(zhuǎn)，問道：“既然船上都有那個家徽，那就說明這里所有的船，都是這島津家的了？他們?yōu)槭裁磿磉@里？”聽了李天佑的話，葉麻陣陣的冷笑：“為什么？這些家伙早就盯上了這無本的買賣。先前船主壓制得緊。他們過不來。現(xiàn)在是看船主不在了，來大明搶劫的。你看他們的水線已經(jīng)完全沒入水下。這說明他們的船上肯定裝著不少的財物?！比~麻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只是不知道他們哪里得的消息，動作如此的迅速。”
聽完葉麻的話，再看對面的船隊，李天佑的目光是越來越冷。旁邊站著的潘常看李天佑面色不善，開口問道：“天佑，你這是想打？”李天佑回過頭來，對著船上的幾人說道：“之前沒和你們說過，我這人最恨襲岸的倭寇……”李天佑剛要繼續(xù)說下去，就聽得有水手喊道：“船長，對面有船過來了！”
順著水手的喊聲，眾人齊齊向著水面看去。果然一條小早搖搖晃晃的脫離了對方的船陣，向著自己這邊駛來?？催@情形，大概是過來談判的。葉麻嘿嘿冷笑道：“嘿，李少爺面子果然不小，這些倭人是要來買路了?！崩钐煊記]有搭理葉麻，只是冷冷的看著水面上的那條小早。只見那小早到了自己的船下，船上站起來一人高聲喊道：“葉老弟發(fā)財，愚兄給你見禮來了。”
來人說的是漢話，船上的人都聽得懂。李天佑一把抓住葉麻的衣領(lǐng)，低聲質(zhì)問道：“你方才不是說，這倭寇和你們沒關(guān)系嗎？”葉麻也是一臉的詫異，“這是肖顯的聲音，這家伙長年在九州島上和倭人攀關(guān)系，可是從來都沒趟過水啊?！崩钐煊雍莺莸牡芍~麻，“你喊話，讓他上來！到底為什么，一問便知?！比~麻本來也是個軟硬不吃的貨，可不知道為什么，被李天佑這一瞪，心底竟生出一種害怕的情緒。也沒?；?，徑直喊道：“下邊的可是肖老哥？咱們兄弟竟能在這里碰到，快請肖老哥上來說話。”
隨著葉麻的喊聲，李天佑一個眼色使過去，水手抄過一副繩梯從船舷扔了下去。不多時肖顯便從繩梯上爬了上來，一邊爬一邊還說著：“我說葉老弟啊，我這混口飯吃不容易，你可不要為難老哥哥啊?！甭犞@話，葉麻哈哈大笑，笑聲中仿佛透著說不出來的高興?！霸蹅冞@么多年的交情，葉某自然不會為難與你。不過……”這時肖顯已經(jīng)爬上了甲板，聽著葉麻的話，嘴里還說道：“不過什么？我們這一票沒能攻破那崇明縣城，只是搶了幾個村子，收貨不大，你可不要獅子大開口啊。”說完肖顯一抬頭，正好看到桅桿上綁著的葉麻，瞳孔一縮，轉(zhuǎn)身就要往船下跳。既然上來了，哪能讓他這么再跳回去。肖顯一縱身的功夫，潘常閃身到了近前，單手一抄便抓住了肖顯的脖子，徑直便把他從空中給按到了甲板上。
看到肖顯被擒，葉麻嘿嘿笑道：“小弟自然不會為難肖兄，只不過別人為不為難你，卻不是我葉麻說了能算的?！毙わ@被潘常按在了甲板上，頭都不能左右移動。也看不到周圍的情況，只好低聲說道：“小人肖顯，南直隸人士。家中代代良善。還請官爺饒命?！备仪檫@肖顯見葉麻被捆在桅桿上，還以為他是官兵給剿了。肖顯也還沒說完，葉麻便開口罵道：“瞎了你的狗眼，哪路官兵能把我葉麻給剿了？”葉麻這一說，肖顯更加害怕起來，他本就是水匪出身，對于這江湖上的門道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禁聲音有些發(fā)顫：“肖顯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位好漢？若有在下能效勞的地方，肖某萬死不辭。”看肖顯那一副窩囊像，葉麻心里被擒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開口嚇唬肖顯道：“肖兄，這位爺可兇狠得緊，你要是敢?；苯硬辶四闳ノ刽~?！崩钐煊有毖劭粗~麻，心道：這水匪之間的交情還真不靠譜。卻不知道這是葉麻在故意向他示好。
肖顯聽了葉麻的話，更加害怕。這下不光是聲音，連身體都開始抖了起來。趕忙說道：“好漢有話盡管問，小的一定言無不盡?！笨吹叫わ@這幅樣子，李天佑撇了撇嘴，這水匪也是三六九等，想那汪傲和葉麻，雖然都不是好人，但至少還都算得好漢，這肖顯這般廢物，竟然也是王直手下的頭目。他卻忘了，這肖顯本來也不是在水上打殺的。
李天佑問道：“聽說你平日里都在九州島聯(lián)系倭人，今天怎么帶隊來行襲岸搶劫的事了？”聽了李天佑問話，肖顯忙道：“小人原本是在日本，可船主他要投朝廷，手下的頭目們都動了心思，小人也得給自己找條后路不是？其他的大名野心不大，唯有這薩摩島津家，與我明朝離得近些，手下武士又兇悍非常。早就垂涎明朝的富庶。島津家派人招攬我，我正愁沒有后路，便投了島津。今天是我第一次帶他們來這邊。也算是我的投名狀，那家主島津貴久說我若能把這十條小早裝滿回去，便給我個家老做。為這還特意撥了四十挺鐵炮給我攻打縣城。可惜那崇明縣機警，我們未能得手。不過好在小的機靈，帶著他們屠了幾個村子，搶來的財物，連帶著女人孩子一起，總算是湊夠了十船。”說到這里，這肖顯的話中竟然帶了一絲得意的語氣?！耙苍撔〉淖哌\，這半路上還擄了五條走私桐油的船。這次回去，這家老我是坐定了?！?p> 李天佑聽著肖顯的話，怒火中燒，恨不得當場抽刀將他剁成兩半。但理智告訴他，現(xiàn)在還不是殺肖顯的時候，不由得壓了壓火氣，繼續(xù)問道：“你們搶些財物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擄人？”肖顯聽了李天佑的話，趕忙答道：“好漢有所不知，這明朝的女子和童子，在九州可是緊俏貨。平日里那些大名扣門得緊，為了能買幾個這邊的孌童，出手卻是異常大方。至于那女子更是不用說了，咱們明朝的女子本就比他們高貴，再調(diào)教好了，更是讓他們欲罷不能。”
李天佑實在聽不下去了，緊走兩步到了肖顯近前，抬腳便朝著地上的肖顯踹了過去。這李天佑不動手，旁邊的人還能忍著火氣，見李天佑動手，梁三、李福，連帶著旁邊的水手們也上前，將這肖顯狠狠得打了一頓。唯有那潘常沒有動手，只是手上用力，將這肖顯死死按在甲板上，連哀嚎都叫不出聲來。
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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