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讓朱元璋可以拋卻「大敗績」的事,便是營造「中都」。
管你什么長安、洛陽、開封、南京…等那些「幾朝」的古都,依照朱元璋心中的夢想、構(gòu)想,朕要建造的是一個歷史上,前無古人的都城,全新的京師:臨濠城!
除了城池、宮殿、圓丘、社稷、宗廟等京師必有的建筑外,還蓋了六公、二十七侯的宅第,金吾等二十一衛(wèi)軍士的勞房,計有三萬九千八百五十間。
依據(jù)《明太祖實錄》記載,洪武五年十一月癸亥(二十日)下詔
建公侯第宅于中都,韓、魏、鄭、曹、衛(wèi)、宋凡六公,中山、長興、南雄、德慶、南安、營陽、蘄春、延安、江夏、濟寧、淮安、臨江、六安、吉安、滎陽、平?jīng)觥⒔?、靖海、永嘉、颕川、豫章、東平、宜春、宣寧、河南、汝南、鞏昌凡二十七侯
洪武六年三月壬戌(二十日),臨濠皇城時又下詔
于臨濠造金吾左右、羽林左右、虎賁左、驍騎左右、燕山護衛(wèi)、神策、雄武、興武、威武、廣武、英武、武德、鷹揚、龍驤、鐘山、興化、定遠、懷遠二十一衛(wèi)軍士勞房,三萬九千八百五十間。
洪武六年六月辛巳(十一日),中都皇城成。
自從洪武二年九月,朱元璋下詔營建中都(家鄉(xiāng)臨濠)以來,派遣了幾十萬軍民,經(jīng)過近四年的建設(shè),中都最重要的內(nèi)城池,皇城,終于建設(shè)完成。
朱元璋對于皇城的建造,可是用盡心力,追求盡善盡美,不僅城高墻厚,還建得美輪美奐。皇城高三丈九尺五寸,若以明清時期,一尺約合現(xiàn)代31.1厘米(公分),十吋一尺,十尺一丈,換算約122.8公尺,一層樓以3.5公尺計算,約有三十五層樓高?……
城墻高三十五層樓?以當時的建筑技術(shù),實在是…覺得難以想象!
高度就算了,御道踏級,用九龍、四鳳、云朵丹陛等圖樣裝飾,前御道,用龍、鳳、海馬、海水、云朵等裝飾,城河壩磚腳五尺,更用生鐵镕灌制。
在朱元璋心中,這「中都」,可是要當朕的大明朝京師,千秋萬代的京城,皇城尤其要堅固無比,要美輪美奐??!
而這中都城池是誰來負責建造,當然由這位人正在臨濠府,大明朝開國第一文臣,韓國公李善長所負責。
當初李善長告病致仕,便是到臨濠府(中都)的自家養(yǎng)病,「病愈」后,便被朱元璋賦予重責,董建臨濠宮殿等。
………
這些年來,在還算寬裕的財政下,朱元璋幾乎兩、三個月,就大肆賞賜駐扎邊境,以及在臨濠的將領(lǐng)、軍士,還有苦役,白銀、米、衣物等,算來都有千萬石了。
為什么如此賞賜,其實朱元璋心理上,對那些征討擴廓帖木兒戰(zhàn)死的「幾萬」將士們,仍是心存愧疚的;因自己的謀劃不當,枉死多少功臣勛舊,增加多少孤兒寡母…。
況且朱元璋目前的心意,全都放在中都營造上,多賞賜辛苦的將士、苦役們又何妨。
至于朝廷上的小事、例常事項,皆交由皇太子決行,大事、重要事項,才許奏聞皇上;雖然有些功勛舊臣「貪污」,也大多暫時不論,或「宥之」,或從輕發(fā)落。
朱元璋管理上一時的放松,如此理政、如此寬容,那些勛舊老臣,尤其是淮西集團的老將、老臣們,此時朱元璋手下的淮西集團,可是當紅炸子雞。
而所謂「浙東集團」的劉基,原先的舊職位:御史中丞,早由胡惟庸推薦親信擔任,就是先前被朱元璋,由中書省參政下放為蘇州知府的陳寧。
陳寧任蘇州知府期間,與胡惟庸沆瀣一氣,「苛政重稅」,甚至用烙鐵施刑,被稱為「陳烙鐵」;在胡惟庸升任左丞后,向朱元璋推薦,被召回任御史中丞。
而胡惟庸本身呢?自從被李善長拉拔,一路升任為中書省參政后,便積極任事,甚受朱元璋器重;加以是李善長及朱元璋「同鄉(xiāng)」,更受到寵信;洪武六年七月中,胡惟庸與陳寧兩人,又都被朱元璋分別升遷為中書右丞相與御史大夫,成為正一品的大官。
………
既然提到蘇州知府陳烙鐵,順便也提及蘇州及當年北郭十子。
其中的高啟,由于先前未曾在「東吳」為官,洪武二年初,被編修元史的總裁官宋濂推薦,一起在善世院編修《元史》。
《元史》初次完成后,朱元璋任命高啟教授諸皇子,后來拔擢為戸部右侍郎,本就不想當官的高啟,堅辭而歸。
為什么寧愿回蘇州教書,也不愿在京為官?
戸部右侍郎,可是(當時)正四品大官!
高啟的詩作,早在朱元璋還是吳王時,就被宋濂推薦給孫(貴)妃,朱元璋也認為寫得很實在、不會文謅謅,也蠻欣賞高啟的文筆,所以才要高啟編修《元史》,進而「教授」諸皇子。
但也因教授諸皇子,不免進出宮闈,當然是被嚴格限制的進出。
而后宮的眾嬪妃們,聽說蘇州「大才子」高啟來到宮內(nèi),正在教授諸皇子們,都偷偷地跑來觀看這個所謂的「高才子」,長的是圓的扁的?
誒!依現(xiàn)代的說法,就是粉絲們來看偶像的意思,當然,其中也有湊熱鬧的成分。
為了此事,朱元璋老大不高興,下命禮部,為后宮訂出了許許多多「規(guī)矩」;此事雖然不算高啟的錯,但朱元璋讓高啟遠離宮闈,「升遷」去當戶部右侍郎。
不過高啟耳聞,「升遷」的真正原由后,可嚇出一身冷汗,喔不,簡直是膽戰(zhàn)心驚!
那敢真去當什么右侍郎,還是歸隱回老家,遠離「是非之地」,比較安全實在。
而陳寧被胡惟庸舉薦回京師,當御史中丞后,洪武五年三月,以禮部主事魏觀,為蘇州府知府。魏觀上任后盡改陳寧的苛政重稅,任用賢能、興辦學校、改善風俗,還找了正在蘇州的高啟、張羽等人,來講授經(jīng)史。
在吏部所訂的年度官吏考核中,魏觀被考核為全國第一名;本來魏觀可由正四品的蘇州知府,擢升為從二品的四川行省參知政事;也因為政績太好了,蘇州人民上書乞求留任魏觀,所以未行、被命還任。
………
朱元璋對中都費盡心力,設(shè)想周全、設(shè)施完備,還不時地車駕「幸中都」,忙得不亦樂乎!也讓自己忘卻征擴廓慘敗的陰影。
說到「陰影」,對當初反對以臨濠當「皇城」的劉基,也飄來了一陣陰影。
同時受封伯爵的中書省右丞相「忠勤伯」汪廣洋,因巽柔怠政,黜為廣東行省參政。
洪武六年春正月甲寅(十二),謫(右丞相)汪廣洋為廣東參政。
是誰讓汪廣洋「巽柔怠政」?又是誰當了宰相呢?(名義上的宰相,左丞相是徐達)
當然是前面提到的中書省左丞、未來鼎鼎大名的胡惟庸啰!
而為什么說是劉基頭上的陰影?
受皇上重用升任左丞的胡惟庸,眼線耳目可多多了,早得知劉基曾說過他的「壞話」,一直耿耿于懷,什么壞話,就是先前朱元璋征詢宰相人選時。
(朱元璋)問胡惟庸?(劉基答)曰:「譬之駕,懼其僨轅也!」
有些文言,是什么意思呢?朱元璋問劉基,若讓胡惟庸當宰相呢?
劉基回答:當宰相就像駕車,若讓胡惟庸為相,甚是憂心車子整個散架(僨轅)了!
胡惟庸自認才華洋溢、才能出眾,竟被說會「僨轅」,簡直是侮人太甚!
不,是辱人太過!
加上先前,自己的淮西集團被已處死的楊憲多次打壓,而你劉基,還不就是與楊憲浙東集團同一伙的,哼!此仇不報非君子…。
朱元璋管理上一時的放松,如此理政、如此寬容,讓那些功臣勛舊,尤其是淮西集團的老將、老臣們,更是肆無忌憚,特別是胡惟庸,在朝廷內(nèi)更是為所欲為。
諸不知,此正種下「極大的禍根」,淮西集團的禍根!讓朱元璋「心態(tài)匹變」的禍根!
半百老公子
補充: 《明太祖實錄》 卷八十三,洪武六年七月 壬子(十三),以中書左丞胡惟庸為中書右丞相,御史中丞陳寧為右御史大夫。 卷八十五,洪武六年九月 乙卯(十七),命諸司今後,常事啟皇太子,重事乃許奏聞。 壬戌(二四),改臨濠府為中立府,臨濠大都督府為中立行大都督府。 十月(初五)癸酉,中立行大都督府僉事章齡、王簡有罪;齡坐盜官物,法當死,論功免死,並其家遷于瓊州;簡以占營舍,論功,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