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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

第八章 迎駕

千鈞 府天 2779 2006-08-09 21:03:00

    由于已至周國境內(nèi),周侯和練鈞如各自隨行的扈從大軍又足足有上千人,因此兩人便只得暫時棄了那些用作騎乘的異禽,而將其改為警戒之用。百般謙遜之后,周侯樊威擎和王姬離幽便作了第一輛車駕,而練鈞如則乘車緊隨其后。一路行來,只見農(nóng)田處處,耕者濟濟,到處都是一片繁盛的景象。

  “果然是富甲天下的周國,名不虛傳!”練鈞如本還認為傳聞失實,如今真正看到這副情景,便忍不住出口稱贊,“我曾聽說中州田地荒蕪多處,倘若能像周國這般重視農(nóng)耕,至少也可以讓百姓不為饑餒所困。”

  跪坐于練鈞如身后的孔懿卻忍不住冷哼一聲,隨即便不以為然的發(fā)話道:“殿下此言差矣,若非四國征戰(zhàn)不休,中州又怎會淪落到如今的模樣?周國的繁盛雖要歸功于歷代周侯的雄才大略,卻也是因為他吞并了眾多小諸侯國,這才使得國力大盛。這周國邊境疆土,無不是浸透了鮮血,值得稱道的也就是一個霸字而已。倘若沒有四國擾邊,中州民眾自然也能夠安心耕種,如今,人心雖然初定,局勢卻是不明,誰能說準天下將來的走勢?”

  練鈞如心知孔懿向來偏激,也就不再多言,心中只是思考著行前仔細溫習過的周國景況。洛欣遠早在得到歸國的許可后便在兩名護衛(wèi)扈從下先行歸國,按照道理,長新君樊威慊應(yīng)該仍在邊關(guān)抗擊北狄入侵,此次不會出現(xiàn)在豐都之中,傳說此人文韜武略不遜周侯分毫,隱隱甚至有不臣之心,也不知是真是假。

  浩浩蕩蕩的車駕和隨行大軍自然不可能急速行軍,由于周侯每到一處重鎮(zhèn)必要停留,不是接見百姓就是查看軍政,因此這行程便極為緩慢。然而,練鈞如卻從百姓發(fā)自內(nèi)心的崇敬舉止中看出了端倪,人稱明主的周侯樊威擎,慣于籠絡(luò)人心雖然不假,但這民政上頭,確實手段非凡。

  眾人十月從中州華都啟程,待趕至周國豐都時,卻早已是十一月下旬時分了。遠遠看見豐都古城時,練鈞如被這兩個月的行程束縛得陰沉無比的心情也暢快了起來。盡管他勉強也能和扈從的無鋒將士交談幾句,但這些人都是言簡意賅之輩,為首的那秦鋒更是三句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平日更是常常冷著臉,一來二往,練鈞如也就失了繼續(xù)的興趣。好在已經(jīng)改了姜姓的四名家將都漸漸和他熟絡(luò)了,有時也可談話以解途中寂寥。

  四國指派給練鈞如的四位扈從貴胄都是習武出身,因此都拒絕了車駕而一意策馬而行。這一路上,除了許凡彬刻意避免沖突之外,其他三人都是你爭我斗,年輕人的性子顯露無遺,似乎定要分出一個勝負來。僅是隨侍這三人的幾個家將,就是天天鼻青臉腫,顯然比試過多次。此時此刻,見到豐都在即,他們心中無不松了一口氣,畢竟,這天天纏斗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們也只是硬撐著怕失了面子而已。

  然而,御駕上的周侯樊威擎已經(jīng)全然變了臉色,城門口那黑壓壓的一片接駕者原本并無不妥,可是,一群玄衣冠服的人當中,分明便站著一個身著銀袍的例外者。不用細想,樊威擎便明了這個敢于在此時標新立異的是何人。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離幽,只見這個一向鎮(zhèn)定的妻子也有些微微色變,顯然并未料到這種狀況。

  “臣等恭迎主上大駕!”隨著一個內(nèi)侍的一聲輕喝,一眾迎駕臣子紛紛俯伏于地,如此一來,那銀袍之人就格外顯眼。只看此人尚且跪于周侯長子樊嘉前列,便知他身份非同小可,旁人伏跪不敢仰視,他卻大膽地抬起了頭,目光和車駕上的練鈞如正好來了一次交擊,其犀利的眼神竟令練鈞如想起了和周侯初次相見的時候。

  “想不到五弟親來迎候,真是令寡人詫異得緊!”周侯樊威擎下得車來,便快步上前將那銀袍人扶起,笑呵呵地道,“五弟既然出現(xiàn)在此,想是北狄之患并不足道,不知寡人所說可是實情?”

  練鈞如心中咯噔一下,頓時更為留神,聽樊威擎說話的口氣,這個看似張揚的人竟是長新君樊威擎?對照傳聞,他怎都想不通這個聲名赫赫的周侯之弟會如此招搖,心中的疑惑更甚。他也不敢怠慢,下車之后便跟進兩步,恰恰立在了周侯身側(cè),卻并不胡亂插話。

  “兄侯所言極是,那北狄不過是小疾,怎堪我周國大軍一擊之力,有勞兄侯掛心了!”長新君樊威慊順勢起身,先是肆無忌憚地打量了練鈞如一番,這才正視自己的兄長。“兄侯遠至中州朝覲,一路辛苦,臣弟既然回了豐都,又怎有不迎駕的道理?”他又指了指依舊跪伏于地的樊嘉,眨眨眼睛道,“再者,兄侯和嫂夫人不在豐都期間,一應(yīng)政務(wù)全靠臣弟這侄兒料理,也著實辛苦了一點,臣弟若是不幫襯一二,說不得也要被嫂夫人埋怨了!”

  王姬離幽的眼中厲芒一閃,隨即露出了一絲迷人的微笑。只見她趨前一步攙起了自己的兒子,愛憐地端詳了一陣,這才轉(zhuǎn)頭對樊威慊道謝?!版淼故钦媸韬隽?,嘉兒雖然已近冠禮,對于國事卻是初次接手,五弟如此勞神,本宮真是該好生感謝!”她仿佛突然憶起了什么,又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道,“主上也別光顧著和五弟說話,群臣都在候著你的諭旨,興平君殿下也在后頭看著呢!”

  周侯似乎這個時候才醒悟過來,臉上便浮現(xiàn)出了一絲歉意的微笑,朗聲道:“寡人前往中州朝覲多日,國中事務(wù)全賴諸卿勞心勞力,各位都辛苦了,快快請起!”他一面說,一邊趨前扶起原本跪于長公子樊嘉身后的上卿尹南,口中歉然之意愈發(fā)濃重,“尹卿年事已高,這等迎駕之事只需交給小輩即可,怎可如此勞頓?”說到這里,他又忍不住責備其子樊嘉,“嘉兒,尹卿乃是寡人臂助,又是兩朝老臣,你怎可為區(qū)區(qū)小事而去勞動他?”

  樊嘉頓時面色通紅,還未來得及辯解,那白發(fā)蒼蒼的尹南便搶過了話頭。“主上切勿責怪嘉公子,吾等身為臣子,迎候主上本是應(yīng)當,和年事資歷并無關(guān)系?!彼锰谜赝χ绷搜鼦U,這才有暇顧及他人,“主上還未對臣等介紹,這位公子可就是陛下義子,興平君殿下?”他的目光中充滿了疑忌之色,顯然對周侯將這樣一位干礙甚大的人物帶回豐都有所不滿。

  練鈞如也曾經(jīng)聽說,尹氏乃是周國望族,自輔佐初代周侯以來,世世代代居上卿之位,深得歷代周侯器重。此時他已聽出對方言語中的顧忌之意,微微一笑上前一揖道:“久聞周國尹老之名,本君有禮了!今后若有不明之處,還請尹老多多指教!”

  尹南乃是拘泥禮節(jié)之人,哪敢當此一禮,偏身躲開后忙不迭地回禮?!芭d平君殿下乃是陛下義子,身份貴重,哪可向我這等老朽之人見禮?殿下乃是主上貴客,萬萬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長新君樊威慊卻不像尹南這般作勢,“興平君殿下駕臨豐都,乃是我周國無上榮幸,若是殿下有空,請來敝府多多盤桓,也好多多指點小兒欣遠。”他敷衍似的甩過一句話之后,便將目光集中到了周侯身后的孟明身上,臉色也冷森了下來,口氣頓時變得有些不懷好意,“想不到孟明將軍也回到了豐都,真是可喜可賀??!”

  孟明早在看到樊威慊時就勃然色變,只是一直低垂著頭不敢露出面上神情,此時見對方先行挑釁,他也只得苦苦忍了下來?!伴L新君大人,臣得主上器重,已經(jīng)受任上大夫,今后同佐朝政,還請大人不吝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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