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藥不能停
阿福一身命下，明月樓里四五個壯實保鏢立馬沖入人群，很快就將奔逃中的金惜年圍成一個圈。
起先金惜年還以為這些個個長得五大三粗的家伙，都是群腦殘粉請來對付她的幫手，心里正慌得難受，可是，半晌不見對方動手不說，他們還一個個都擋在自己跟前，擺出一副要保護自己的模樣，瞬間讓她微微傻眼。心忖，難道這些人，是猴子請來的救兵嗎？
不止是她，連同那幾個女人也怔住了，完全沒想到眼前這丑丫頭是什么特殊身份，怎么連明月樓里的人也要護著她。當下間不敢妄動，只能瞪大雙眸，站在原地嫉妒的盯著。
這一刻，被人護著的金惜年，第一次覺得，原來有人站在背后撐腰，感覺是這么爽啊。正準備借此發(fā)表點什么感言，阿福卻慌慌張張的從人群里擠了進來，先是沖著金惜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金姑娘，你可來了?！闭f罷，又一改方才的謙卑模樣，挺直了腰板沖四周的腦殘粉警告道：“這金姑娘可是明月樓的人，誰敢跟她作對，就是跟明月樓作對，識相的，就趕緊離開，否則啊，休怪我阿福不客氣了?！?p> 阿福的話，多少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陣風(fēng)波，眾人紛紛猜測，這丑丫頭跟明月樓到底有啥關(guān)系，而剛剛挑釁金惜年的腦殘粉們，也不敢再造次。雖說心里有些不甘，不過礙于阿福的淫威，也只能咬唇作罷。
“這，這怎么回事啊？”記得上一次阿福送自己離開明月樓時，那表情，那神色，就只能用周杰倫的一首歌來形容，那便是——送你離開，千里之外，你最好就不要再回來……
阿福生得白胖結(jié)實，不兇的時候看著還算順眼，尤其這刻為了討好金惜年，整個人笑得嘴彌羅佛一樣。
“金姑娘，你先里面請吧，這兩天素生公子，和方老板可一直在等你來呢！”
見阿福都這樣說了，金惜年倒也爽快的點點頭道：“行，那走吧！”
“好嘞！”
阿福高聲應(yīng)答，立即撥開擁擠的人群，為金惜年開路。
眼下的金惜年，雖模樣還是丑小鴨，但那高貴的姿態(tài)，已成了眾人仰望不及的白天鵝。
圍觀的百姓怎么也想不通，這個長得又丑又瘦的小丫頭，到底是什么來頭。從阿福的語氣里，周素生和方老板這幾天都特意在等她，她衣著樸素，言語狂妄，能有什么魅力吸引到這樣兩個人物？
就在所有人腦袋都快想破的時候，這邊的金惜年，已經(jīng)隨阿福入了明月樓最精致的雅間。
方萬里再次看到金惜年的時候，那激動之色，恨不得將這丫頭高舉過頭頂，然后大聲喊萬歲。
“金姑娘，來坐坐，渴了吧，阿福上茶，最好的茶……金姑娘，餓了沒有，想吃什么，你說就是……金姑娘，累了沒有？要不，我讓人給你捶捶肩腿什么的？”
這簡直如老佛爺一般的侍候，可把金惜年給弄得不好意思了，當下擺了擺手慌忙拒絕道：“方老板，別客氣，別客氣，你這樣弄得我很不自在?！?p> 連同旁側(cè)的周素生也有些看不下去道：“方老板，你對她可真好啊，連待我，也不曾有她這樣一半?！?p> 聽著周素生這酸溜溜的話，方萬里立即揮揮手撇清道：“素生啊，人家可是姑娘，這能比嗎？”
“姑娘？我可從來沒在她身上看到姑娘的樣兒?！?p> 周素生嘴里明顯帶著嘲笑以及鄙夷，但眼里，卻莫明其妙的還是多出了一抹欣賞與改觀。
“哎喲，素生你不能這樣說人家金姑娘，人家現(xiàn)在也算是明月樓的半個老板，你再這樣，我可不高興啦。”
方老板的話，立即嗆得周素生無話可說，他狠瞪了金惜年一眼，有些嫉妒她搶了自己在方老板心中的位置。
“方老板，等等，你把話說清楚好嗎？什么我也是明月樓的老板？”心里雖說隱約摸清楚了那么一點，但金惜年還是帶著不敢相信的眼神去質(zhì)問。
方老板也是利落之人，當下笑意吟吟的從后面的錦屏里取出一個古韻十足的錦盒來，在金惜年滿是詫異的神色下，緩緩將其打開。一錠錠泛著銀色冷光的白銀，就那么赤l(xiāng)uo的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
“金姑娘，這是你要的那三分利潤，一共四十兩整。我方萬里決定好了，將明月樓以后盈利的三成，都給你。若是姑娘不放心，我可以讓阿福把明月樓的賬薄取為，姑娘查查！”
“等等……”
眼睛快被閃瞎的某人，立即阻止了方萬里的下步舉止，當下不可思議的盯著那些銀兩道：“方老板，這些銀子都是靠《梁?！愤@個戲文賺來的嗎？”
方老板微笑的點頭道：“是的，金姑娘若不是你的話，我完全不知道，一個戲文一月之內(nèi)，反復(fù)演上七八次，我的明月樓依然可以爆棚。就是因為你，給我方某帶來了這個奇跡，所以你得三分薄利，毫不為過。”
“那方老板，就太謝謝你了，這些銀子，真的是我的嗎？”金惜年雖然不是物質(zhì)之輩，但從穿越到現(xiàn)在，她每天都在受苦受累，處處被人欺負看扁。所以她很清楚，能讓自己擺脫現(xiàn)狀的，只有名利和財富。名利奪取起來，暫時比較困難，所以財富對她來說，才是最實際的。
看著金惜年眼中冒出的貪欲之光，周素生不由搖頭冷笑，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無法想象，就眼前這個長得難看勢力且狂妄的小丫頭，能寫出《梁?！愤@樣的曠世劇本。這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吧，把如此好的才華，怎么就用在這樣一個女子身上？
“金姑娘，這些銀子是你的了，還有，我打算把《梁?！吩僮屗厣叛輲谆?，想必還有很多利潤可以賺??！”
方老板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眼里全是對金惜年的贊賞之意。
周素生聽罷，卻挑起英俊的眉宇，儒雅俊秀的五官略顯疲憊道：“方老板，這個月都第八次了，你還讓不讓我活??？”以往，一個月他最多只排兩次戲，這一個月，都八次了，雖說他是賺足了金錢和人氣，但安于享樂的他，并不愿意過于操勞。
“素生啊，我知道你累，可是我們得趁熱打鐵啊，你瞧，每天圍在明月樓里的姑娘，都想見你呢。你就當幫幫我，也幫幫她們吧，讓她們多瞧瞧你，這樣你也更受姑娘們歡迎?！?p> “怎么？你當我是迎春樓里的人??？”
“素生，你瞧你這說的，你能跟青樓女子比嗎？你呀，可是戲生，將來要紅遍大江南北的人。說不定在金姑娘的幫助下，你還能名垂青史呢！”
聽著方老板夸張的說辭，周素生倒是來了興趣。當初家中的親人，得知他當了戲生，皆認為他為家族蒙羞，變得卑賤。甚至在有外人的場面，都不肯與他相認。若是，有一天，他真的可以紅遍大江南北，就算沒能名垂青史，能讓世人記得……倒也能消解這些年他一直淤積在心的委屈。
雖然心里的想法是美好的，可周素生并不太相信，金惜年有這個本事。
當下挑起唇，黑眸帶著一絲冷意的凜向她道：“丑丫頭，你可以嗎？”
金惜年還來不及回答，方老板立馬拉下臉，苛責(zé)起周素生道：“素生，怎么能這樣無禮，人家是金姑娘，你可以叫人家惜年，都是讀書人，你要學(xué)會尊重人家?！?p> “金三妮吧，還什么金惜年，虛偽?！?p> “素生你……”
“方老板，沒事，叫什么不過只是稱呼問題罷了，實際上改變不了什么。比如說，你叫一個人貓貓狗狗的，那人也不會變成貓和狗不是？但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p> “什么問題？”周素生與方萬里，幾乎是同時好奇的詢問。
“這個問題就說明，此人有病，得治，而且藥不能停！”
“你……”周素生沒料到她會拐著彎來罵自己，瞬間怒得拍案而起，副欲要找她自賬的樣子，馬上被方老板給攔下來了：“你們這是干什么，能不能不吵？而且素生，這本來就是你不對，做為男人，你應(yīng)該大度一些，明白嗎？”
被方老板數(shù)落一通之后，周素生這才微微消氣，整個人緩和下來道：“好，方老板，看在你的面上，本公子不跟她計較就是?！?p> 金惜年冷哼一聲，也懶得理會這小子，兀自轉(zhuǎn)向方老板道：“方老板，《梁?！愤@個戲文雖然賣得不錯，不過我不建議繼續(xù)再演?！?p> 看著她一臉認真且專注的模樣，方老板莫明的不會把她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反而覺得，她是一個可以信賴的合作伙伴。
“金姑娘的意思是？”
“這剩飯炒一次，也許還有人吃?？煞磸?fù)的炒來炒去，就會掉了大家的胃口?！?p> “可是，我看反響還不錯，多少人還指望再看一遍呢?！?p> “那是因為，沒有更好的劇本出現(xiàn)。而有我在之后，那就不一樣了?！?p> 方老板瞬間眉開眼笑的問道：“怎么，金姑娘又要替方某寫一篇好的戲文？”
“戲賣得好，能賺錢，我當然不會放過?！?p> “金姑娘很缺錢？”
她點點頭：“現(xiàn)在啥都不缺，就是缺點錢?！?p> 周素生一聽，不由嘀咕道：“嘴巴，可真夠滑啊?！?p> “金姑娘還挺幽默的，如果金姑娘需要，方某解囊相借，幫金姑娘渡過難關(guān)?！?p> 滿以為這見錢眼開的丑丫頭會迫不及待的接受，誰料她卻干脆果斷的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我知道方老板一片好心，雖然我缺錢，但我能用自己的雙手去賺取?！?p> “金姑娘果真非同凡響，這次讓方某仰慕的不止是你的才華，還有你這份凜然的氣度，與巾幗不讓須眉的傲氣?！?p> “那里，方老板說笑了?！?p> 周素生聽著金惜年的話，除了和自己斗嘴之外，她跟方老板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皆是有著與她年紀不相符的沉穩(wěn)淡然，這個姑娘的談吐，有時連自己都自愧不入。
剎那間，周素生不由再次抬頭審視起她來。
她目光淡淡，時而沖方老板淺淺一笑，那笑柔和而清幽，除了那張臉很刺眼以外，單看眼睛，不可否認，的確很不錯。
“方老板，那就這么說好了，過陣子我會再送戲文過來。今天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走了?！?p> “嗯，金姑娘，保重身體，我親自送你吧?！?p> “這不太好吧……”
“無礙！”
就在二人無視周素生許久，準備離開的時候，某人這才如夢初醒般的伸出手道：“等一下！”
金惜年和方萬里各自愕然回頭。
一身錦袍的周素生目光凜然的盯著金惜年，俊逸的神色在躊躇許久之后，才抿了抿唇淡淡道：“金姑娘，剛才我說話有些失禮，請你莫怪?！?p> 這還是第一次向人低頭服軟的周素生，表情顯得相當不自然，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給這個丑丫頭道歉。
方萬里和金惜年也很意外，二人在怔了好一會兒，方老板才尷尬的笑笑，轉(zhuǎn)身，不想理會這二人之間的糾紛。
金惜年像看怪物一樣看了周素生許久，這家伙雖在給自己示弱，但眼神飄忽，唇角上揚，不是太真誠。不過，能做到這一步，也不錯了。
“這樣吧，周公子要真覺得過意不去，那就來點實際的吧?！?p> 周素生一愣，沉聲道：“什么意思？”
金惜年往他寬袖一指，笑道：“周公子袖中的絹帕樣式別致，送給我可好？”
周素生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片刻才冷然一笑：“你想要本公子的貼身絹帕？”
“不行嗎？”
“可以??！”
他帶著一抹邪笑，迅速從袖口掏出，然后痞痞的遞到了金惜年跟前。
金惜年也不廢話，直接取過，往手中一拽，冷淡說了一聲：“謝了！”便頭也不回，朝明月樓的大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