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衛(wèi)兵很是配合,顏如雪話音剛落,他們就沖上去扭住那壯漢,讓她跪在顏如雪面前。
“這些都是些乞丐,本來就是一身的病,用不著浪費……”那壯漢看到衛(wèi)兵,氣焰倒消了大半,只是依舊嘴硬。
“乞丐怎么了,乞丐就該死么?他們不過是命苦的小孩子!”那個婦人怒道。
顏如雪看到那些孩子們破衣爛褲,一個個凍得青紫,小臉上沒有血色,也十分同情,朗聲道:“老人和孩子重新排一個隊伍,可以優(yōu)先打藥湯,不分高低貴賤,無論什么人,都可以來排隊?!?p> 會來排隊的往往是家中已經(jīng)沒有健康年輕人的老人,他們本就站的顫顫巍巍,聽到這話更是千恩萬謝地排到一邊。而隊伍中的孩子也只有這些乞丐,就算窮苦人家也不會舍得讓孩子來排隊打藥。
“杜鵑,去買幾個碗給這些孩子。”顏如雪又吩咐道,然而杜鵑卻紋絲未動。
顏如雪轉(zhuǎn)頭催促,卻見杜鵑一臉驚詫地望著那婦人,嘴里喃喃道:“這,這不是那個潑婦么?”
那婦人正從懷里拿出一個瓷碗給那孩子,扭身時視線落到一邊的杜鵑身上,也不由得愣住了。
“顏姑娘,就是她,那天追著我和古太醫(yī)打的……”杜鵑說得咬牙切齒。
“你真是宮里來采藥的?”那婦人瞪大了眼睛,也認出了杜鵑。
“當然!”杜鵑挺胸,“那天被你打的古太醫(yī),喏,就是義診那坐著的!”
“那野草真是藥?”婦人看到古太醫(yī)眨巴了下眼睛。
“可不是,就是你現(xiàn)在排隊要喝的,若不是你們,說不定還能提前一天……”杜鵑跟吃了火藥一樣,語氣不善,瞄到那婦人手上提著個暖壺,更是奚落道,“大王施藥一人一碗,你若是想多喝,帶個大點的碗就是了,怎么還帶個壺?你這是多吃多占??!”
婦人聞言臉色一紅,將那暖壺藏向身后,一改剛才義薄云天的豪邁,囁嚅道:“俺不是……”
“喲,還說我呢,原來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鳥!”剛才欺負乞丐的壯漢壞笑道。
“你!”那婦人有些惱了。
“這湯藥的藥性雖然不強,卻也不能多吃,是藥三分毒?!鳖伻缪┏鲅缘?,若是其他時候看到這潑婦她定然要幫杜鵑出氣,只是剛才這婦人幫乞丐出頭,卻也不像是大惡之人,言辭也就溫和許多。
“這不是給俺的!俺們村里有幾個老人腿腳不便,俺是想打回去給他們喝的!”婦人急忙分辯,“姑娘若是不相信,可以隨俺去村子里看!”
顏如雪聽這婦人言辭懇切,眼神坦然,知道這不是撒謊,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倒也無礙,只是日后卻不要隨意打人才好?!?p> 那婦人很有些羞愧,只是抿著嘴一句話不說。
顏如雪轉(zhuǎn)身回去干活,看見小乞丐們已經(jīng)在新隊伍中排隊,正歡欣鼓舞地招呼著一個人。
“杜大哥!快來排隊吃藥!”
“我又沒病,吃什么藥?!币粋€懶洋洋的聲音從墻角傳來,顏如雪忍不住打量過去,那人實在太吸引眼球,一身錦繡華服,卻歪歪扭扭地穿在身上,上面都是各種款式的污漬油垢,那人享受著眾人的注目禮,毫不在乎地席地而坐,手上抱著個酒壺喝得津津有味。他頭上豎著兩根草稈,在風里很有韻律地搖擺著,看著更加滑稽可笑。
杜鵑鄙夷地看了眼,拉著顏如雪就走,還耳語道:“看著像是個哪家的公子,卻怎么這樣沒個正行?!?p> 想到現(xiàn)代有更加離奇的富二代,以各種匪夷所思的姿態(tài)占據(jù)新聞頭條,顏如雪倒是見怪不怪,有錢有閑沒目標,這種生活是幸福還是不幸,也只是有當事人知道。
“只怕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喲……”顏如雪路過那人身邊,卻聽得他突然冒了一句話,低頭看去,他只是朝顏如雪嘿嘿一笑,潔白的牙齒配上頭頂兩根草稈,很有兔八哥的神采。
顏如雪笑著搖搖頭,不置可否,大步走回藥棚。
一直到草藥熬完,隊伍依舊沒有分完,衛(wèi)兵高喝:“今日湯藥分完,明日趕早!”這才驅(qū)散了排隊的百姓。
顏如雪早已累的胳膊都抬不起來,這簡單的盛湯動作,重復幾千次也變成了力氣活。古太醫(yī)也口干舌燥,回去的路上都在馬車中打瞌睡。
晚飯隨意扒了兩口,顏如雪就趕忙去泡澡睡覺,第二日還要去施藥呢!
第次日顏如雪等人剛到藥棚,就見一個婦人擠了到前頭,剛想提醒不要插隊,不妨一個大大的竹筐被擱在桌上,那送藥的婦人卻匆匆跑了。
“這不是那潑婦么,她又來做什么?”杜鵑奇怪道。
只見竹筐里滿滿都是馬藍草,上面還放著一瓶治療跌打損傷的藥酒,以及用紅布包著十只雞蛋。
“人家道歉來了,你昨天說得確實過分了些?!鳖伻缪┲滥撬幘坪碗u蛋是賠禮,這馬藍草恐怕是婦人看到草藥短缺,所以特地送來幫忙的,心下對她的印象倒是提高了不少,覺得這婦人雖然魯莽,心地卻很是不錯。
“誰稀罕她的藥酒和雞蛋!”杜鵑嘴上雖這么說,臉上卻是帶了幾分笑意,蹦蹦跳跳地將那藥酒和雞蛋送去給古太醫(yī)。
之后一連五日,這婦人都送來馬藍草,每次都不說話,送了就走。到了第六日,卻再沒見到她人,反倒是幾個小乞丐跑了來,朝著顏如雪倒頭就跪:“武大嫂子得了大頭瘟了,求求你們?nèi)ゾ染人?!?p> 顏如雪認出這幾個乞丐是那日來打藥的孩子,連忙扶起他們問道:“武大嫂子是誰?”
“就是那天幫我們的!”
“長得壯壯的那個大嫂!”
“天天送馬藍草來的!”
小乞丐們七嘴八舌,倒也說清楚了,原來那“潑婦”名叫武大嫂子,是華南村的寡婦,膝下無子,家里只有她一個,這一病,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這幾日小乞丐們天天幫她割草,今天卻發(fā)現(xiàn)她病倒在床上,燒的迷迷糊糊,這才連忙跑來求救。
顏如雪看了杜鵑一眼,這丫頭倒是不再記仇,連連道:“還等什么吖,快走,我去喊古太醫(yī)!”
一行人匆匆趕到武大嫂子家,只見一個小乞丐正給她替換額頭上的毛巾,看到他們來了連忙道:“大夫,求你快給武大嫂子看看吧!”
“這武大嫂子看起來壯實,卻沒想到也倒下了?!鳖伻缪┛次浯笊┳幼齑礁珊?,連忙倒了溫水給她子灌下。
古太醫(yī)走上前觀察了一番又把了會脈,卻眉頭緊皺:“不對,雖然也是頭臉腫脹,但脈象虛浮,大頭瘟的脈象完全不同,大頭瘟的病人身體發(fā)熱,她卻四肢冰涼,而且大頭瘟是面部紅腫,她的面部卻是青紫的?!?p> 顏如雪摸了摸武大嫂子的手和臉,果然冰的很,原本黑中透紅的面龐也呈現(xiàn)出青紫,這讓她心生警覺,人體的溫度一般都很恒定,武大嫂子又蓋著棉被,而出現(xiàn)這種情況,最大的可能就是中了妖精的毒瘴,想到這,顏如雪趕緊掏出看向腰間的尋妖瓶,正巧這時太陽西下,屋內(nèi)昏暗,才看出瓶身微微發(fā)光,難怪剛才并未發(fā)覺。
古太醫(yī)順著顏如雪的目光看去:“這瓶子里裝了夜明珠?”
“這是尋妖瓶,遇到妖氣便會發(fā)光。”顏如雪解釋道,“看它綠光熒熒說明是不過五百年以下的道行的小妖,它們不能化成人形。”
“有妖怪!”小乞丐們聽到這話都面目緊張起來。
“不,看尋妖瓶的光澤這般,說明這里只有妖氣沒有妖怪,說明有妖物作祟,但現(xiàn)在并不在此?!鳖伻缪┱f著,又四下仔細觀察起來:“你們一起看看,屋里有沒有什么可疑的東西,例如腳印,奇怪的毛發(fā)等等?!毖植辉?,以顏如雪又不會根據(jù)妖氣推算,只能通過觀察來推理。
小乞丐們聞言分頭在屋里屋外探查起來,一個個彎腰摸索,很是認真。
杜鵑也跟著探查,在廚房搜尋時嘆道:“武大嫂子家鬧老鼠鬧的挺厲害!玉米都被吭了這么多還不丟掉!”
“咦?”小乞丐中有人驚異道,“昨天武大嫂子還煮玉米給我們吃呢,我當時看到這玉米串是好好的!”
顏如雪也連忙趕到廚房,果然房梁上掛著一大串玉米,可是顯然已經(jīng)被啃掉了一大半。
“拿下來看看!”顏如雪吩咐道,個頭最高的古太醫(yī)爬上椅子,將玉米串摘了下來。
只見剩下的玉米棒形狀各異,不像是人吃的,的確是被鼠類啃過的樣子??蛇@牙印又巨大的很,跟牛馬的牙齒有得一拼,正看著,腰間的尋妖瓶光芒越發(fā)強烈,原來那玉米串蕩在腰間,正落在尋妖瓶旁邊。
“看來就是這偷吃玉米的孽畜傷了武大嫂子?!鳖伻缪┛隙ǖ?,“應該是鼠妖,昨日它嘗了甜頭,這屋里又沒什么人,今日怕是還要來,我們可以準備一下,晚上來個甕中捉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