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巨響聲愈來愈近,初時顯德府的百姓還在叫嚷,漸漸的察覺出情況不對,慢慢的平靜下來。
高地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人,大家都注視著巨響傳來的方向。剛開始時,遠處隱隱約約的閃爍著白色的光點,一點一點的,光點越來越多,好似群星點綴在地平線上。逐漸地白光連成了一線,繼續(xù)向這邊發(fā)展,遠遠望去中京城外的平原上迅速的披上了一層亮麗的白紗。
其實這都是轉瞬間的事,沒等滿山的軍民反應過來呢,滾滾的忽汗水就已經(jīng)呼嘯而至,片刻見就淹沒了小山的低處,萬馬奔騰般向著南面涌去。
“啊,這是忽汗水啊?!辈澈0傩罩杏腥寺氏确磻^來,驚訝的高聲喊道。
一石激起千重浪,百姓們聽到這句話,宛如遭了晴天霹靂般,哭嚎著倒下了一大片,只有少數(shù)意志堅強的依舊堅持站著,但也是指天怒罵,也不知道罵的是安東聯(lián)軍,還是渤海兵,甚或是老天。
“完了,中京完了,我的家啊?!?p> “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呀?!?p> “娘,娘?!庇械男『⒆颖粐樀猛弁弁纯?。
“這是哪個喪盡天良的干的???”
“他媽的,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一定是安東人干的!”有人居然長了豬腦。
“對,準保是他們?!边€他媽的有人迎合,真是一對白癡。
有個老邁的聲音,語帶責備道?!肮鹑?,你小子少在這里胡言亂語。安東人從南面來,怎么會到北面去放水?” 還是老人家眼睛雪亮,“要沒人家救咱們出來,你小子現(xiàn)在早喂江里的王八了?!?p> 剛才那個附和的聲音立刻轉向接道:“是啊,桂老說的有理,知道放水,安東軍還進城?”我倒,這位整是一個隨風倒的墻頭草,也太沒主見了吧。
“是啊,再說這么大的水,也不是三兩天就能圍好堰的?!?p> “我說這兩天怎么護城河的水都干了呢?!?p> 這邊百姓議論紛紛,咒罵主事之人喪盡天良;那邊不遠處的中京降兵中也是陣陣騷動,這些降兵多是中京附近子弟,如今忽汗水泛濫成這樣,連顯德府都不得幸免,周邊的城郭必是更加慘不忍睹,已有不少官兵號啕大哭,惦念著家中親人了;降兵中幾個帶頭的都尉聚在一起,雖然還能控制情緒,但也是個個恨的咬牙切齒。
“昂大哥,你在咱們當中算是老資格了,你看這缺德事會是誰作的?”
“對,昂頭說說看,您看事一向真亮兒?!薄笆前?,昂頭說說?!憋@然這幾人以當中那個精壯的中年漢子為首,大家都想聽聽他的見解。
一幫人又是奉承又是扣高帽,那個漢子竟有些不甚自在,思索了半晌,反而問道:“各位兄弟,先別說這個,大水都淹成這樣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無用。作哥哥的倒有幾句真心話想問問大家?!?p> 那個先說話的小個子爽快地回道:“昂大哥你說,往日軍中咱們是一同為官,現(xiàn)在落難了哥幾個還不是都在這兒,咱們也算得患難與共了。昂大哥有什么話盡管說,我巴林也把掏心肝的話說于大哥聽。我想哥幾位也是如我一般想法?!闭f完眼光向四周一掃,周圍幾人也是頻頻點頭稱是。
那個漢子激動地拍著巴林的肩膀,說道:“好,巴林兄弟夠痛快,說的哥哥心里敞亮。我也就有話直說了,各位兄弟,你們看咱這渤海國怎樣,與那安東軍相比又是如何?”
也不用等待,緊接著就有人答道:“大哥問得俺好難過。這安東軍俺是不懂,但自從大王即位以來,咱這日子可過得一天不如一天了,俺家要是沒有俺在軍中當差,恐怕早就揭不開鍋。俺家鄰里更是凄苦,有的一年都難得嘗到葷味。”此人名叫吉慶渾,長得又高又壯。他說的確是實情,大緯瑎登基之后,折騰得渤海民不聊生,已有數(shù)府因饑荒導致民變。
“吉子說的沒錯,別說是平民百姓了,就是咱們這些參軍為伍的軍餉不也是被那些王公大臣們層層盤剝,數(shù)月才發(fā)那么一點么?再看人家安東軍,兵強馬壯,軍法嚴明,士氣高宏,更有神靈保佑,哪是咱們可以抵擋的?你看那些士兵,受了打罵也在忍著,不動百姓分毫,剛才入城后也不曾奪人財物,這樣的仁義之師,我還是第一次見得?!?p> “是啊,聽過往的客商傳言,安東府好像人間凈土,今日只看其軍隊就可見一斑了?!?p> “對啊,說的有理,。。?!?p> 幾人打開天窗說亮話,即因渤海境況痛心疾首,又對安東聯(lián)軍佩服不已。那個昂大哥也是頻頻的又點頭又搖頭,打量大家說的差不多了才發(fā)話說道:“各位兄弟和我想的相同,渤海的日子就是不用安東軍到,也早晚是過不下去了。既然如此,我等又再何必為那無良的大緯瑎賣命呢?即為形勢所逼,咱們兄弟何不與安東軍一同救家鄉(xiāng)父老于水火?”
這話明顯就是叛逆宣言,巴林幾人像是被人潑了一頭冷水,霎時鴉雀無聲,臉上神色變化不定。
過了一會兒,巴林才一字一板語氣平和地問道:“昂大哥可是說的真心話?”觀其神情語氣,大有可能與昂大哥同路。他周圍的幾位雖然從面上無法確定能否贊同,但也都眼巴巴地望著昂大哥,等待回答。
昂大哥重重地擊打著胸口,如同明誓般說道:“我昂骨坤說出的話向來就是砸出去的釘子,言出必踐,決不反悔,你等若是沒有此意,我就獨自前去歸順安東?!彼脑捯魟偮?,巴林即刻接道:“好,昂大哥,巴林與你同行?!苯又獞c渾幾人也表示愿意同往,僅剩兩個素來膽小怕事的還在那里唯唯諾諾,不置可否。
昂骨坤沖著那兩人,惡聲惡語的罵道:“你們兩個懦夫,真是愧為渤海男兒,你倆可知這忽汗水就是那大諲譔決的?。?!”
昂骨坤的話是高聲暴喝的,不僅巴林幾人驚詫萬分,連附近的大片兵丁也齊齊地投來疑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