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拜師
沈清挽知道自己陷入了夢境,但卻怎么都醒不過來。
這是一個下雪的早晨,昨夜突然降溫,讓她開始發(fā)燒。
可是,自從嬤嬤去世后,就再也沒有人管她。
她躺在床上,全身發(fā)熱,又酸又痛,喉嚨又干癢難耐,好像有人掐住,就連吞口水都萬分艱難。
她知道,自己發(fā)燒了。
可是,她卻喊不出來。但同時,她也知道自己在沈府,根本就不受人待見,即便是有人路過這里,聽到了動靜,也不會救她。
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她會死在這里,像嬤嬤一樣嗎?
不,她有些不甘心。
喉嚨就像是有火在燒一樣,她艱難地挪動著身體,想要去倒水。結(jié)果,就在她下床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腳下踩空,重重地砸在地上。那一下,她是真疼了,冰冷的地面膈得她全身酸痛。她抬起手,發(fā)現(xiàn)手背上被擦開了皮,火辣辣地疼。這種疼,讓她原本昏昏沉沉的腦袋,清醒了一些。
于是,她咬了咬牙,撐著旁邊的椅子滿滿站起來,一搖一晃地朝放水壺的桌子走去。
結(jié)果,等她好不容易走近,拿起水壺,卻發(fā)現(xiàn)里面是空的。
空的……
她想起來了,是昨晚她口渴,起來把水喝完了,今日還沒有去廚房蓄水。
不行,真的口渴。
她將水壺提下來,看看緊閉的房門。
或許,她可以去廚房看看。
說不定,她會遇到好心人,給她點藥退燒。
這么想著,她那雙原本無力地眼睛里,慢慢充滿了希望。
她提著水壺,朝房門挪動。
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她走到了門口,伸手抓住門栓,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因為發(fā)燒的緣故,她的力氣比平時少了一半,光是這幾步路,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可是,她抬手摸了摸干澀的喉嚨,那里再不進(jìn)水,她都要擔(dān)心,會不會著起火來。
于是,她休息了一會兒,然后咬牙拉開了房門。
刺骨的寒風(fēng)吹了進(jìn)來,順著她領(lǐng)口,灌進(jìn)了衣服,她冷得打了個哆嗦??赏瑫r,寒風(fēng)吹拂在臉上,跟火熱地身體發(fā)生反應(yīng),她竟然覺得,有些舒服。身體沒那么熱了,身體里的力氣似乎又回來了。
她將水壺抱在懷里,笑了笑,然后跨過門檻,將房門仔細(xì)關(guān)上,朝廚房走去。
廚房距離挽風(fēng)院有一段距離,其中,還要穿過堆滿積雪的花園。
這個時辰,又是下雪天,府里的人要么還在睡覺,要么就縮在屋子里,根本沒有人在外面走動。也唯有這個發(fā)著高燒,抱著水壺求水的小丫頭,還冒著大雪前進(jìn)。
她冬天的棉襖很薄,自從嬤嬤去世后,就更加沒有人在意她。
所以,她還穿著薄薄的一層,走在堆滿積雪的地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大朵大朵地雪花從天空中飄落下來,砸在地上,湊成了白茫茫地世界。而在這片天與地的白色之間,唯有那個瘦弱的身影,在孤獨地跋涉著,像是苦行僧,又像是執(zhí)著的孤狼。
突然,她停了下來,身體前后晃動了一下,然后“啪——”地一聲,砸在雪地上。手里的水壺,也順勢滾到了幾步遠(yuǎn)的地方。沒過多久,大雪就將水壺覆蓋,若是她再不起來,大雪也會像覆蓋水壺一樣,將她覆蓋……
她的臉貼著冰冷的雪水,可是,她卻沒有感覺到冷,反而覺得身體里的溫度,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像是快要燃燒起來似的。她想,自己想在就像個火爐,五臟六腑就像是火爐里的碳,火燒著碳,燒著燒著,就燒完了……那她,是不是就要去見嬤嬤了?
“啊……”
她悶哼了一聲,那雙淺淺的眉毛,皺在一起。
她的眼睛半開半合,她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
可是,她不甘心,她還不想就這么死去。
她不想變成冰冷的尸體,躺在雪地上,然后被大雪覆蓋。等春天來臨,積雪消融,這才有人發(fā)現(xiàn)她的尸體。
活著……
她想活著。
于是,她努力地睜開雙眼,看向遠(yuǎn)方。
救救她,誰可以救救她……她還不想死,不想死……
或許,是冥冥之中,她命不該絕,亦或許是嬤嬤和娘親在天保佑,老天爺聽到了她的呼喚,有人過來了。
她聽到了腳踩積雪的聲音,很快,一聲嘆息在她頭上響起。
她吃力地抬起頭,視線里出現(xiàn)一個模糊的身影,她看到了一席白袍,看到了一雙略顯蒼老卻強勁有力的手……
“遇見我,算你命不該絕?!?p> 頭頂,響起嘆息般的聲音。
命不該絕……
當(dāng)她想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的時候,便立即昏迷了過去。
……
等她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臥房。
她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屋子里有股淡淡地香味。她說不出來那是什么樣的香味,但她能感覺得出來,這種香讓她能夠平靜下來。
“咯吱——”
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人,端著藥碗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
她睜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他。
那人從頭到腳,都是白色。
白色的頭發(fā),白色的胡須,還有那襲白色的長袍。
老人走到她面前,將藥碗遞給她:“喝了它?!?p> 她接過藥,卻沒有立即將它喝下去,而是歪著腦袋問他:“喝了它,我的病就能好了嗎?”
老人望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睿智和滄桑。只見他搖了搖頭,道:“它只能治你的感冒,但卻治不好你身體里的瑪烏生?!?p> “瑪烏生是什么?”她仰著腦袋問。
老人回道:“一種讓你終其一生,都無法擺脫的折磨。當(dāng)你徹底擺脫它的時候,也就是你死的那一刻?!?p> 她“哦”了一聲,然后端起藥碗,仰頭將里面的藥喝完。
“你不害怕嗎?”老人眼里閃過一絲差異。
她仰著頭,卻問:“折磨是什么?”
“折磨就是……”老人的話,到了這里卻戛然而止。他低頭看著床上的小孩兒,思索了很久,等他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jīng)有些不一樣了,“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嗎?”
“徒弟是什么?”
“徒弟的話,我會教你很多東西,讓你戰(zhàn)勝折磨。”
“雖然,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但我愿意做你的徒弟。”
因為那樣,她就不再是一個人。
……
一場意外的緣分,讓她拜了這位老人為師。
那個時候,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天真的以為,又多了一個疼愛自己的長輩。
可是等她拜師之后,她才知道,師父的“疼愛”跟嬤嬤的疼愛,有很大的不同。
師父會教她很多東西,很多以前她不懂的東西,可同時,他又極其嚴(yán)格,稍有做錯,就會受罰,但她還是咬牙堅持下來了。
直到幾年之后,師父把她帶進(jìn)了組織,她有了新的身份,新的伙伴……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什么是“折磨”。
……
夢到了這里,終于結(jié)束。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屋子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個人。
當(dāng)她視線掃過去的時候,便收起了眼睛里所有情緒。
她從床上下來,恭敬地朝那人行了個禮:“師父?!?p> **這一章,算是回憶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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