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莉梅拉,你聽過古老的妖精族魔詩嗎?”光之賢者將目光從幻影移向少女。
“不,我從來沒有聽過魔詩。人們謠傳魔詩會奪走人的心志?!?
賢者笑了,一把豎琴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上。他走到屋子正中的階梯上坐了下來。階梯上有一顆很大的水晶球,約爾長老的幻影就在水晶球投射的光輝中。他撥了撥琴弦,音色非常的美妙。然后賢者的眼神轉(zhuǎn)為憂傷,伴隨著美妙的琴音,他放開了歌喉:
“塵世間的人們啊!請聆聽這古老的歌聲……
在歌聲中我來講述妖精的故事。
在人類的語言與記憶都無法描述的古早年代里,
一聲渴望光明的吶喊穿越星河撼動了創(chuàng)造神,
于是,
在創(chuàng)始之星的光芒中,
在帝王之星的照耀下,
在這世界乍現(xiàn)的曙光中,
掌管地上光線的妖精德靈誕生了。
他是光神的小孩,
在夜與日交互的那一剎那,
命運(yùn)指引他來到人間……
很久以前創(chuàng)始神還沒有渡過時光河之時,
世界有三棵樹,
它們代表了這個世界的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
世界沒有沙漠和海洋,到處都是綠意。
隕星的一笑,
宣告了破滅的開始。
創(chuàng)始神依照約定,渡過了星河,
前往了另一個彼方。
他帶走了那三棵樹,
從此世人再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yùn),
無論是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
在神族和魔族的關(guān)注下,
德靈來到了人間,
他帶給人類智慧,
成為了引導(dǎo)人族的妖精之王。
從此光之妖精在人間定居,
三大異族彼此制約,
在失去創(chuàng)始神的遠(yuǎn)古,
維系著世界的平衡。
然而破滅才剛開始,
光妖精的力量逐漸衰弱。
摩爾成為風(fēng)妖精王,
德爾成為火妖精王,
諾爾成為地妖精王,
路爾成為綠妖精王,
絲兒成為水妖精王,
他們都是德靈的分身,
而力量最大的洛爾繼承了光妖精王的寶座。
再后來路爾的子孫和人類誕下小孩,
那就是偉大的雅兒,白妖精女王。
光族的琺兒被魔族誘惑,生下了黑妖精的绔爾。
绔爾和人類的子孫,就是灰妖精族。
九個種族,九大力量,
聯(lián)合起來繼續(xù)守護(hù)人類的大地。
神族和魔族的戰(zhàn)爭,打個不停。
統(tǒng)一魔界的金石加爾德,差點(diǎn)毀滅了天界。
創(chuàng)始神從沉睡中蘇醒,
他張開了眼睛,
于是三界被分開;
洛爾的子孫回到了天界,
绔爾的后代則去了魔界。
九大力量失去了兩樣,
另五樣則開始滅亡,
人界的大地不停震蕩。
天空開始下雨,
有如妖精的淚水,
洗去戰(zhàn)爭在歷史的余燼中所沾惹的塵與血;
綠妖精王不知從何處拿來了一棵種子,
地妖精的王妃將它種在了遠(yuǎn)古三界通道的中心,
隨著諸妖精族的滅亡,種子終于發(fā)芽。
從此這棵世界樹的榮衰,
成為了世界動蕩的征兆。
再后來金星路西被打落天界,
這位天界最美麗、最權(quán)威的神祗,
盛怒中他欲毀滅人界。
人間最后的異族,
白妖精和灰妖精,
還有人類的魔法師,
他們一起打開了通往魔界的大門,
路西成為了第二位魔界帝王。
白妖精卻和灰妖精一起滅亡,
因?yàn)樗麄冞`背了創(chuàng)始神的禁令。
從此人界再也沒有了魔法。
失去了異族支撐的人間界,
大地終于要衰竭。
古老的妖精之歌到這里結(jié)束?!?
歌聲中的一幕幕景象在雅莉梅拉的眼前流轉(zhuǎn),她被吸入了魔詩的世界里,親眼看著妖精德靈的誕生、古老力量的裂變、神族和魔族的戰(zhàn)爭、妖精族的消亡、大地力量的衰竭……
景象繼續(xù)在她身邊變幻,她仿佛融入天地,看著世界的消亡——
“有人問我后來的事情,我只知道有一條船。
從東方出船,停在了西方,從船上下來了妖精族的后裔,最后的流有異族血緣的人們集中到了一起。
他們找到了大陸東南方的世界之樹,在樹后豎起了七座高塔,建造了賢者之都。
沒有記載他們?yōu)槭裁捶艞壛司胚@個數(shù)字,或許是對遺棄人間的光妖精和黑妖精的鄙棄。
神族后來發(fā)生了什么?魔族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我只知道妖精族消失了,巨大的呻吟,這是大地在哀號。
賢者們在世界樹下哀悼,哀悼世界即將毀滅,這一切卻沒有凡人知曉。
現(xiàn)在死亡已經(jīng)降臨到脆弱的人類身上,紅色與鮮血是最后的居所,太陽在最后一個夏季過后成為黑色,風(fēng)在哀號。
世界的未來可有希望?”
世界在雅莉梅拉的眼中崩潰,無數(shù)碎片飛散在宇宙間,一切都化為了灰燼——音樂嘎然而止。
她愣愣的站在那里,許久還沒從那充滿魔力的詩歌中回到現(xiàn)實(shí)。無盡的悲傷包住了她,她為大地的悲鳴而痛苦的捂上了耳朵……
當(dāng)她終于從魔詩的世界回到現(xiàn)實(shí)時,她看到賢者也悲傷的擦著眼角的淚水。
“世界的希望在哪?”她問。
“恢復(fù)協(xié)調(diào)?!?
“要怎么做呢?”
“在失去妖精族的力量后,人界的大地因?yàn)楹吞炜?、海洋失去了?lián)系,數(shù)萬年來獨(dú)立支撐,已經(jīng)到了盡頭了。我們的大地或許只能再支持千年了?!辟t者輕撫手中的豎琴,有些出神。琴的工藝非常的精美,看得出不是這個時代的物品。琴身隱隱發(fā)出魔力的光輝,古老的工藝應(yīng)該出自太古的黑妖精巧匠。賢者好一會才回過神,繼續(xù)道:“人界沒有恢復(fù)土地力量的方法,這方法只能向異界尋求?!?
“雅莉梅拉,你會為了人界,為了人族,貢獻(xiàn)自己的一切嗎?”賢者看向她,輕輕問道。
“我會的,如果我可以?!彼龥]有猶豫,只要有能力和機(jī)會,這是任何人都不會推辭的。
“那么,或許,”賢者道,“魔界有答案?!?
她沉默了。在驚訝的同時,她又覺得自己早有預(yù)感。只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魔界……
“雅莉梅拉,你相信預(yù)言嗎?”賢者忽然問。
她斟酌片刻,回答:“在古老的傳說與記載中,偶有提到。我想,這或許是魔法的一種,一種對未來的透視術(shù)——是的,我想它曾經(jīng)存在過,在妖精族還沒有消亡,魔法的力量盛行之時?!?
“‘在太陽的歷法正行一千又一十年,有一個懷抱大地祝福的人子誕生。有著罕見黑發(fā)與黑眸的人子,會成為賢者之都最年輕的客人。世界樹將給予年輕的人子力量,他將給人界帶回希望’?!辟t者低吟,在他這么說的同時,約爾長老的幻影也同時用他祥和的聲音念出了這段話。
“雅莉梅拉,希望你能如你所言,給這塊大地帶回希望?!?
※※※
“梅莉。”雷爾向她伸出了手。
雅莉梅拉將他抱在了懷里:“雷爾,怕不怕?”
男孩張著那雙清澈無比的眼睛,搖了搖頭。
他的綠眼睛不知道像哪位先祖。應(yīng)該是祖母吧,據(jù)說她就是用那雙眼睛征服了上上代阿爾梅爾特侯。
“真的不怕?”
“一點(diǎn)也不怕?!睂τ诩磳l(fā)生的事情,雷爾真的不害怕。在梅莉的懷里,他感到很安心。而且,隱約的,他覺得有絲興奮。
雅莉梅拉撫弄著弟弟銀金色的卷發(fā),笑了:“那么,我們出發(fā)嘍。”
光之賢者伸手想接過雷爾,她輕柔卻又堅(jiān)定的搖頭。金色優(yōu)爾,白色伊爾瑪,紅色菲爾,還有灰塔的瑪洛,加上光之賢者——賢者之都長老會的人都到齊了。他們陪伴著雅莉梅拉,一同前往安儂平原。
※※※
夜風(fēng)輕輕的吹著,安儂平原的夜晚一向很冷。
雅莉梅拉抬頭看著世界樹。一切都會變,世界樹卻始終沒有變。三界被創(chuàng)始神分開了,妖精們消亡了,魔法師消失了,大地的力量衰竭了,它卻始終屹立不搖。
它是如此的古老,在世界滅亡的那一刻到來前,它都站在這里,守望著這個世界。
雷爾依偎在姐姐的懷里,他張大眼睛看著眼前這顆巨木。初來賢者花園他就注意到它了,只是那時候沒能像現(xiàn)在這樣靠得這么近。
這棵樹好大,比他見過得所有樹木都要高大。它像一座山,不像樹。梅莉說這樹有將近兩百米高——那和阿爾梅爾山差不多高啊……
梅莉還說她在這棵樹的面前會感到敬畏。雷爾卻沒有這種感覺。從小到大,無論是父親、母親,還是皇帝,都不曾令他有過什么敬畏感,更別說害怕了。他從來不怕任何東西——除了梅莉離開,他抬頭看了看姐姐,更緊的抱住了她。
梅莉和別人不一樣,她身上有一種很好聞的氣味,恩,就像下了雨后拉開窗戶聞到的那種氣味,令他覺得安全。梅莉很厲害,他們說她是全世界最聰明的人,有她在,他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最重要的是,她很疼愛自己。
雷爾很喜歡梅莉。
其實(shí)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當(dāng)他有記憶的時候他就做過一個夢,夢里有一個黑頭發(fā)黑眼睛的女人一直保護(hù)著他,無論是在天空還是海洋,她始終跟隨著夢中長大的自己。
那天梅莉回到莊園,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這是自己夢里的女子。
他聽過很多故事,有時候他會想,會不會像故事里說的,梅莉曾經(jīng)是自己的母親?想到這里,他輕輕的笑了出來——但是他知道現(xiàn)在不能笑,趕緊忍住了。天忽然黑了,月光不見了。
雷爾抬起頭,只見月亮中間的部分消失了,天空中只留下了一個黯淡的光圈,看起來就好像甜甜圈……
他聽到了衣服摩擦的聲音,于是低下了頭——樹下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男人。
長老們都緊張的看著他。梅莉也更加的抱緊了自己。
雷爾知道那些老人在害怕,別問他為什么知道,反正他就是知道。
可是那個男人有什么好怕的呢?雷爾覺得他一點(diǎn)也不可怕?。?
男人沖他伸出手:“雷姆西斯,來,時間到了,我們走?!?
“你要帶走他?!”梅莉緊緊的護(hù)住了弟弟。
男人笑了,笑得很冷。黯淡的月光中,他冷灰色的眼眸發(fā)出了紅光:“你也可以一起來。我剛好少個保姆?!?
紅光越來越盛,世界樹晃動起來。
樹干上出現(xiàn)了一團(tuán)黑影,黑影越來越大,看起來就像一道門。
這道門將雅莉梅拉和雷爾吸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