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仲九在陽臺踱步,有那么一瞬,他覺得漆黑的夜里有那么一絲可怕,隨即關(guān)窗回屋,又倒了杯酒壓壓驚,“你是說,這批亡靈都帶著之前的記憶?”
“我,要么你可以覺得我瘋了,要么?!毙πδ沁呉灿行┌d狂。
“我現(xiàn)在就覺得是這么回事,肯定是這么回事,如果是這樣,那無憂之前講的,那些亡靈生前是怎么欺負她的,死后肯定會來報復的呀,這就說得通那天馬修的警告啦,對!馬修肯定也是這些個魂靈之一?!?p> 讓一個從沒見過鬼神的普通人相信這些話太難了。
他們會在短時間內(nèi)相信,可一旦跳出這個消化時間,就會漸漸被普化的現(xiàn)實打敗。
崔仲九舉著發(fā)燙的手機,那頭的笑笑仍堅信著作家的直覺,近乎瘋狂地把得出來的結(jié)論重復再重復。
今晚秋風蕭瑟,北風帶著哭腔從窗前經(jīng)過。
嚇得崔仲九一個哆嗦,他想把窗簾拉上,卻有那么一點膽怯,不敢過去。
“媽的,活了三十六年,什么沒見過,還能讓這丫頭的鬼話嚇到?!彼嗣掳蜕系暮纾峙牧伺暮蟛鳖i,大步朝著落地窗邊走去,就在拉上半面窗簾時,玻璃中,倒影出一個人影。
僅一瞬間,他冷汗刷的一下出來,扭頭看去,竟是無憂瞇著眼一臉沒睡醒地看向他。
“這都幾點了,你干嘛呢?點著大燈,還不睡呀”
無憂打了個哈氣,轉(zhuǎn)身去了衛(wèi)生間。
“叔!這是驚天的發(fā)現(xiàn)?。 ?p> 笑笑還在電話那頭咆哮,崔仲九臉色由白轉(zhuǎn)紅,煩躁地把窗簾全拉上,只囑咐笑笑注意安全就掛了電話。
“小丫頭上我腦子里編故事來了,說的還有模有樣的,哼?!?p> 他雖說嘴上否定,但整個人看起來,卻仍沒有脫離那種恐懼感。
無憂從衛(wèi)生間出來,頂著一腦袋蓬亂的頭發(fā)撲到他懷中。
“還不睡嗎?是因為店里的事嗎?”
“不是,就是笑笑去,去外地玩了,我讓她注意安全。”
看著懷中的無憂,有溫度,有呼吸,有心跳,如果笑笑的推斷正確,那這個無憂就應該是個鬼才對。
可若說懷中抱著的是個女鬼,那也太沒有真實感了。
一個正常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這個大活人是鬼的鬼話,他更能接受的說法就只有無憂被華鼎迫害到人格分裂,原本逃出魔爪后又被發(fā)現(xiàn)。
可能睡前受到了沖擊,這天晚上,他做惡夢了。
先是夢到懷抱的無憂變成了面目猙獰的女鬼,再又夢見他認識的所有人都變成了鬼,就趴在臥室門口,一聲聲的呼喊他。
“九哥,九哥?崔仲九?”
在聲聲呼喊中,崔仲九猛然睜眼,發(fā)現(xiàn)是無憂在喊他。
驚恐坐起來,啞著嗓子問,“怎么了?”
“你說夢話了,表情好像很痛苦?!?p> “我說什么了?”
“別過來,你們別過來?!?p> 崔仲九抹了把額前的冷汗,稍顯魔怔地盯著無憂看了好一會兒。
“咱倆旅游去吧?!?p> 常在家里憋著容易憋出毛病。
可去旅游,崔仲九就發(fā)現(xiàn)了新的問題。
那是以前都沒注意到的,只有去風景秀麗的大山里或是動物園才會顯露出來。
無憂對那些名山大川的講解可謂是頭頭是道,不單如此,就連那山上死過哪位將軍,藏著什么墓穴她都能講解出來。
聽得那些原本應該擦肩而過的游客,也都慢下腳步,不敢上前搭訕,就只得跟在旁聽故事。
而在故事里,無憂講述的,都是莫相忘的故事。
那些個朝代的墓穴,她生前都有造訪過。
至于死后,她在陰司,主畜司意外死亡部的事,偶爾遇到大事件,會跟黑白司審和牛馬司判一起來處理。
見識過一些詭譎離奇的殉葬坑。
“馬司判說,有幾個大墓里至今也沒能破開法陣,那里面困著的鬼魂,都變成兇靈厲鬼了,很難對付,久而久之拿不下,索性就不管了?!?p> 無憂一面扇著扇子,一面看著對面綿延不絕的大山,“這里我曾來過,那邊山坳里有一棵大榕樹,樹下葬著三層墓,我生前去過最下的一層,埋得是個宰相,倒是清貧,沒什么好玩意兒?!?p> 過往的游客跟看怪胎一樣的眼神,匆匆瞥過無憂,又看了看一旁的崔仲九。
“那你去過的地方可真不少。”崔仲九早就習慣她的說話方式,半攬著她的肩膀,也毫不在意旁人的眼神。
而這座山最有名的就是山上的猴群。
跟打劫一樣,烏央央下來一大片,若是不給吃的就上去搶。
在前方景區(qū)工作人員提醒后,游客們有序的通過那處彎路,可奇怪的是。
所有游客身邊都有三五只猴子打劫,唯有無憂身邊,一只都沒有。
那些猴子似是特意避開她,有一些小猴蹲在石階扶手上,好奇的想要拽拽她衣袖,但下一秒,就被母猴一把薅過去。
那母猴的眼神里盡是畏懼,也不敢跟無憂對眼神。
而無憂拿出橘子遞過去,小猴想要接,但母猴卻按住了小猴的手。
崔仲九匆匆瞥了旁人,只有那一兩個景區(qū)人員和游客看見了,但也沒當回事。
“我給你就拿著吧,在這山上混口飯吃也不容易。”無憂攤開手示意母猴接著。
她是聽不懂獸語的,但動物卻能聽懂她的話。
話畢。
母猴得了大赦,接過橘子后還朝她拜了拜。
這一幕,剛巧就被旁邊幾個游客看見,紛紛拿起手機拍照。
猴王嗚嗚渣渣的呼和一聲,那群哄搶的猴子也都紛紛朝她聚攏,最后都有模有樣的朝拜。
而猴王的叫喚聲穿透力極強,驚得一堆喜鵲撲閃著朝這邊飛來,最后一一降落在石階的扶手上。
一時間,無憂成了所有人和動物的焦點。
“哎呦,這姑娘是菩薩轉(zhuǎn)世吧?!?p> “這姑娘可能是神仙轉(zhuǎn)世啊?!?p> “這猴是看出她是個什么了?”
“哎呦快看,快看這松鼠!”
“唉!那邊的麻雀也過來了,唉,這什么鳥,這么好看呢?!?p> 無憂聽不懂獸語,以為那些猴子是朝她要吃的,就把兜里的橘子和香蕉翻出來遞給它們,又拿出一把花生給了幾只松鼠,又抽出來幾片餅干喂給喜鵲和其它飛鳥。
可那群猴子和喜鵲并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現(xiàn)在聽不懂你們說的是什么?!睙o憂朝那只猴王擺擺手,“你們,你們隨意哈,我就在山上轉(zhuǎn)轉(zhuǎn),你們不用跟著了?!?p> 猴王又吼吼了兩聲,猴群讓出一條小路。
無憂是絲毫不注意外人的眼光,只嬌俏的朝那猴王道謝后,就拉著崔仲九繼續(xù)向前游玩,只留那一批游客和景區(qū)工作人員在那里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