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忐忑詢問,如果那邊聽不懂中文,那這一切就太詭異了。
可外放的手機里,卻傳來了中文。
“相忘?怎么了?你是誰?”
無憂聽到這聲音后,連滾帶爬,退出老遠,驚恐地盯著手機屏幕,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就是莫母。
“相忘呢?”
“她在旁邊,就是?!毙π幍溃骸八謾C丟了,剛找到,想著給您打個電話,這一年都沒打來了。”
“哦?她才不會給我打電話嘞,當初鬧得那樣,氣勢洶洶的說要離家出走,怎么這會兒又托你給我打電話啦?沒錢花了嗎?”
“哦,原來是這樣啊,沒有,就是知道錯了嘛,又不敢開口,就托我打一通?!?p> “是這樣啊,這孩子真是瘋啊,好好念書嘛,搞什么弄成個爆炸頭,涂黑眼圈的,相忘在旁邊嗎?”
“在?!?p> “哎呦相忘啊,我不是跟你說讓你去找徐叔叔嘛,徐叔叔是大腦方面的專家,會幫你的啊,我們當初做這樣的決定也是為你好啊,跟你切割,他們才不會找上你。”
“他們?”崔仲九出聲問。
“哎呦,怎么還有個男的呢?”
“唉,阿姨,這是我叔叔,幫相忘找手機的?!?p> “哦,是這樣啊,相忘呢?怎么不說話?”
笑笑聽聞,趕忙上去拽,見拽不動,就把手機拿上去。
可無憂死活不聽,也不說話。
“算啦,不聽就不聽吧,她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個,這位姑娘你貴姓???”
“我姓崔,崔笑笑?!?p> “好,笑笑姑娘啊,我這閨女呢,確實因為全家出國,把她自己留下,受了點刺激,這一年也不知道她怎么過的,不過還請你啊,把她送到623精神病院,那里有位徐醫(yī)生,送到他那邊,他會幫我照顧相忘的,麻煩你了?!?p> “唉,好的阿姨?!?p> “那個,請問,這個您說的他們是指的誰?”崔仲九執(zhí)著的問。
“這個,無憂知道的,從小就被欺負,也是那時烙下的病根,同一個小區(qū)住著,但長大了就好了,只不過,他們家的生意和我家犯沖,出了點小矛盾,都是不可言說的,總之,和解條件就是讓我們跟相忘切割?!闭f著莫相忘的媽媽嘆了口氣。
“也是我們對不起她,雖說當年也是她惹得禍事,但我還有三個兒子,總得保住我三個兒子,況且他們也說不會害相忘的性命,所以,媽媽對不起你,相忘,把你留在國內。”
“所以說這個他們?”
“就是隔壁的華鼎家的閨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攪黃了人家的婚事,唉,算了,不提了,不提了,也不全是因為這個,總之唉,笑笑姑娘啊,還請把相忘送到623精神病院的徐醫(yī)生那里,我再跟徐醫(yī)生知會一聲哈,麻煩了?!?p> “唉,好的阿姨。”
掛了電話,無憂抱著腿蜷縮在一旁,驚恐地瞪著地板。
“叔,都搞明白了,那明天,不對,都今天了,是要送去——”
雖說解開了心中的疑惑,但崔仲九卻陷入迷茫,他愛著一個得了人格分裂的病人,因為鬧事與華鼎結仇,父母兄長因為生意上的沖突不得不移居海外,只留她自己在國內。
至于什么神仙妖魔,都是假的。
“先——”崔仲九看了眼那一年了還沒停擺的掛鐘,“先吃早飯吧,我出去買,至于623,再說,再說。”
冬日的天,亮的很晚。
崔仲九出門買早餐,笑笑累得趴在沙發(fā)上睡過去。
無憂則蜷縮著,盯著桌上的手機和那攤開的相冊。
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如果那些神仙妖魔都不存在,那她的世界,就化為烏有了。
她賴以生存的五世輪回帳,就這么被現實一一撫平。
她不是不接受次人格這種人格分裂狀況,而是不能接受,她將永遠都只是個凡人。
從后院門出去,順著陌生的街路向前,那些個門口亮著燈的,家中都有人。
可這樣平凡的景象,卻把她嚇得不輕。
從而倉皇逃竄,直至一片結冰的人工湖前。
這些日子天冷,環(huán)湖一周都結了冰,但越往湖中心,就越能見到水光。
“只要我死了,你就能證明我不是凡人。”
她篤定的說著,這話是說給莫相忘聽的。
這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只要我死了,你就會醒過來,醒來吧,面對這一切,我知道活著太難了,我收回最初的話,你的人生,你自己來吧?!?p> 她一步步朝著湖中走去,可還不等走過結冰的地方,就被后邊奔跑而來的人拽住。
那人不是崔仲九和笑笑,而是個陌生男子。
“是你?!蹦腥舜┲\動服,詫異地看著她,隨即尷尬地松開手。
“你認識我?”
“哦——”男人猶豫了,搖搖頭,“我認錯了?!?p> “你住在這小區(qū),但你不認識我?”此刻無憂的智商堪堪在線,“你什么時候住的,一年前?兩年前?”
“我出生就出這兒了?!?p> “那你不認識我?”
男人見她有些瘋癲,便執(zhí)意將她拽回岸邊,而剛剛走過的冰面上,隱隱翻出了水光。
“你這大早上的,投湖啊,死在這兒我還怎么住?。俊蹦腥司o著眨巴眼睛,“你的意思說,你一直住這兒嗎?”說完,就小聲嘀咕,“也有可能?!?p> “我媽說我住這兒?!睙o憂精神有些崩潰,把之前聽到的,事無巨細全都重復一遍。
男人倒是沒有任何表情,也不驚訝,只頻頻點頭,暗暗附和說原來是這樣。
可無憂的智商只是堪堪在線,并不能從這其中判斷出什么,她只是借機抱怨著。
而沒一會兒功夫,崔仲九和笑笑就追來了。
“跑哪兒去了,我就買早飯的功夫?!贝拗倬乓彩且灰刮疵?,態(tài)度有些煩躁,“這位是?”
“啊,我住1673,嗯,原來,原來是她呀,天黑我沒看出來,這還鬧著要投湖呢,你嫌面上過不去,大不了就不回來嘛,何必呢。”男人雙手揣兜,朝自家方向比劃一下,“這沒事兒我就回去了,這么大的人,你,這?!?p> 男人猶豫再三,還是提醒說:“看好了,別亂跑,如果覺得在這兒住會想起什么,不如就離開吧,啊,別回來了,如果覺得S市不好,就離開,也別回來了?!?p> 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無憂又覺得惡心反胃,但沒表現出來,只喪氣地轉身回去。
“我沒事,既然家找到了,我就先住下,你們倆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我跟你住下,笑笑回去吧?!?p> “不用,家里還有兩條狗呢,回去吧,我又不能怎樣?!?p> “你要投湖還不怎么樣?!贝拗倬艖C怒著把食物遞給她,“吃了,我陪你在這兒住兩天。”
“我說了,不用?!睙o憂第一次露出嚴肅的表情,“我不會尋死了,你回吧。”
也正因為這一夜發(fā)生的事情,殺的兩人措手不及,從而,他倆第一次鬧矛盾。
崔仲九再沒半點勸說,頭也不回地領著笑笑回去。
而無憂就站在二樓窗邊,看著那輛車開走。
她的生活,又回到了原點。
不過好在,有家,有錢。
可她再也無法睡眠。
也不知怎么,餓得快,就又點了份兒外賣。
在外賣送到后,大門口站著個男人,是早上救過她命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