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侯振的野望
聽到義子的質(zhì)問,侯振并未直接回答,他反問道:“那如若我真的做了對不起弘農(nóng)王的事情,你會不會出首告發(fā)我?”
侯謹聽到這話,頓時驚呆了,他昨夜一整夜的輾轉(zhuǎn)反側(cè),就是在感情上難以權(quán)衡,對于自己的義父與自己的恩主,到底該偏向哪一方。如今被侯振的話又勾起了他那份左右為難的心思,他呆在那里,心里想了又想,忍不住鼻子一酸,竟是掉下淚來。
“傻孩子,你哭什么!我不過是隨口問一句罷了,又不是真心疑你。”適才侯振因為自己被人監(jiān)視一事,窩了一肚子的邪火,又剛好碰上侯謹?shù)馁|(zhì)問,便忍不住發(fā)落了幾句。看到了侯謹急得哭了,他便也軟了心腸,出言撫慰。
“我在宮中沉浮多年,難道連這點事都看不明白么?縱使我投向段圭等人,他們又豈會真心待我,與我分享權(quán)勢?如今為了對付弘農(nóng)王,你我父子在他們眼中,或者還有些利用的價值,如果弘農(nóng)王真的倒了,只怕他們就要迫不及待的‘烹走狗’了!”
“阿父如此說,兒子也就放心了,也是兒子一時急糊涂了,阿父是何等人,又豈會在這種事情上拿錯主意?!?p> “不過?!焙钫裨捯粢晦D(zhuǎn):“阿謹啊,弘農(nóng)王身邊的那些士大夫,對我們可是成見甚深吶,當初盧植匍一上任,就先免了你侍讀的職位,卻把他的兩個兒子都塞了過來。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任著一干士人說我們的壞話。你平日里,可要見機行事,多多挽回弘農(nóng)王的心意啊?!?p> “阿父……”侯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問道:“難道你也想和張、趙諸公一樣,把持朝政,權(quán)勢絕倫,炙手可熱么?”
侯振聞言嗔道:“為父豈是那種貪得無厭之人。我雖然也熱衷于權(quán)勢,但是生平所愿,不過是想效法季興公(曹操的爺爺曹騰)那樣的賢臣,輔佐君王,舉用賢能,得以名書青史,百世流芳罷了。如今以士大夫之意,竟是要我輩完全不插手朝政,此事我等萬萬不可容忍!”
“哼,你這小子,終究還是信不過為父啊?!焙钫衤N指點了侯謹?shù)念~頭一下:“不過也好,赤心事主,正是我輩的本份。你可要記住了,任何時候,都要牢牢的攀住弘農(nóng)王這棵大樹,如果有一天,為父真的老糊涂了,做出了對不起弘農(nóng)王的事情,那你就要大義滅親,第一個站出來告發(fā)我,你可明白?”
望著侯謹稚嫩的臉龐,侯振長嘆一口氣,道:“我乃是刑余之人,今生算是絕后啦。雖說可以過繼宗族子侄為嗣,但是我與族中的叔伯兄弟,當年的積怨太多,情分太薄,如今也懶得眷顧他們。所以,我今世的寄托,全都在你這個義子身上了。你與弘農(nóng)王年歲相差不大,如能得到弘農(nóng)王的親信重用,那一世的榮華富貴,便有保障了。為父當年入宮,也是憋足了勁頭,一心要出人頭地,如今我已是過了不惑之年,知天命之日亦不久矣,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弘農(nóng)王繼位登基的那一天,因此,我只能把一切冀望,都放在你的身上,如果我熬不到出頭的日子,那你就要替為父,站在大漢權(quán)勢的巔峰之上!”
“可是……”侯謹囁嚅道:“聽弘農(nóng)王的意思,也是不愿讓中官干政的……”
“哈哈?!焙钫裱雒嫘α艘宦暎骸澳阊剑烤惯€小,不知道這里面的奧妙。弘農(nóng)王如今雖然嘴上說是不愿意讓中官干政,可是,沒有中官,他靠什么來制衡世家閥族?既然他那么信任士人,為何不讓盧愷等人去組建緝聽廠,給他當耳目?弘農(nóng)王乃是不世出的雄主,有漢武之驍姿,豈徒為一儒生耳?他嘴上說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看清楚他平日里都做了些什么。在背后,他當著盧愷等人的面,將張常侍一干人罵做是‘權(quán)閹’,可是見了張常侍,還不是笑瞇瞇的叫一聲‘阿翁’?他拜盧植、馬日磾為師,學的是儒家的典籍,可是平日里對天子、對臣下,用的卻是法家的權(quán)術。這樣一位主上,又豈會讓儒臣們牽著鼻子走?我輩中官,可是他手里一枚重要的棋子,他又豈會輕易丟棄?阿謹吶,弘農(nóng)王忌諱的,是中官貪污納賄,濫用職權(quán),欺蒙主上,并不是真想讓我等只執(zhí)役灑掃啊。”
午休之中的劉照,自然不知道侯振是怎么評價他的。當然,侯振的評價,多少還是有些高估了劉照的。本質(zhì)上,劉照確實是“徒為一儒生耳”,權(quán)術方面,他還嫩得很呢!只不過劉照在“以史為鑒”方面,做得倒是很好,遇到事情,先想歷史上是否有類似的事件,然后事件中的歷史人物,又采取了什么處置措施,這些措施有何利弊等等。再加上有一系列“英主”的事跡做示范,劉照學的有模有樣,乍看上去,的確是頗有“漢武之驍姿”的。
但是這些學習模仿,不免還有許多稚嫩的地方,比如他一方面拉攏士大夫,一方面又著意與閹黨緩和關系,這就瞞不過蹇碩,又讓盧植覺得他太過偏重于權(quán)術。再比如,他小心翼翼的應付劉宏,生怕讓劉宏生出猜忌來,但是舉動太過生硬,以至于讓劉宏覺得他“心事太重”,想得太多,所以主動跟他說,父子之間要“坦誠”,方能避免被他人離間陷害。
就像初學寫作一樣,大家往往都從模仿做起,劉照的“明君之路”,也暫時處在模仿階段。但是,終會有學成的那一天……
起床后,劉照迫不及待的去了阿閣,觀看下午的比賽。
早上,十六進八的八場比賽,已經(jīng)舉行了四場,下午再舉行四場之后,八強就要誕生了。劉照來得稍微有些早,下午的比賽尚未開始,劉宏也還沒來。劉照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先把裁判組的幾個人喚來,問了下早上的比賽狀況。
由于是御前比賽,大家都想在天子面前出一出風頭,好揚名立萬,結(jié)果比賽的激烈程度立刻就上升了好幾個檔次。幸好有規(guī)則限制著,最后沒有鬧出傷殘來,但是還是有一個人右手的兩根手指,骨頭被砍碎了,據(jù)侍醫(yī)說,就算是治好了,那兩根手指也沒法用力了,而只剩三根手指完好的手,再也無法握緊兵刃,那人和殘疾其實沒什么兩樣。只不過畢竟不是斷胳膊斷腿的大傷,所以他的對手,也就沒被處罰……
劉照皺了皺眉頭,能闖進十六強的,按照《三國演義》里的標準,至少也得有廖化的水準吧?人家可是能當蜀漢先鋒的人才呢!就這么近乎殘廢了,還真是可惜呢。
但是沒辦法,刀劍無眼,比武就是這樣,風險極大,鮑煒他們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了,也就是劉照沒經(jīng)歷過這些腥風血雨,這才立下種種規(guī)矩來限制、保護選手,否則,劍客們私下比斗,血濺七尺,伏尸當?shù)氐那闆r,屢有發(fā)生,又遑論致人傷殘呢。
“以眾卿之見,這十六人的武藝水平,究竟如何?。坑袔兹四艿皆?、子陵的水準呢?”劉照笑問道。
“稟殿下,迄今為止,以場上的表現(xiàn)來看,尚未有人達到臣這個水準。”史阿頗為自傲的說道,同時,心里也更加痛惜自己沒法參與此次比賽了。
“或者是決賽未到,有人還留了余力。”鮑煒寬慰道。
“有一個人?!标P羽突然出聲了:“有一個人,殊不簡單,他的武藝究竟有多高,臣暫時還不好斷言,但是,迄今為止的比賽,他全都留有余地,未盡全力?!?p> “嗤?!笔钒⑤p笑一聲,道:“如鮑衛(wèi)士長所言,或許是因為決賽未到,所以留有余力罷了,有什么好值得大驚小怪的?!?p> 關羽聞言,目中精光一閃,沉聲道:“那人今早已經(jīng)晉級八強,就算是換了史大俠,面對十六強中的人,想要不出全力就能獲勝,也是不易,而那人卻留了余力并輕松取勝,足見其武藝不在史大俠之下?!?p> “哦?不知是哪位?”劉照一下子提起了精神,能和史阿比肩,那放在整個三國都是有數(shù)的人物啊。
“稟殿下,那人姓韋名擒虎,陳留襄邑人氏?!?p> 自王莽改制以來,世人皆以單字名為美,有身份地位的人,極少有人用雙字名。此人之名,雙字擒虎,足見出身并不高。只不過在史書上從沒聽過這么一號人物?。侩y道又是隱藏人才?
陳留襄邑,劉照將這個地名反復咀嚼了幾遍,突然,他腦中靈光一現(xiàn),典韋為之報仇的恩主,不就是襄邑的劉氏么?難道這個韋擒虎,就是典韋?
想到這里,劉照抬眼望向胡旭:“彥偉,這個韋擒虎的身份,你那里可有情報?”
胡旭略一回想,答道:“稟殿下,韋擒虎乃是襄邑豪商劉顯的妹婿,因替劉顯刺殺了仇家睢陽李永,因此出逃,投奔到了殿下門下?!?p> 哈哈,劉照心里樂得大笑,襄邑劉氏,睢陽李永,有這兩條信息,如果還不能斷定韋擒虎就是典韋的話,劉照立刻回去把《三國志》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