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凈還在尋思著,就被吵鬧的聲音給驚醒。
抬頭望去,只見以李振為首的幾名捕快熟人中間,正簇擁著兩名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而來。
其中一人,兩鬢斑白,一雙眉目炯炯有神,身穿著雄鷹展翅祥云間、俯視大地的寶藍色衣袍,鷹爪還繡有金邊,腰間系著茶褐祥云紋寬腰帶。
玄凈瞳孔微瞇,此人看著有些眼熟。
另外一名中年男子,一頂烏紗帽,穿紅色仙鶴官袍,長相溫文儒雅。
“婁知縣,你也來上香拜佛呀?”
“婁知縣好...”
有不少香客,熱情地與那名長相溫文爾雅的男子打起招呼來。
玄凈是第一次見這位普安縣享有美名的父母官,不由打量起來。
婁知縣微笑點頭回禮,他上任三年為縣中百姓做了很多好事,口碑極好,再加上沒什么架子,百姓們都很喜歡他。
身穿雄鷹圖案寶藍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見此,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看來傳言不假,這普安縣的縣令,是個好官。
“阿彌陀佛,貧僧見過兩位大人。”
玄渡本已經(jīng)進佛殿指引香客上香,此刻聽到外面的喧鬧便走了出來。
“玄渡師父,無須多禮。”婁知縣擺手道,接著介紹起他身旁的官員,“這位是監(jiān)察御史裴書正裴大人。”
在玄渡身后的玄凈聞言,頓時明白過來為何看到這位鷹袍男子會覺得眼熟。
原是此人跟裴靈薇長得是有幾分相似,一開始未反應過來。
尤其是裴靈薇女扮男裝的時候,眉宇間的英氣,應是繼承了這位監(jiān)察御史。
裴書正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見過玄渡師父。”
裴書正如此嫻熟的佛禮,顯然沒少去寺廟。
玄凈心想,或許是受裴靈薇影響。
“玄渡師父,還望見諒。我本不該穿官袍而來,可時間太趕,稍后還要趕往普昌縣。今日是十五日,我上柱香就走。”裴書正如是說道。
“阿彌陀佛,裴施主有此虔誠之心,身穿是何又有何妨?佛,是不會怪罪的?!毙梢妼Ψ?jīng)]有自稱‘本官’,所以就稱呼其‘裴施主’,
“多謝玄渡師父,那我便失禮了。”裴書正說著,就向佛殿徑直走去。
他與玄渡交談,用‘我’來自我稱呼,足見是一心燒香拜佛,并非虛假。
裴書正走進去了,婁知縣以及李振等幾名捕快也紛紛跟上。
玄渡在殿中指引。
朝廷命官畢竟是朝廷命官,尋常百姓見之都識趣地讓開。
裴書正率先上完香,然后看似走出佛殿等候婁知縣他們,但卻來到玄凈身旁。
“小師父就是玄凈吧?”裴書正突然問道。
玄凈稍稍一愣,旋即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裴施主,正是小僧。”
“聞名不如一見,玄凈小師父佛理精湛,令人敬仰,‘只看一字’明心見性地回答,當真了得!”
此事在裴靈薇看來當是大事,要知道那位可是法昌寺‘天生佛子’之稱的普廣,十六歲達六品境,天賦異稟。
如此天才卻被一言道破心境,也足見玄凈的佛慧。
裴靈薇昨夜就將此事告知父親,讓裴書正驚嘆不已,但隨后父女二人便惋惜這白崖寺的小沙彌,這般年紀才成為佛門弟子,未來修為恐難有太高的成就。
不僅是在他們二人眼中,還有弘慧老和尚心里,玄凈與普廣以后只會越來越懸殊。
對于玄凈,此事足以自傲,與人講一輩子。
而于普廣而言,不過是成就果位的一小小絆腳石。
玄凈很想說此事是誤會。
是那弘慧老銀幣的閱讀理解,他真沒有這個意思。
可這話是無法說出口的。
只好道:“心光澄靜,精光不亂。”
裴書正為之一愣,細細咀嚼起來,發(fā)現(xiàn)短短八字卻佛理精深,忍不住地豎起大拇指道:“阿彌陀佛,玄凈小師父果然了得!”
他本來還想問這八字出自哪部經(jīng)文,等這次巡查幽州境忙完后,好好閱讀一番,可這時婁知縣等人已經(jīng)上好香正走出佛殿,就將話咽回肚子里。
玄凈見裴書正欲言又止求知似渴的表情,便有所猜測,這八字是出自《楞嚴經(jīng)》的素解,看來這個世界并沒有此部經(jīng)文!
他頓時有了打算,待實力達到五品境,有最低的自保能力后,就將此部經(jīng)文在這個世界‘創(chuàng)造’出來。
“玄凈小師父,小女業(yè)障之恩,感激不盡!若以后有需要裴某的,不傷天害理,又是裴某力所能及之事,定當義不容辭?!迸釙脢渲h等人未過來前,趕緊說了這么一句。
玄凈被說愣了,什么業(yè)障之恩?
裴靈薇身上有業(yè)障?
他實在搞不明白,現(xiàn)下也沒時間讓他思考。
婁知縣等人走來,紛紛與玄凈行了佛禮。
婁知縣還說道:“玄凈小師父,久仰大名,此次七品鬼卒與九品游魂作祟,多虧了你仗義相助。”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小僧乃佛門弟子,超度陰鬼是職責所在?!毙糁t虛了一句。
跟在婁知縣后面的李振等幾名捕快,對此眼露笑意,他們回想起那晚玄凈慷慨之詞,赴死之膽量,當初就覺得他是一名熱心腸的好和尚。
監(jiān)察御史裴書正跟婁知縣等人,來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玄渡對此感慨道:“裴施主確實是個虔誠的信佛中人,如此公事繁忙,十五日還不忘來上香......而且給的香油錢,都比別人慷慨的多!”
一旁的玄凈正微微點頭表示贊同,但聽到最后一句話,頓時止住了動作。
師兄......可真是愛‘財’若渴。
......
裴書正是儒家修士,但并不妨礙他信佛。
就如同天下有不少人,佛武兼修、佛儒兼修、儒武兼修......
倒是沒有道佛兼修。
道教佛門,有深根固柢的恩怨,就好比一國之教,不管是什么朝代,它們都會有所爭奪。
大唐王朝,也是六百多年前,才將道教立為國教。
離去的裴書正,在下山路上走在婁知縣等人前面,背負著雙手,臉上掛著笑容,顯然心情不錯。
他是昨夜就到了普安縣,見到了住在客棧的女兒。
本要責備裴靈薇不懂事亂跑的他,當看到裴靈薇性情與之前大不相同時,懷疑起了自己的女兒是不是著了魔,或者被鬼妖附身。
裴書正趕緊叫來小婉,詢問這幾日發(fā)生的事,這才弄明白,女兒會如此,是因聽聞白崖寺的一名小和尚授經(jīng)言理過后。
當時,他的表情很豐富,先是恐慌,接著驚愕,最后變成了欣喜。
作為裴靈薇的父親,又怎會不知自己的女兒體內(nèi)有一股躁動的力量?
在裴靈薇剛出生不久,裴書正就請過儒家與佛門的上三境強者查看,發(fā)現(xiàn)了她體內(nèi)有一道與生俱來的業(yè)障!
每個人出生時,多少都會帶有不同的業(yè)障,或多或少。
而裴靈薇體內(nèi)的,卻是十分強大,號稱殺戮業(yè)障!
此業(yè)障強大到可以支配裴靈薇,使其性情暴躁,甚至產(chǎn)生殺戮世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