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夢魘or現(xiàn)實？

　　工地，網(wǎng)吧，陳硯過上了兩點一線的生活，沒有一刻停歇，像是跟自己較勁一樣。

　　但是越忙，腦海里喬舒疏離的樣子就越清晰，他渾渾噩噩過了一天。

　　夜里，他發(fā)起了高燒，沒有處理過的傷口已經(jīng)開始發(fā)炎，傷口很長，看樣子是刀傷，劃破的皮肉往外翻著，觸目驚心。

　　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張臉，細細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因為痛苦面容有些扭曲，腦袋昏昏沉沉，頭痛欲裂。

　　天邊正泛起魚肚白，床頭柜上的手機就開始響個不停，陳硯已經(jīng)連關(guān)掉鬧鐘的力氣也沒有，任由手機響個不停。

　　陳硯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喬舒穿著一襲白色晚禮服，很美，下一秒，一輛車不受控制地撞過來，“砰”，鮮紅的液體滴淌在禮服上，猶如一朵盛開在地獄的曼陀羅花，刺眼極了。

　　他的靈魂漂浮在半空，他看見夢里的“陳硯”踉踉蹌蹌跑到喬舒跟前。

　　“陳硯”顫抖著雙手把喬舒從車里抱出來，嘴角的肌肉不斷地抽搐著。

　　他緊緊抱著懷里的喬舒，臉色煞白，看著白色布料上面的血跡。

　　他的腦袋里嗡嗡作響，腦海里有一道聲音在說：這是假的，你還沒來得及表白，她不會這么狠心離開你，她一向心軟，她不會拋棄你離開。

　　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眼眶紅得過分，但是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他想要把喬舒抱起來，但是雙腿發(fā)軟，站都站不起來。

　　“救救我......救救我......”他眼神呆滯，無聲的向旁人求助。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全身血液像是凝滯一般。

　　有幾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男人上前，其中一個男人手放在喬舒鼻息下探了探，隨即臉色一沉，繼而恭恭敬敬語氣卻有些不忍，“陳總，夫人.....已經(jīng)沒了呼吸。”

　　陳硯像是沒聽見似的，緊緊抱著喬舒，頭埋進她的頸窩。

　　他已經(jīng)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是在心底悄聲道：“喬喬，他們又騙我，等會我就辭退他們，竟然開玩笑說你沒呼吸，明明.....明明你的懷抱那么溫暖，騙子，他們是騙子?！闭Z氣委屈，像是小孩子跟大人告狀一般。

　　所有人都會離開他，只有喬舒不會。

　　幾分鐘后，宋易風塵仆仆趕來，連衣服都沒換，身上還穿著白大褂。

　　身為醫(yī)生的他看見喬舒的樣子就知道她已經(jīng)沒了呼吸，他不敢置信，勉強笑了笑，今天是愚人節(jié)嗎？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他這樣告訴自己，但是眼眶卻開始泛紅。

　　陳硯渾身顫抖，手背已經(jīng)被他扣的血肉模糊，鮮血沾染了雙手。

　　看著好友這副模樣，宋易于心不忍，上前勸道：“硯哥，你把嫂子放開吧，你這樣.......你這樣她會不舒服的，她會不開心的?！?p>　　說完宋易側(cè)過頭，眼淚已經(jīng)奪眶而出。

　　他與喬舒的接觸機會不多，但是識人無數(shù)的他知道，她是好人，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他就知道。

　　他握緊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第一次開始怨恨世道的不公，憑什么好人不長命，憑什么，憑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陳硯的身子已經(jīng)不再開始顫抖，整個人暈倒在地，雙手卻緊緊抱著喬舒。

　　等陳硯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一個星期后，醒后他不聞不問，整個人仿佛置身于世界之外，魂魄像是被抽離了一樣，呆呆地看向遠處。

　　宋易是他的主治醫(yī)生，第一時間知道他醒來。

　　倆人都沒有說話。

　　良久，陳硯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打字，遞到他面前。

　　看清便簽上的一行字，宋易瞳孔猛然一縮，便簽上赫然顯示著：

　　【宋易，我好像不會說話了?！?p>　　檢查后，才知道是因為情緒激動發(fā)生一過性腦供血不足而造成的暫時性失語。

　　知道病因后，陳硯的反應沒有太過于波動，他麻木的想，不重要了，聽他說話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半個月后，陳硯出院了，他重新把精力全部投入在工作上。

　　一年后，整個A市也沒有能與“qy”抗衡的公司。

　　三年后，陳硯已經(jīng)開始有白頭發(fā)了，他才三十歲出頭。

　　五年后，宋易成了“qy”最大的股東。

　　又過了兩年，陳硯整個人仿佛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沒有人再見過他。

　　在一個不知名的縣城，有一戶人家，院子里種了滿滿的玫瑰花，每當有路過的行人問起，那人總是笑笑說：“我愛人喜玫瑰?！?p>　　每次提起他愛人，男人的眼里滿是柔情：“我自小對家妻一往情深，家妻才貌雙冠，恬靜嫻熟，能愿舍身嫁于我，實屬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p>　　縣城里的女生總是對他那未曾謀面的妻子羨慕不已，話里話外滿是艷羨，男人總會糾正：“我愛人很好，是我高攀?！?p>　　所有贊美的話用在她身上都不為過。

　　一年四季，花謝又盛開，男人在第五個季夏，在盛開的玫瑰花田陪伴下，長眠不起。

　　有人說，男人手里拿著一朵盛開的最為嬌艷的玫瑰，白襯衫左胸膛處有一個口袋，裝著一張照片，照片里的女人面容恬靜，舉世無雙，鮮艷的玫瑰花田做了陪襯，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字，字體剛勁有力。

　　【陳太太，我來找你了?！?p>　　飄蕩在半空中的陳硯靜靜地看著躺椅上的男人，心底一片平靜。

　　所有的一切，在瞬間化為虛無。

　　屋外的雷聲震耳欲聾，大雨毫不留情地沖刷著這座城市。

　　房間昏暗，陳硯不知何時轉(zhuǎn)醒，半闔下眉眼，唇色慘白，藏匿在被子下的手緊緊攥著床單。

　　剛才的夢太過于真實，思緒還一直停留在那場夢境，久久不能回神。

　　分鐘從十指到十二，陳硯才堪堪回神，他閉上眼，再睜開是眼底一片清明。

　　他下了床，走到客廳翻出幾顆退燒藥，就著冷水囫圇吞下。

　　他坐在冰涼的地板上，背倚靠著沙發(fā)，頭痛欲裂，意識卻愈發(fā)清晰。

　　這不是第一次了。

　　他不止一次夢到喬舒出車禍的場景，每次被驚醒時心底還存留著后怕的情緒，仿佛夢里的一切他親身經(jīng)歷過一遭，恐懼，后怕，席卷了他全身。

　　與其說是夢魘，倒不如說是真實發(fā)生過，因為太過于恐懼這個場景，才會一遍一遍的在夢里出現(xiàn)。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從心頭涌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