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紅色天空籠罩的荒野之中,程樂山在奔跑,這是什么地方?為什么這地方這么似乎這么熟悉?自己這樣拼命奔跑到底是在追逐什么?還是在逃避什么?然后,程樂山意識到自己是在夢里,他想讓自己從夢中醒過來,卻做不到,身處一片廣闊的荒野,思想?yún)s像被關在一個小盒子里,既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活動,也不能操縱自己的思維逃出這夢境。
謝天謝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喚醒了自己,讓自己醒了過來。
喚醒自己的是一個略顯生硬的女聲:“到達終點晨曦星,現(xiàn)在是地球公元2048年3月24日,冬眠蘇醒初期可能會感覺身體不適,適當活動有利于您盡快適應。”聽起來應該是機器語音。
程樂山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仰面躺在一個剛好容納自己的方形的容器中間,眼前是透明的蓋子,蓋子上的閃爍著一些數(shù)字,應該是關于自己身體各項指標的檢查數(shù)據(jù)。
我這是在哪?
剛從夢境中狂奔而出的程樂山,一時緩不過神來,努力組織了一下腦子里的記憶碎片。
我叫程樂山,現(xiàn)在是2049年3月24日,那么我就是在六個月之前報名參加了黑石公司的獵手部隊,我在南美洲的叢林經(jīng)歷了地獄周的考驗,結識了一群新的伙伴,隨后我和所有入選的獵手在加勒比海一個無名小島上接受了全面的軍事訓練,三個月之前,霍夫曼長官帶領我們登上了“星河號”曲率飛船,進入冬眠狀態(tài),當時他說,預計旅程需要三個月時間,目的地是晨曦星。
回想起這一切,程樂山才算徹底從夢境中逃出來,忘了夢吧,現(xiàn)在身處地球三光年之外的宇宙深處,想到這個此刻已經(jīng)徹底背井離鄉(xiāng),程樂山感覺到一絲苦澀。
透明蓋子上的數(shù)字停止閃爍,全部顯示為綠色,應該表示自己身體一切正常,然后“咻”地一聲,蓋子打開了,程樂山吃力地坐起來,大腦雖然從冬眠狀態(tài)中恢復,但是肌肉還是半睡半醒。
程樂山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這個太空艙中還有其他幾十個自己這樣的冬眠艙,伙伴們正陸續(xù)醒過來,除了獵手,還有一些陌生面孔,每個人醒過來臉上都是迷茫的表情,似乎都要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是誰,為何身處此地。
看樣子不只是我才有這樣的問題,肯定是冬眠蘇醒的普遍現(xiàn)象,程樂山這么想,翻身躍出冬眠艙,原地做了幾十個俯臥撐,感覺到肌肉慢慢開始恢復活力。
“各位,我是不是該說——早上好,”說這么戲虐的話的只會是倒霉蛋柯林,“不過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早上中午還是晚上,這一覺睡了三個月,我想我們肯定要倒倒時差,今天晚上肯定失眠,哈哈。”
大個子駱炎醒的更早,已經(jīng)在地板上做仰臥起坐做得氣喘吁吁,停下來之后,問:“感覺這里做運動吃力多了,不知道是冬眠讓體能下降了,還是晨曦星上的地心引力比地球上更大啊。”
安雅也醒了過來,聽了駱炎的話,幾乎笑出聲來:“大個子,我們現(xiàn)在還是在晨曦星的外太空呢,現(xiàn)在的重力是飛船模擬出來的,你現(xiàn)在不可能感受到晨曦星的重力的,所以,可以肯定是你的肌肉在冬眠的時候萎縮了。”
程樂山和幾位伙伴一一擊掌打招呼,小林英吉則只是對他點點頭致意,這家伙連冬眠都蒙著面巾,醒過來坐在地板上伸展四肢做忍者的柔韌運動。
“我現(xiàn)在理解為什么這三個月要讓我們冬眠了,”程樂山注意到,艙里有幾臺顯示器展示飛船外面的宇宙景觀,“真是一片黑暗啊,這三個月要是不睡覺,每天面對這黑暗非要讓人無聊死?!?p> 這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無知!真是無知!”身后突如其來的一個聲音嚇了程樂山一跳,回頭一看,一個有比愛因斯坦還夸張的爆炸頭發(fā)型的家伙,正神經(jīng)質(zhì)地盯著他,氣憤地說,“這艘星河號飛船不是一個完整的生態(tài)系統(tǒng),無法維持數(shù)量超過四十六人的乘客在太空中三個月的新陳代謝循環(huán),所以絕大部分乘客在旅途中必須處于冬眠狀態(tài),這是目前星際旅行的一個技術限制,如果可能的話,三個月中完全可以從事大量有意義的太空研究?!?p> 聽這位喋喋不休的說了一大串話,程樂山已經(jīng)推斷出這位是一名科學家。獵手們得到出發(fā)通知后幾個小時就登上了“星河號”并進入冬眠狀態(tài),沒有機會認識同行的其他一批科學家和工程人員。
程樂山知道怎么和這些喜歡較真的科學家打交道,就是捧殺:“原來是這樣,謝謝你,先生,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冬眠原來是這個原因。”
剛才還咄咄逼人的科學家,看到自己的說教能夠讓人心服口服,態(tài)度緩和很多,伸出手來:“不客氣,我是謝爾頓博士,你們一定就是獵手?!?p> “我是獵手部隊的程樂山,很榮幸見到你?!背虡飞胶椭x爾頓握手時,克制住自己一使勁捏疼他的沖動,算了,如果不想被這種書呆子嘮叨至死,寧可不得罪他。
這時候,霍夫曼出現(xiàn)了,看樣子他要比其他人提前被喚醒,這時候已經(jīng)穿上了制服,程樂山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還穿著睡衣一樣寬松的冬眠服裝,這樣子敬禮都會顯得非常尷尬。
“獵手們,十分鐘之內(nèi),整裝完畢,在會議艙集合,”霍夫曼大聲宣布,然后補充了一句,“去換上軍裝,穿著睡衣就沒法充硬漢子。”
十分鐘之后,程樂山和其他獵手已經(jīng)在會議艙集合完畢,霍夫曼和一名穿著藍色太空制服的中年人交談了幾句,然后看了看表,臉色已經(jīng)清楚表明對某些人的遲到非常不滿。
“中校,慢慢你就適應了,科學家總是會因為各種原因不守時?!蹦敲泶┧{色太空服的中年人說。
又過了幾分鐘,穿著便裝的其他乘客才姍姍來遲,霍夫曼不客氣地送上尖刻的問候語:“各位,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們上課不能遲到嗎?”
爆炸頭謝爾頓走在前面,解釋道:“啊,中校先生,我們只是花了一點時間研究了一下人體在太空模擬重力中的反應……”
話還沒有說完,霍夫曼就揮揮手打斷他,然后轉(zhuǎn)過身去不予理睬。
看樣子霍夫曼對這些書呆子更是一點耐性都沒有,程樂山想,回頭有機會可以告訴謝爾頓這樣的人,如果要討好霍夫曼,只需要表現(xiàn)得有紀律就可以。
人員到齊之后,身穿藍色太空服的中年人走到前面:“各位好,我是星河號的艦長威廉,歡迎各位來到晨曦星,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平穩(wěn)進入晨曦星的大氣層,讓我介紹……”
艦長的歡迎致辭還沒有說完,艦身突然隨著一聲巨響而猛烈地震動了一下,幾乎所有人都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墻壁上的紅色報警燈亮起,發(fā)出刺耳的警告聲:“遭受攻擊,遭受攻擊,全體成員進入戒備狀態(tài)?!?p> 這是歡迎儀式的一部分嗎?程樂山想辦法在傾斜的甲板上站起來,又一次巨大的震動,讓他失去平衡再次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