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王庭之變
智城以北約一千里處,鮫人王庭所在。
此刻的王庭已經(jīng)進入了某種前所未有的緊張之中。
居住在王庭周圍的鮫人平民被鮫人的涌流聲與動作所驚醒,他們驚恐的發(fā)現(xiàn),外面的夜明珠一個連著一個,將整片王庭都給照亮,平日駐扎在王庭以北的禁軍正在從城外的兵營進入王庭。
一隊隊全副武裝的鮫人將士遍布整個王庭,對整個王庭進行巡邏,禁止所有平民、奴隸的外出,水流之中似乎都充滿著肅殺的味道。
這種氛圍讓一些鮫人老人都不約而同想到了二百二十多年前,先王駕崩之后的場面。
當(dāng)時也同樣如此,忠于王后的軍隊遍布整個城市,王庭街角流露出一些駭人聽聞的傳言:紅鰭族的軍隊已經(jīng)在東方擁立泉息王子為王,要討伐王庭的僭越者。
只是當(dāng)年的氣氛隨著泉息王子的主動退讓是暫時推延了十幾年,直到泉息王子失蹤之后,才徹底爆發(fā)。
今時今日,恰如彼時彼日。
這也讓不少人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安王出了什么事情?
無論如何,這王庭的天,恐怕就要變了。
……
王庭之中,禁軍已經(jīng)入駐,將王宮外部圍了個水泄不通。
但對王宮內(nèi)部,卻沒有踏足。
究其原因,是因為禁軍是泉安召來的。
四百四十一歲的泉安在昨日處理案牘之時,忽得頭暈?zāi)垦?,竟?dāng)眾昏迷了片刻,惹得周圍侍女一陣緊張。
直到昨夜才清醒過來,只不過清醒的時間并不是很長,只時召見了庭相覲見,并且調(diào)來了駐扎在王庭以北的五千禁軍。
這五千禁軍,是整個王庭最強的軍隊,是專職禁軍。
不同于其余城邦的軍隊。
如曲水城、智城那般的軍隊并不是專職軍隊,他們的士兵戰(zhàn)時為軍征戰(zhàn)四方、休時為民養(yǎng)魚繅絲。
現(xiàn)在,泉安依舊處于昏迷中。
整個王庭陷入了動蕩,誰也不知王庭的未來在何方。
大王子府中,泉安的長子正在來回踱步,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一個鮫人匆匆游了過來,神色有些緊張,對著大王子道:“大殿下,宮中傳來消息,王上案牘勞形,長期這般處理政務(wù),累了身子,命若懸絲?!?p> 聽到這個聲音之后,大王子表情不由憂慮了起來:“父王昏迷之前,是否立下遺詔,著令我為新王?”
“大殿下,王上確實給庭相下了詔書,令禁軍屯兵于王庭之外。”
那鮫人連忙匯報:“不過詔書的內(nèi)容……除了王上和庭相,恐怕無人能知。”
聽到這句話之后,大王子不由更加緊張了,來回踱步之下,冷汗直流。
“那詔書之上,究竟寫的什么啊?”
大王子心中慌亂不已,他并不知道詔書內(nèi)容如何,而一旁的鮫人寬慰道:“大殿下勿慌,三殿下與您一母同胞,始終是站在您這邊的,您也迎娶了曲水城主泉英大人之女,與巡城、丹水城交好,更何況您是長子,王位非您莫屬?!?p> “不,不……”
大王子如撥浪鼓般的搖頭:“這可不一定,我那二弟也不是不亮的珠子,況且父王便是二子即位,從法理上講,恐怕父王會更喜歡二弟……況且那庭相本就是二弟的舅舅,萬一父王駕崩,庭相改了遺詔,那該如何?”
雖是這么說,但大王子心里卻沒什么底氣。
因為他清楚,父王其實更喜歡自己的弟弟,而且弟弟的才能也比自己要高一些。
自己與弟弟相比,自己的優(yōu)點只有一個。
他是嫡長子,原初七城之中,有三座城池的城主支持自己,新拓四城之中,也有兩座城池主動向他獻上忠誠。
也就是說,鮫人王庭勢力范圍之內(nèi),有五座城池都是支持自己,而支持二弟的僅僅只有兩座。
這是大王子最大的依仗。
不過伴隨著禁軍調(diào)集,大王子現(xiàn)在很焦慮。
他不知道禁軍調(diào)集的目的何在。
是為了防備自己嗎?
“大殿下的意思是……庭相可能矯詔?”
站立在大王子身邊的鮫人聞言之后,非但沒有擔(dān)憂,反而低聲道:“殿下請放心,我從曲水城來,泉英大人來時曾囑咐過我,一旦有變,曲水城八千將士將誓死追隨殿下,并且還有驚喜?!?p> “此番王庭之中,看守王庭的鮫軍之中,屬下也收買了三百人,若是殿下憂慮……”
說到這里,那鮫人便不再言語。
他想要表達的意思都已經(jīng)說出去了,剩下的倒也沒什么可說的。
“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
大王子倒是顯得有些優(yōu)柔寡斷,不知該如何是好。
畢竟鮫人王庭目前只傳了兩代君王,從未發(fā)生過叛亂登上王位的先例,也沒有在王病重之時率軍殺入宮中的先例……若是讓自己開了先例,那后代子孫如果有模有樣的學(xué)了起來,那該怎么辦?
“殿下!”
此時,那鮫人咬了咬牙,對著大王子道:“在這百年之間,您與二殿下的矛盾越發(fā)越大,倘若二殿下為王,您焉有活路,臣等焉有活路?”
此刻已經(jīng)不單單是大王子的事情了,無數(shù)鮫人的身家性命都在大王子身上,正如當(dāng)初的泉息與泉安。
只不過當(dāng)初泉息和泉安的矛盾并不如如今這般激化,畢竟是開拓時期的王子,陰謀之類尚不成熟。
就算如此,在泉息失蹤之后,當(dāng)初支持泉息的舊臣也簡單的掀起一場叛亂。
大王子也被點醒。
是啊,就靠著自己的二弟的關(guān)系,如果二弟成王,自己怎么可能會有活路?
正如自己成王之后,自己對二弟也會痛下殺手。
“倘若真要做出這等事,那么城外的五千禁軍怎么辦?你們誰有辦法,沖殺了禁軍?!”
這是大王子最后忌憚的事情。
“待大局初定,安王已崩,皆是一切還不是殿下說了算?禁軍終于鮫王,但這鮫王可不一定只是代表安王?!?p> 聽到鮫人的這句話,大王子在也顧不得其他,當(dāng)即點頭道:“好,就依你,成敗在此一舉!”
而此時此刻,同樣的劇情也在二王子府中上演。
只不過與大王子不同的是,二王子依舊有些憂慮。
他派去聯(lián)系舅舅的仆從一個都沒回來,這讓二王子有些感覺不妥,便決定多等一會兒,以觀后效。
不過在府中,他也讓自己全部的仆從都準備好了兵刃,以防不測,并且派人去聯(lián)系了城外禁軍的一個小統(tǒng)領(lǐng)。
這是他最后的出路。
他知道,自己和大哥之間已經(jīng)形如水火,倘若失敗,便只能出城逃亡,然后上書王庭,請愿開疆了。
然而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吶喊:
“二殿下,庭相急報!”
……
病榻之上的泉安怎么都沒想到過,自己的兒子們現(xiàn)在正在為王位而謀劃,甚至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成了死人。
泉安雖然病倒了,但也并沒有到將死的地步。
他只是有些心力衰竭,緩過神來之后,現(xiàn)在有些好轉(zhuǎn),不過依舊要在床上躺幾個月,才能好轉(zhuǎn)。
貿(mào)然召集禁軍,也只是因為泉先當(dāng)初死前留下的情景給泉安留下了太多的心理陰影,導(dǎo)致泉安有些擔(dān)心自己也會如此,因此第一時間以駕崩為可能,立馬走了遍緊急駕崩的流程。
結(jié)果現(xiàn)在倒是沒什么事兒,也算是虛驚一場。
泉安也才蘇醒沒多久,現(xiàn)在的他只是感覺有些乏力,便再度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當(dāng)泉安再度清醒的時候,卻是被驚醒的。
他感覺到外面似有一陣吵鬧之聲。
“外面怎么了?”
泉安有些不悅。
自從他成為鮫王之后,就已經(jīng)沒人敢打擾自己休息了,如今病重,怎會有人在王宮之中吵鬧?
身邊的婢女見泉安醒來,黃懶地對著泉安行禮道:“王上,大事不好了!”
“怎么回事兒?”
泉安見狀,雖然大腦有些發(fā)懵,但還是強忍不適,開口詢問著:“可是有什么事情?”
“大殿下突然率領(lǐng)奴仆入宮,北門統(tǒng)領(lǐng)?;糸_了宮門,并且率三百士卒,說……說是庭相改了遺詔,要立二殿下為王……”
“什么?!”
聽到這句話之后,泉安不由怒上心來,氣急攻心之下,竟一口鮮血噴出,整個寢宮之內(nèi)瞬間血腥味兒濃郁。
“逆子……逆子……”
泉安連連道了兩聲之后,慌忙問道:“庭相呢?”
“庭相正在據(jù)內(nèi)城而守,與大殿下周旋?!?p> 那婢女也有些慌張,回答有些磕磕絆絆。
“為什么不叫醒我?”
泉安深吸一口氣,盡可能讓自己的內(nèi)心平穩(wěn)下來。
婢女怯生生地說道:“是庭相吩咐我的……說您的詔書是讓二殿下即位,您安心休息便好……”
聽到這句話,泉安眼前一黑。
他確實是立了遺詔。
只不過遺詔中,即位的人選可是大王子!
無論如何,泉安還是更偏向于嫡子即位的。
泉安緊緊地握著床榻邊緣,盡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庭相什么時候吩咐你的?”
“您……您上次蘇醒之后……大概有四個時辰了。”
聽到這里,泉安更是怒不可遏。
四個時辰?
這么說來,是門外那逆子還沒起兵的時候就準備好的?
如此說來,這庭相還真的改了詔書,矯詔了!
那逆子竟然陰差陽錯之下,起兵的理由還整對了!
等等……
說不準那逆子真的是得知了消息,起兵勤王?
泉安的腦子已經(jīng)有些糊涂了。
不對,倉促之下,老大不可能能夠召集這么多鮫人一起勤王,一定是早有準備!
既然如此,那老二在干什么?
庭相就是老二的舅舅,篡改遺詔這種事兒,老二一定也是知情的。
大病之下,泉安越理越亂,只感覺自己身邊全是亂臣賊子。
深吸一口氣,泉安定了定心神,死死地看著身邊的那個婢女,低聲喝道:“王宮的婢女還有多少?”
婢女也被嚇傻了,她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兒,便怯生道:“回稟王上,寢宮附近尚有二十名婢女、十五名護衛(wèi)?!?p> “讓他們進來,護送我離……”
說到這里,泉安忽然反應(yīng)過來,搖了搖頭:“不,你扶我起來,帶我走!”
王宮不能待了。
修建之時,泉安留了個無人知曉的密道,以應(yīng)對突發(fā)情況,如今可正是突發(fā)情況。
無論老大和老二是什么想法,自己必須先離開這里。
都是亂臣賊子!
唯一能夠信任的,只有和自己同吃同住、誓死效忠鮫人王的禁軍!
有五千禁軍在手,王庭的民心所向,些許亂臣賊子,根本不堪一擊!
婢女不敢忤逆什么,當(dāng)即攙扶起泉安,開始往外走去。
只不過就在此時,宮門外發(fā)出激烈的廝殺聲。
似是內(nèi)門破了,又好像是宮門外的二王子也率領(lǐng)奴仆殺了進來,一時之間整個王庭都亂了起來,喊殺聲不絕于耳。
到處都是殺紅了眼的鮫人,下克上之事在這王庭中瘋狂的滋生,那些原本需要對他們畢恭畢敬的貴族也被一些鮫人平民、奴隸狠狠地踩在腳下。
這簡直就是一場狂歡,并且似乎全王庭都認準了一件事兒。
安王已死。
而此時,禁軍之中,禁軍統(tǒng)領(lǐng)海虞有些疑慮。
王庭之中發(fā)生了異狀,他是知曉的。
只不過他的面前收到了兩封信,分別來自于大王子和二王子的,他們都承諾事成之后,以城主之位賜之,并且言之鑿鑿的確定安王已死,是對方謀反/矯詔。
這倒是讓禁軍統(tǒng)領(lǐng)有些疑惑不解了,不過無所如何,新王都是需要自己的。
既然安王已死,那么等候最后的勝負就完事兒了。
禁軍永遠效忠鮫王,誰是鮫王效忠誰!
至于其他,就不關(guān)他們什么事兒了。
禁軍統(tǒng)領(lǐng)海虞深吸一口氣,王族之事他可不敢摻和,畢竟王族們可都是天生的貴種,自己的身份擺在這里,隨意摻和進去,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他隔著老遠,聞著海水中若隱若現(xiàn)的血腥味兒,不由搖了搖頭。
王位可真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不過話說回來。
倘若不是安王一直制衡大王子和二王子雙方的實力,沒有明確確立一個繼承人,豈會有今天之事?
棉襖小妖
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