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裝逼
隨著最后一滴雨水融入長江,在江南盤桓月余的梅雨終于離開江南,這也預(yù)示著建安三年炎熱的夏季即將到來。
建安三年的春天,大江南北發(fā)生了幾件足以影響大漢朝走勢的大事。三月,荊州長沙太守張羨與荊州牧劉表之間的矛盾激發(fā),占據(jù)長沙、貴陽、零陵三郡的張羨悍然與劉表開戰(zhàn)。
據(jù)傳張羨之所以敢跟劉表開戰(zhàn),是他暗中投靠了曹操的緣故,當然曹操現(xiàn)在自顧不暇,不可能給張羨什么實質(zhì)性的支援。雖然曹操不能直接給張羨支援,但是依附曹操的交州牧張津卻明目張膽的聲援張羨。
也就是說,明里是張羨依托荊南三郡對抗占據(jù)荊北四郡的劉表,但實際上卻是劉表以四郡之力攻打張羨占據(jù)的荊南三郡與張津治下的交州六郡。而且劉表雖然號稱四郡,但南陽歸于張繡、武陵又給不了劉表多少支持,也虧得南郡與江夏富庶。
四月,為禍關(guān)中多年的李傕被部將段煨所殺,隨后段煨就向許昌上表歸附,被曹操下令駐守長安。至此,曹操在名義上擁有了關(guān)中三輔之地,勢力范圍也涵蓋了兗州、豫州、司州,整個中原腹地皆在曹操的控制之下。
呂布也不甘寂寞,再次用實際行動向世人展示他異于常人的政治智慧——四月中旬,呂布與袁術(shù)再次握手言和,并且結(jié)成同盟,出兵攻打劉備。
至于發(fā)生在江東孫策與于信之間的戰(zhàn)斗,除了幾個當事人之外,還沒有得到多少關(guān)注的目光,直到……
曲阿,孫靜的府邸。
在孫策占據(jù)江東三郡的時候,就把孫靜任命為奮威校尉,不過孫靜這個人據(jù)說戀家,是家門口的好漢子,一直不愿意離開老家。今年孫策攻打廣陵,并且暗中策劃襲取豫章的時候,孫靜才在孫策的老娘、他的二嫂的勸說下,這才勉強出山幫助他的大侄子鎮(zhèn)守吳郡老家。
近幾日,于信繞過豫章攻打丹陽的消息傳來,孫靜就沒睡過一天舒心的覺,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他不怕自己刀斧加身,但怕孫氏基業(yè)被毀。因此每天厲兵秣馬,并用顧雍之計,在各縣之間設(shè)立烽火臺,防止于信奔襲江東腹心。
可是誰曾想到,他千防萬防,還是叫于信躥了進來,今天早晨,有士兵過來稟告,說是在曲阿城外,發(fā)現(xiàn)豫章游騎的蹤跡。
三天前……不,算上今天應(yīng)該是四天前,于信麾下大將甘寧才攻破秣陵,今天豫章軍的騎兵就出現(xiàn)在曲阿城外……這怎么可能?!
從秣陵到曲阿,中間還有湖熟、江乘、句容、丹徒四縣,數(shù)百里的方圓,在得到于信出兵江東的時候?qū)O靜就令各縣嚴防死守,就算于信一天下一城吧,那今天也輪不到曲阿??!再說了,要是于信攻打這四縣,怎么滴也會有消息傳來,可是這幾天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消息!
這是怎么回事?
是消息被豫章騎兵截斷了,沒有傳遞過來,還是……這不過是于信在故布疑兵?
要是我手下有一支騎兵……江東缺馬,實際上現(xiàn)在天下群雄都缺馬,不過江東格外缺。雖然治下?lián)碛兴目ぶ兀珜O策麾下的騎兵卻只有三百余騎,這次偷襲豫章,孫策幾乎把江東能跑的四條腿的畜生都拉去了豫章,現(xiàn)在孫靜手下除了他自己的坐騎以及幾匹騾馬之外,便再也找不出能載人的畜生來了。
“將軍,稍安勿躁,成子他們都是身經(jīng)數(shù)十戰(zhàn)的老兵,區(qū)區(qū)幾個騎兵還奈何不了他們”。
曲阿城頭,等候確認消息的孫靜正急的團團轉(zhuǎn),早晨得到豫章騎兵出現(xiàn)在城外的消息之后,孫靜就把一隊由身邊的侍衛(wèi)組成的精兵派出去,然后就急不可耐的來到城頭。
一個跟了孫靜幾十年的老兵見孫靜在城頭來回轉(zhuǎn)圈,忍不住低聲寬慰起孫靜,他口中的成子,便是這次率隊出城探查消息的侍衛(wèi),也是他們的晚輩后生。
“唉……唉”,孫靜停下腳步,嘆了兩聲,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幸好沒有繼續(xù)轉(zhuǎn)圈,而是來到墻后,扶著城墻遠眺,似乎在希冀能看出什么來。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孫靜第三次擦拭臉上的汗水的時候,城外終于有了動靜。
幾十匹戰(zhàn)馬踏著泥濘的路面飛馳而來,在城外一箭之地外散開,當先一人頂盔貫甲,背負鐵矛、腰懸長劍,相貌雖然看不真切,但遠遠的就更感到一股逼人的英氣撲面而來……
此人如此不凡,想必是于信軍中的重要人物,甚至有可能是于信親至……有感此人的威武,一時間孫靜竟然忘了出城在外探查消息的成子——到底不是親兒子啊。
出現(xiàn)在曲阿城外的,自然是于信以及他的親軍部曲。在方才來的途中,于信確實碰到了一股出城的江東士兵,被于信順手給料理了,雖然戰(zhàn)斗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但于信也沒多想,只當是普通的江東斥候。
“城下何人,報上名來”?
終于受不了這伙騎兵的耀武揚威,孫靜忍不住開口詢問。
說完,也不見那個領(lǐng)頭的年輕人做什么動作,兩名跟在他身邊的騎兵就猛地展開了背后背負著的旗幟。
黑底紅字的旗幟在太陽的照耀下仿佛散發(fā)著刺目的光芒,令城頭眾人情不自禁的一滯——左面大旗上書豫章都尉,右邊大旗上書討寇將軍。
竟然是于信!竟然真的是于信!
“本將于信,城上何人?叫孫靜出來答話”!
說話的,正是于信本人,三天前,于信率軍離開石城抵達秣陵,與甘寧會合之后,便按照新的計劃重新調(diào)整江東攻略。為了更好的執(zhí)行計劃,于信便行險率領(lǐng)幾十名騎兵深入江東腹地,繞過重重封鎖直接抵達曲阿城外。
“我就是孫靜……”。
曲阿城頭,孫靜剛剛自承身份,于信就戟指孫靜厲聲喝道:“老頭!還有城頭上的人都聽著,限你們兩天之內(nèi)開城投降,否則家破人亡之日……哼哼,勿謂言之不預(yù)”!
說完,于信就歪著頭斜視著城頭,輕蔑的道:“我也不怕告訴你們,現(xiàn)在湖熟、句容、江乘諸縣已經(jīng)盡數(shù)被我拿下,你們還想負隅頑抗嗎”?
“還有一個事,我已經(jīng)派出大隊騎兵,分別前往吳縣、烏程、富春等地,我倒要看看,當孫家一門老小都被我押到兩軍陣前,孫策會是個什么表情”?
說完,不待城頭的孫靜回話,于信就大笑著策馬離開。不過于信雖然離開了,曲阿城外卻留下了他手下的騎兵,人數(shù)不多,每個城門外只有十名騎兵。但就是這區(qū)區(qū)十名騎兵,就在曲阿城外耀武揚威。
若是平時,偌大一個曲阿城竟然被區(qū)區(qū)四十名騎兵包圍起來,孫靜早就氣的牙根癢癢了,但是現(xiàn)在,孫靜卻只覺得渾身發(fā)冷,就算晌午的太陽這般的熾熱,孫靜也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用如墜冰窟來形容此刻的孫靜毫不夸張。
當孫靜矗立在烈日之下的時候,于信卻在一處陰涼的樹蔭下遠遠的望著曲阿城頭,在他的身邊,正是于信的首席謀士徐庶。
“主公方才演的實在是太逼真了”。
“哈哈,是嗎”?
“當然,我在后面看著孫靜已經(jīng)完全被主公震住了,依屬下看,這兩天孫靜是沒有膽量出城了,不過卻要防備他棄城而逃”。
“逃吧逃吧,跑了最好,不過卻要督促甘寧加快進度了”。
“放心吧主公,甘都督已經(jīng)拿下江乘,估計丹徒也用不了幾天,等到孫靜回過神來,這幾個縣早就成了主公囊中之物了”。
徐庶一語道破天機,于信自然不可能三天連破四城,也就是說,于信方才在曲阿城外的表現(xiàn)是……裝逼!
不過雖然沒有連破四城,這三天里的戰(zhàn)果也頗為豐厚,于信親自率領(lǐng)二百騎兵將各縣前往曲阿的道路封鎖,不僅破壞了各縣之間的烽火臺,也使得曲阿完全失去了與湖熟、江乘等縣之間的聯(lián)系。于此同時,甘寧、許褚則兵分兩路,分別攻打江乘、丹徒與湖熟、句容。
但是江東軍畢竟占有地利,為了防止消息走漏,于信便行險一搏,親自出馬替許褚、甘寧爭取時間?,F(xiàn)在看來,效果不錯——裝逼成功!
孫靜這個名字雖然聽起來有些娘們,但實際上孫靜這個人卻十分爺們,做事干脆利落。本來于信跟徐庶還琢磨著孫靜等到確認消息,再打定主意最起碼也需要兩天,可實際上當天晚上,孫靜就派出曲阿城內(nèi)的數(shù)百健卒趁著夜色突圍而出。
猝不及防之下,于信也沒有組織起有效的防御,加上夜色深沉,又怕中了埋伏,只是派出騎兵遠遠的吊著,也沒有進攻。等到天亮的時候,于信才赫然發(fā)現(xiàn):孫靜竟然堅守在曲阿的城頭!
據(jù)于信所知,曲阿城內(nèi)的士兵已經(jīng)是江東各地當中實力最為雄厚的一部了,但也不過一千多人。而昨晚突圍而出的江東健卒,粗略估計也有六七百人,也就是說,孫靜一下子把手下超過一半的兵力都派了出去。
如果說于信是裝逼的話,那孫靜的這個舉動無疑就是傻逼了——正常人誰會做出這種不明智的舉動來!
孫靜這是在玩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