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餓漢
重新攻下居巢之后,于信就一直忙活,可以說是一刻也沒閑著。
張貼布告、安撫百姓,等于信回到縣衙的時候,已經(jīng)繁星點點。第二天,于信又主持了發(fā)放財貨的活動,全城數(shù)萬百姓,就算有甘寧等人幫忙,于信也整整忙活了一天,回到縣衙的時候,又是晚上了。
不過忙歸忙、累歸累,于信還有其麾下眾將,都是興致勃勃,甚至于信也難得的在縣衙內(nèi)擺上酒席,破例讓諸將喝了點酒。
吃完飯回到屋中,于信還隱約記得似乎有個事情還沒解決,但是死活了想不起來,最后干脆不想了。在于信躺在被窩里難得的睡個好覺的時候,離著縣衙僅一墻之隔的側(cè)院里,不時的傳來一聲聲虛弱的哀嚎:行行好,給點吃的吧,餓死老子了……
“仲康,興霸,你們來的正好”,第二天一大早,于信剛剛出門,就看到了聯(lián)袂而來的許褚、甘寧二人,連忙招呼過兩人道:“這邊的事已經(jīng)差不多完了,你們傳令下去,叫將士們準備準備,過兩天咱們就返回皖縣”。
于信的話令兩人一愣,甘寧奇怪的問道:“主公,怎么不繼續(xù)打了”?
聽到甘寧問起,于信這才想起來曹操任命了新的豫章太守的消息他們還不知道,便解釋道:“喬公是從許昌來的,你們還不知道,我剛遇到喬公的時候,他就告訴我一個消息:曹操已經(jīng)任命了新的豫章太守,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南昌”。
“咱們離開豫章也有兩個月了,我怕夜長夢多,豫章有變”,說著,于信若有所指的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太史慈那里了”。
話音剛落,許褚還好點,甘寧的臉色卻是一變,急促的對于信說道:“那主公,咱們還是趕快回去吧,豫章要緊吶”!
“嗯”,于信點點頭道:“對了,你們一大早過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聽到于信問起,甘寧這才一拍腦門道:“看我這記性,是這樣的主公,咱們之前不是抓了三個袁術(shù)的小將嗎,這兩天一直忙,就把他們給忘了,你看……”。
“哎呦”,于信也學著甘寧的樣子,猛拍了一下腦門:“別說你們了,我都把這事忘得干干凈凈,這樣吧,你們?nèi)蕚浒螤I的事情,我去見見他們”。
問了軍士之后,于信這才來到位于縣衙西側(cè)的院子里,這里駐扎了于信的一部分騎兵,當然也是關(guān)押陳蘭等人的所在。
穿過院子,來到關(guān)押陳蘭等人的屋子外,于信就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仔細一聽,似乎是有人在喊:餓死了,給點吃的吧……
左右一看,都是精神抖擻的精壯士兵,那方才的聲音是……這大夏天的,于信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莫非是城里的孤魂野鬼?
見于信駐足不前,就有軍士過來表功似的報告說:“將軍,為了防止敵將逃跑,屬下從一開始就斷了他們的糧,他們已經(jīng)餓了三天了”。
聽到軍士這么說,于信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點點頭隨口嘉獎了軍士兩句,便邁步進了屋子。進了屋子之后,入眼的景象卻是叫于信哭笑不得:這間屋子原本應該是一個客廳,此時被收拾的干干凈凈,唯有屋子中間擺了一張桌子,桌子的四條腿上分別綁了一個人。
這事干的……誰這么有才?
見有人進來,正對著房門的一個家伙抬起頭來,于信一看,認識,不是別人,正是這次進駐居巢,率軍對抗于信的袁軍大將陳蘭。
只是叫于信詫異的是,這才幾天沒見啊,本來那個在兩軍陣前威風凜凜的小將竟形容枯槁,好像快死了的樣子——不就三天水米未進嘛,至于這樣嗎?
見到進來的人是于信,本來已經(jīng)張開干裂的嘴唇的陳蘭,又把嘴巴緊緊的閉上,看樣子還不屑向于信求救——倒是條硬氣的漢子。
“誰來了?是誰進來了……”
陳蘭能看到于信,剩下的雷緒跟梅成兩人卻看不到,聽到有人進來,頓時虛弱的叫了起來。聽到那個人的叫喊,似乎唯恐兩人說出什么丟人的話來,陳蘭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突然出言打斷了他們:“別說話”!
“于將軍今天過來,可是要拿我等兄弟的人頭祭旗”?
聽到陳蘭提到于信,本來已經(jīng)開始掙扎的雷緒、梅成兩人頓時安靜下來,看的于信微微詫異:想不到這三人倒是有些兄弟情深啊。
不過于信并沒有立刻回答陳蘭的問話,而是招了招道:“把他們的繩索解開”。
“再傳令廚房,熬點粥跟肉湯什么送過來”。
“你想干什么”?
被軍士們將綁在身上的繩索解開之后,陳蘭甩開想要把自己架起來的豫章軍士,扶著桌子自己站起來,死死地盯著于信說道:“我告訴你,你要是想讓我們投降,你可就打錯了主意!我等兄弟雖然是山賊水寇出身,但也知道忠臣不仕二主之理”。
“呵呵”,看著陳蘭扶著桌子色厲內(nèi)荏的跟自己瞪眼,于信就覺得好笑,沖他們擺擺手笑道:“你還是省點力氣吧,有什么話等你吃點東西再說”。
說完,于信便不理他們,自顧自的打量起了屋內(nèi)的陳設(shè),不過雖然在搖頭晃腦的左顧右盼,但于信的心神還是放在三人身上的。在于信說完,三人又瞪了于信一陣,發(fā)現(xiàn)于信沒有搭理他們的意思,便各自找位子坐下。
他們這一坐,于信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原來他一直以為他們?nèi)齻€的排序應該是陳蘭、雷緒、梅成,實際上卻是陳蘭、梅成、雷緒,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是怎么弄的。
熬湯又不是做飯,很快就有軍士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濃湯走進屋里,三人也真是餓極了,那么大的海碗,每人喝了兩碗還不夠,還想再喝,卻被于信阻止。
“三位將軍,所謂過猶不及,凡事最好還是能保持一個度才好,若是三位將軍因為喝湯而被撐破了肚子,那傳出去豈不是被叫人笑掉了大牙”。
“就說三位將軍吧,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又都有一身不俗的本事,當此亂世,正該憑借一身本事,闖下赫赫戰(zhàn)功,也不枉咱們?nèi)耸篱g走一遭”。
“于將軍”,也許是喝過肉湯有了力氣,梅成突然出言打斷于信的話,說道:“聽聞于將軍率軍離開居巢,是為了追剿劉貴亂軍?還曾經(jīng)放言要把追繳回來的財貨還給百姓”?
在他們喝了肉湯之后,于信便做好了隨時被他們打斷勸降的準備了,只是令于信的奇怪的是,最先打斷自己說話的竟然不是他們之中的話事人陳蘭,而是水寇出身的梅成。雖然不知道梅成為什么會有此一問,但這些事都不是秘密,只要稍微一打聽就能知道。
于信便直言不諱道:“不錯,這兩天之所以冷落了三位將軍,就是因為本將正在親自主持將所獲財物交還百姓的事情”。
聽到于信親口承認,梅成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便沉默不語
誒……有門!
見梅成這個樣子,于信就知道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投靠自己的意思,正要再加把勁,把梅成徹底的拉攏過來的時候,忽然間梅成猛的抬起頭來,沖正望著他的陳蘭、雷緒兩人重重的點點頭,隨即一撩袍袖,沖于信單膝跪地道:“將軍仁義,實乃百姓之福,蒙將軍不棄,末將梅成,愿為將軍效犬馬之勞”!
隨著梅成的動作,兩側(cè)的陳蘭、雷緒也都跪倒在地,齊聲說道:“末將陳蘭(雷緒),愿為將軍效犬馬之勞”。
見梅三人突然拜服,于信大喜過望,連忙上前將三人扶起,搓著手大笑著道:“今日得三位將軍之助,猶猛虎肋插雙翼也!太好了”!
重新落座之后,于信便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奇怪的問道:“恕我多言,三位是因何突然改變了主意”?——自己又沒有良好的家世、沒有巨大的聲望、沒有龐大的勢力,更沒有傳說中的王八之氣,他們?nèi)齻€怎么就突然改變主意了呢?
聽了梅成的解釋,于信這才了然:原來他們?nèi)齻€雖然之前都不認識,但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的出身來歷。三人都是當?shù)睾雷宄錾恚蝗灰膊粫羞@一身本事,都是迫不得已才當了賊寇,也都是被逼著加入袁術(shù)的麾下,這次率領(lǐng)部下出征居巢也是被逼而來的。
對于袁術(shù)稱帝之后橫征暴斂的行為,三人早就看不過去,而且據(jù)三人所說,與他們抱有同樣觀點的人,在袁術(shù)的麾下還有不少。
到了居巢之后,他們聽到最多的就是于信竟然放眼要把追繳回來的財貨還給百姓,這叫他們心中疑惑: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人?怎么可能!這些當官的不把百姓榨干就算不錯了,還倒貼錢?這絕不可能!
用他們的話說就是:將軍仁義愛民,言出必踐,將來必成大器,我等心甘情愿給你賣命!
不管怎么說,有了陳蘭等人的加入,于信的部下又增加了不少。不過于信也把豫章的情況跟三人說了,等他們回到豫章之后,原本的部下有大半加入軍屯,只有少數(shù)精銳的士兵才會編入正式的作戰(zhàn)序列,三人對此自然沒有異議,畢竟有許褚跟甘寧的例子在前。
在居巢休整了兩天之后,于信便拔營起行,踏上了回歸豫章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