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進見陳家男丁全沖了出去,喚了王啟年,要他帶達春、吉仁泰看好院子,自己提狼牙棒和張郎中一起追了出去。
高進一行趕得現(xiàn)場,遠遠望見陳若虛的內(nèi)人滾倒在地,滿身腳印,口鼻已被打出血來。
高進等人一聲吶喊,沖開人群,被四五個潑皮拿著各式的棍棒刀斧擋住。
陳若虛氣憤道:“青天白日,毆打良人,你們眼里還有沒有王法?!?p> 只見潑皮身后踱步邁出一人,卻是這塊的潑皮無賴“過街鼠”萬平。
高進見那萬平五短身材,臉上五官蜷縮在巴掌大的臉上,兩行掉梢眉,一臉奸詐,兩腮橫肉。
那萬平抖著腳,指著地上一堆碎瓷片道:“我家祖?zhèn)飨碌膶氊悾贿@婦人撞碎了,你說怎么賠?!?p> 陳若虛的內(nèi)人在地上爬過來,抱著陳若虛的大腿哭道:“相公,他們冤枉我。我買菜正要回家,他拿著個壇子在我面前故意推我身上。我是冤枉的??!”
陳家二郎陳信怒不可遏道:“大膽無賴,青天白日做這無恥勾當,隨我去見官?!?p> 那潑皮萬平掉梢眉一獰:“見官,一定要見。”
旁邊跟來望發(fā)生何事的常府巷保長在一邊悄悄對陳若虛道:“這無賴一張好口,能言善辯;一幅呆膽,不怕生死;兩只鐵腿,不懼衙門竹片,與衙門和東廠俱有瓜葛?!?p> 陳若虛道:“不怕,見官!大郎,速帶我的片子去烏鵲巷請花大官人,說若虛有事相求。”
高進想到縣衙,腦海中一副大堂里兩行皂隸,正殿高懸牌匾,上書明鏡高懸的場景。但是到了縣衙,才發(fā)現(xiàn)錯鳥錯鳥,這種案子根本不用到大堂處理。一行人只是來到了縣衙旁的一個偏院,江都縣正七品的胡通判平日里在這里辦事,處理日常事務。
臺階下,萬平和幾個潑皮站了一邊,陳家人站了一邊。那萬平首先繪聲繪色描述了一番祖?zhèn)骰ㄆ勘粴У倪^程,指著同伴說可以見證,現(xiàn)在婦人是抵賴不賠,自己義憤不過便來見官。
臺階上,胡通判坐著,身邊幾個衙役,擺出了審案的架勢。
聽完萬平所說,胡通判略一皺眉,身邊的心腹衙役立刻附耳輕聲道:“萬平進門差人送了紋銀二十兩。那原告沒有送銀子?!?p> 胡通判心中一喜,斜眼看那陳若虛,這也是個不識時務的東西,哼!
胡通判清嗓門道:“陳郎中,你家婦人壞人祖?zhèn)髦?,可有此事?!?p> 陳若虛道:“并無此事,是那潑皮招搖撞騙。請大人明察。”
胡通判道:“可有證人?”
陳若虛語結(jié):“嗯,無有?!?p> 胡通判道:“既無證人,壞人祖?zhèn)髦?,又想抵賴不賠,可有此事?!?p> 陳若虛氣極:“通判大人明察,我家內(nèi)人上街被這無賴廝打。此人平日魚肉鄉(xiāng)里,不法之事諸多,這次又用假瓶子來招搖撞騙,還請胡大人明察?!?p> 胡通判問那萬平:“你家瓶子說是祖?zhèn)?,可有憑據(jù)?!?p> 那萬平,掏出一張當票,道:“這瓶子可是我家祖上傳來的,前日子我手頭緊,去橫茂當鋪作典,當了紋銀二千兩。”
二千兩的生意,就給我二十兩,胡通判心內(nèi)一陣不爽。
陳家二郎高叫:“二千兩,就你這個潑皮有兩千兩?!?p> 胡通判啪的拍了下驚堂木:“休得聒噪?!?p> 旁邊一衙役取了那當票,持著與胡通判看了。
胡通判喚道:“陳郎中,你進前看看。可有不服!”
陳若虛邁著灌了鉛似得腿,挪前看了,眼前一黑,向后栽倒。堂前一片混亂,女人的哭叫,陳家三郎的奔忙。
高進看著心急,卻是無計可施,沒想到明的市民生活也是這么黑!高進的心里拔涼拔涼的,思維發(fā)木,后背發(fā)麻。這真是文明的大明嗎?不。。
高進心中回蕩著白發(fā)教授唱念的:“專制主義的權威、貪污索賄和流氓文化塑造的那種為了在嚴酷社會的縫隙里生存攫利而不顧任何道義和不擇任何手段的國民心理和國民行為方式。”
華風之殤——始于作偽,終于無恥。嗚呼,豈不信哉!豈不信哉!。
混亂中,人群中卻是大搖大擺晃上一風度翩翩白面公子,腳步虛浮,身后跟四五個兇惡的幫閑。胡通判仔細看,原來是城西的花家公子花水木,家中銀庫有錢,族里有人為官,算是江都城中有名的闊少,身邊幫閑無賴極多。
那花水木上的堂來,看那陳若虛暈倒,上前一腳踹倒那萬平:“狗東西,招搖撞騙到我家來了,胡通判,我要告這小子毆打良人,意圖詐騙。”
胡通判遲疑看那當票,那萬平下不來臺,也詐唬道:“我有當票在此。”
花水木眉頭鎖住,刷一聲打開折扇,邊扇邊道:“莫忘橫茂當鋪,也有我花家的份子。這票是真票假當,賬冊拿出,連帶你的內(nèi)鬼,一起小心皮肉。”
胡通判神色一變,正氣凜然喝道:“大膽無賴,光天化日竟然公然招搖撞騙,今被本官識破,來人,痛打二十大板,押入天牢。”
那萬平帶來的一伙見勢不對,立刻作鳥獸散。剩下萬平,獨自被衙役拉下堵口便打,那胡通判的心腹衙役附耳對那萬平道:“過個場子,幾日便出。你行事不細,怪不得人。”
高進一伙抬著陳若虛回家,那花大官人帶著幫閑也騎馬跟來,看著一院高頭大馬,道:“怪不得那潑皮設局構(gòu)陷,原來見到你們有如此多好馬!”
高進醒悟,自己馬隊的馬都是精挑細選的,進了揚州就被人盯上了,露富在自保能力低下的時候是致命的啊!揚州,看來是無法居了!
花水木等陳若虛醒來一陣攀談,高進在旁聽著,原來算起輩分,陳若虛也算花水木的遠方舅舅。
陳若虛來江都多年,和花家也算是時常聯(lián)系,給花家出診,看來花水木雖是世家公子,倒是仗義之性情中人。
一眾人等關門擺酒,洗洗晦氣!大家高興,三娘也彈了一曲,為大家飲宴助興!
花水木喝酒倒是豪爽。高進不爽的發(fā)現(xiàn),那花水木見了三娘,一雙眼睛便離不開了!更可氣的是,三娘似乎對花水木頗有好感!
花水木借著酒勁,就挨個敬酒,輪著來到三娘面前,滿酒贊道:“這位姑娘彈的曲子,可是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今日聽了姑娘彈的曲子,今后若是聽不到了,那可不是了無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