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只是他對自己兒子說的吧!
貊庠這樣想,可下一秒那人的話就將她一腳踩入了地獄,爬不起來,知道自己要盡快計劃逃了。
“夫人,可在想什么這么入迷,是想著要計劃逃跑嗎?”賀槿抱起溫蘊,冷冷的質問,微挑起左眉,揚起的笑意卻耐人尋味的高深莫測。
貊庠不知怎的莫名感到了一股由內而生的危險,背脊颯颯的發(fā)涼,她惶恐的后退了一步,差點就要跌倒在地,凜一張臉木納的像是僵尸,可是動作卻快的趕忙扶穩(wěn)了貊庠,“夫人,小心。”
貊庠站穩(wěn)后,用力摔開了凜冰冷發(fā)僵的手,倒抽了一口涼氣,因為對方那人臉上詭異的笑容,她不經(jīng)被點穴當場,腦子已經(jīng)開始不自覺的發(fā)麻。
凝視了一眼恍惚不已的貊庠,賀槿的唇輕抿,這女鬼好生有意思,就連執(zhí)明也要插手放走她嗎?
怎么……這是要明著搶人,若是他晚到一步,可是連影子兒都找不到了,屆時可怎么能教溫蘊這鬼崽子聽話。
賀槿不置可否的看向對面兩人冷笑了一下,最后警告的移向掙扎要逃離他懷里的溫蘊,他果真便聽話的不動了。
賀槿滿意的勾唇,眼底閃過一抹肆意的自傲,“帝君,告辭了。”
執(zhí)明神色晦暗的只答了一句,“不送?!?p> 霓裳見冥王挾著貊庠和溫蘊離開,隨即對其遙遙下拜,冷眉頷首道,“帝君恕罪,小仙不知冥王會來……”
“霓裳仙子不必,本尊知道。”執(zhí)明負手而立天穹之下,像是一尊石像,冷聲出言打斷。
他抬眼望了望天際漂亮的霓虹,他有好多年都未來此處了,只是這里的一切仿佛都沒有變過,可似乎又哪里變了。
霓裳抬眸看向帝君,身后一片璀璨的光暈,明晃晃的彌漫在火紅的鳳凰樹下,她神色怪異的平靜如水,在想,那湘潭城里的女子,真如青女大人所講,是帝君的故人,可是為何帝君會允許那與其有關的女鬼被冥王帶走,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合宮,聽進來侍候的仙侍說,是神界舉行宴會的居所,三界前來赴宴的大多客人都會被安排在此小住。
然而水神殿下的婚期將至,天帝已經(jīng)早早命人著手開始準備了,各處都見象征著喜慶的帷幔重重,琉璃锃亮,足以見得,此樁婚事有多么重要,完全不是小手筆。
恭華殿,貊庠縮在角落里,溫蘊也靠在她的旁邊,小小的蜷作一團,可神情看的出來比她還糟糕。
然而不遠處的賀槿則大大方方的整個人端坐在書案上,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捧著一卷古冊已經(jīng)看了不下一個時辰,神色異常安靜,可那周身攜帶著的濃烈煞氣卻直逼地獄,無形之中甚是壓迫。
貊庠的心不由得一直緊繃,可硬是撐著不動聲色,心里卻捉急的安慰自己道,再等等,他會走的,不然起碼也會讓她離開的。
不然,這么干縮著,可不是事兒啊!
溫蘊又靠近了一點點貊庠,捂著小心臟痛苦的皺緊了眉,怯怯的說道,音量只有她才聽的到,“娘親,我害怕的都不能呼吸了?!?p> “……我也害怕,你閉嘴?!滨鲡砸驗榫薮蟮男睦砑灏?,忍不住對這個拉她入坑的鬼娃子莫名生了厭煩之意。
“娘親,你是在生氣嗎?”溫蘊的眼里蘊含了委屈的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貊庠皺眉看著他雙眸里的濃霧,眼底的厭煩逐漸轉為了無奈,只好冷聲敷衍,“沒有?!?p> 溫蘊眼淚直冒,卻愈發(fā)艱難的笑了一下,“娘親剛才那樣,真的和他們口中所述的娘親一樣呢,可是娘親別不要溫蘊好嗎?”
“我沒有不要你,拜托,你也別入戲太深好嗎?!滨鲡灾μ氯?,可溫蘊已經(jīng)鼻涕一把淚一把哭成了淚人,可硬是有骨氣,沒有吭一聲,只是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極為可憐。
貊庠嘆了一口氣,想要耳根子清靜清靜,便伸手攬了溫蘊入懷,三言兩語就哄騙了他閉上嘴巴開始睡覺。
不過經(jīng)時,溫蘊便睡著了,貊庠舒了一口氣,直言這孩子是真好哄,便靠著墻壁發(fā)愣,不知在想什么。
大概過了那么一會兒,就在貊庠快要睡著了的時候,突然懷里一輕,她猛地睜開眼睛,距離不過一尺,赫然間就對上賀槿那一雙濃烈碧色的雙眸,冷寒的瘆人,像是里面凝結了萬年不化的寒冰,而他懷里正溫柔抱著溫蘊。
貊庠心里咯噔一下,想也沒想的當即就閉上了眼睛,順著墻壁滑倒在了地上,用手捂住了眼睛,喉嚨里似乎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扼制她的呼吸,幾乎要窒息。
賀槿起身看著懷里睡著的溫蘊,對于貊庠猶如看到怪物的驚恐表現(xiàn),似乎并沒有那么在意,畢竟這個女人只是區(qū)區(qū)惡鬼,那么怕他一個冥王自然也是再正常不過了,確實不必大驚小怪。
給溫蘊拉好被子,賀槿伸手捏了捏他微翹的鼻尖,眼底的冷漠些許動容,他喃喃道,“什么時候你這個小子才能不鬧呢?”
希望這次你沒找錯人,也不枉費老子舍了面子陪你做戲。
可是這么多年,你又哪次是真找到了那個女人,要么別說,她藏的可是真深,確實夠符合她一貫冷血的模樣,拋夫棄子不說,更是膽子不小,竟敢聯(lián)手將別那個半人半鬼的僵尸曾伺機殺他。
想到這里,賀槿眼底不自覺閃過一抹狠戾,不過一秒就被極速平息,神色靜默的毫無波瀾,什么情緒都看不出來。
他起身幾步走過去,停在貊庠旁邊,賀槿居高臨下看了一眼像是要鉆進地縫兒里去的女鬼,奇怪她身上并沒有那個女人的一絲氣息,可溫蘊為什么會這么喜歡她,而且那模樣并不似佯裝出來。
賀槿蹲了下來,上下打量她幾乎和乞丐沒什么兩樣的模樣,看不清長什么模樣,可她到底邪門在哪里。
他端詳了許久也未瞧出什么異樣來,除了同溫蘊如出一轍的懼怕他,像是與生俱來。
賀槿盯著她悄然抽搐不停的雙肩,按了按鼻尖,神色里依舊難掩對她的嫌棄,痹如她是一個臟鬼還是一個膽小鬼,不免語氣奚落,“你還想裝多久?!?p> 被當場揭穿,貊庠知道瞞不來,便強迫自己睜開眼睛,慣用的一招,跪地求饒,可終究抑制不住渾身發(fā)抖,因為懼怕眼前的人似乎是出于一種本能。
她著力不算磕巴的央求道,“……冥王……大人,小人,……不,我……”
可貌似并不成功,她還是未說出口完整的話來解救出自己,腦子就開始空落落的泛糊涂。
貊庠心里一下縮緊,該怎么辦才好,眼前的人真的開罪不起,到底如何做才好呢!
瞧見貊庠卑微磕頭的動作,賀槿的神色逐漸變得有些詭異,他有這么可怕?
“你怕我?”賀槿勾唇又靠近了她一分,幾乎能嗅到她身體里正在散發(fā)著的幽幽鬼氣,像是雨后新墳的味道兒,并不算好聞,但也能勉強接受,他皺了皺眉,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死死的鎖著她閃避的雙眸,“回答本尊?!?p> 下巴一疼,貊庠發(fā)怵的縮了一下避開,整顆心都沉入了湖底,不知如何回答才算是最好,便含糊其辭的點了點頭,大有糊弄過去的意思。
“呵”,賀槿意味深長的冷哼了一聲,收回了手,頓覺的這女鬼好生無趣,可似乎哪兒一瞬她又像極了某個人。
賀槿猛地扯開她右肩的衣服,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皙如玉的肌膚并沒有他親手刻上去的青色番蓮,賀槿微闔了下眼皮,不覺大失所望的緩緩松開手,恍惚地道了一句:“不是她?!?p> 條件反射的拉攏了衣襟,貊庠胸口一滯,惶恐的忘記了呼吸,雖說這鬼魂無形,可她是惡鬼,這化形自然能修的出來。
雖說不同于凡人的身體實實在在的肉體凡胎,可起碼和生前是不是女體那也沒什么差。
這該死的冥王到底要找什么,可干什么非要扒她衣服不可,貊庠一時想不出接下來該怎么辦才能算是穩(wěn)妥,只能腦袋重重磕下去地板,惶惶不安的不敢抬頭,心里嘀咕,麻煩一下,她是一眼就能瞅見的女鬼,咱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扒她衣服,煩請注意一下民風淳樸好不好,好歹不是流氓地痞不是,而是一個高高在上且喜歡美人的冥王,可別捉弄她一個丑陋不堪的小鬼啊,這是多下身份的舉動啊,莫不是?
何況他們都說,冥王府邸的美人多到數(shù)不清。
這自知之明她必須有,所以更加篤定對方一定是在找什么,而且看樣子并沒有找到。
于是,貊庠腦袋貼緊地面又扣了幾下,因為足夠用力表示卑微求放過的態(tài)度,額頭傳來的撞痛感,著實讓她身子發(fā)寒的顫了一顫。
貊庠也絲毫不在意,強忍住不適,小聲祈禱趕緊挨過去這令人恐懼的窘境。
覺察到細弱蚊聲的響動,幾乎聽不清她究竟在說什么,賀槿貌似回了神,伸手將貊庠不斷觸地的腦袋抬起,眼底閃過一抹深邃,想起她剛才時有夠平淡的反應,遂極瞇了瞇眼,蹙眉數(shù)落道,“像你如此施禮,倒是難為你臉皮夠厚,竟一點也不羞惱,真是懷疑你不是女鬼而是男鬼!”
………什么臉皮夠厚,什么羞不羞的,還懷疑她是不是女鬼?
他媽的,這是不要臉到了極點吧!
該反省的人怎么著都是他這個登徒子好吧!
再說了,這漏個肩膀有什么好羞的,她又不是什么正兒八經(jīng)的女人要什么三從四德,確實她是不是女的也有待商議,可是她的命還在他手上揪著呢,還敢肖想那些有的沒的,那可笑至極的自尊,他娘的,一點都不現(xiàn)實好嗎!
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巴掌就能呼死她的冥王,她能怎么樣,又能干什么。
這打是不敢打這罵也是不敢罵,還不如裝死含糊過去,好說,這命還在。
貊庠的沉默,對于賀槿來說,無異于某種意義上的默認。
他手腕驀的一松,收回了手,神色里不疑有他的凝起了寒霜,對著跪在地上的貊庠看了又看,眼底生了一絲揣摩,遲疑了一下問道,“因何你會入不了輪回!”
貊庠兀的抬頭,“……”
賀槿不緩不急的自顧自補道,“是生前作惡多端了。”
貊庠滿臉問號,表示不解,冥王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這還不夠明顯嗎?
“也是,一般鬼也是沒這么多條件作惡鬼!”賀槿薄涼的唇輕啟,一抹淡漠的笑意幽揚,卻感受不到絲毫溫度,頓了頓又問,“你死了多久!”
語氣竟然有些無聊。
貊庠驚異到差點咬掉了舌頭,蒙的額上陣陣黑線,她死了多久這個話題就說來話長了,不過時間太久,她確實也是忘記了。
不過話說,冥界有生死薄,上面承載了凡人的陽壽陰夭,萬物的生靈殞滅,難道說這死的人太多,便一時遺漏了她的,其實想想確實如此,畢竟她死了之后吧,這鬼差也確實沒有來。
她就自個飄了七湖五岳,八荒六合,時間久了,自然就成了惡鬼。
當然這鬼差甚有瀆職之罪,不過也免的她下地獄贖罪!
這有罪的鬼受生前之錯勞累受盡刑罰不說,說不定還會狗帶,所以她才跑了這么多年,可所幸并未被逮?。?p> 可是如今,倒是被鬼祖宗給扣住了,不過辛的是,她還能安然無恙勉強活一陣子。
“你在想什么?眼珠子咕嚕亂轉?”賀槿盯著她一臉的做賊模樣,不由得鄙夷,眼底甚是冷寒,“怎么你是不想交代?”
他的語氣莫名有些不自然,隱隱覺得還有些肅然。
貊庠的心猛地收緊,有些茫然,交代,不是,這不是他的職責范疇之內嗎?
算了,看來她還是太渺小了以至于被徹底遺忘了,猶如世間萬千草木一般。
接受了設定,貊庠老實恭順的回話,可音色難免還是控制不住的顫了顫,“……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還是不想告訴他。
難道,她不知道冥府可是有生死簿的,他要什么查不出來,誠如這樣,她還是膽敢撒謊,可見得,此鬼多是活膩歪了。